第五章 奶奶出事

幾人回到家后，林爸第一時間便把相關的材料拿到小區政府辦事處，卻不料區長正好有事外出，一周後方能回來。

也許是天意弄人，三人好不容易盼到區長回來，那天三人很早就出發，打算辦好相關的證陰后，直接驅車到福利院去把孩子接回來。

卻不料，車行到一半時，忽然接到鄉下老太太護工的電話，說老太太昨天凌晨忽然暈倒，今天早上她去上班時候才發現，現在已送往醫院，卻因送得太遲，情況不容樂觀。

林爸忙打方向盤，往鄉下方向匆忙使去。

去到鄉下醫院時，老人還處於昏迷的狀態，林爸忙跟著護工來到醫生辦公室，想了解清楚病情。

腦科辦公室內，林爸一臉焦急地問道：「醫生，我母親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沉默一會後，一臉凝重地道：「情況不容樂觀呀，病人是否經常出現過頭暈，頭痛這種癥狀呢？」

林爸一臉愧疚：「沒聽她提起過呀，我們上個月回去的時候，看她精神氣色都挺不錯的，每次和她通電話，她也沒提到自己有哪裡不舒服的。」

這時站在門邊的護工忽然上前一步，一臉愧疚地道：「先生，實在不好意思，老太太這癥狀半年前就時有發生了，只是老人說怕您擔心，才一直瞞著您，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您的。」一邊說著，忠厚的婦人早已哽咽。

林爸一臉震驚，隨之而來更多的卻是內疚以及慚愧。

這時醫生也微嘆息著道：「病人家屬，你先聽我說，病人初步檢查出有腦梗塞的現象，結合你們剛剛的描述，這腦梗塞已經有半年時間了，現在面積已經逐漸擴大，這次突然暈倒也是病情惡化的表現，若不及時冶療隨時危及生命呀！」

「醫生，那你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冶好她的嗎？我們一定全力配合你。」林爸一臉哀痛。

「通常來說，像病人這種現象能走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等她蘇醒后，立即安排手術，但由於病人年齡過高，可能無法忍受手術這樣大的折騰，所以我們不敢保證她是否會倒在手術台上。」

林爸眼睛猛地瞪大，沉默良久后，顫抖著聲音問道：「那，另一條路呢？」

「另一條路，只能，等死。」

回去病房的路上，林爸一臉的失魂落魄，林媽忙迎上去。

「老公，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媽沒事吧?」

林爸毫無焦距的眼睛，在接觸到妻子關懷的神情時，才終於一點一點地聚焦，下一秒卻忍不住哽咽。

「淑芳，媽她，她……」說完卻是摟著林媽大哭了起來。

林媽看著一向堅強無比，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的老公，心裡更不是滋味，卻只能無言地安慰著他。

小林子嫣將小小的背靠在206病房門上，眼淚卻早已啪嗒啪嗒地流個不停。

奶奶要死了嗎？剛剛他聽到爸爸說的話了，他說奶奶快要沒了。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呢，她還沒長大呢，奶奶怎麼可以就要沒了呢，她還沒跟她說她快要有弟弟了呢，奶奶怎麼可以就快沒了呢?

小林子嫣跑到老人病床前，看著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老人，此刻卻只能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

她一把抱住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老人醒來時已是第三天的上午，但她只清醒了半個小時，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她清醒的那半個小時里，她只是緊緊地握著林爸的手，一臉慈愛地道：「阿暉，你別難過，我這身子我清楚得很呢，咱不折騰手術的事情了，這樣，我還可以舒服著去看你那早逝的老爸呢。」阿暉正是林爸的小名。

接下來的三天，老人清醒的時光比較多，林父林母則一直守在她身邊，時不時陪她聊聊天。小林子嫣這段時間也乖巧得很，一直繞在林老太太身邊鞍前馬後，問她要不要喝水，餓不餓，有時還能編出一兩個笑話，逗得老人家笑得合不攏嘴。

直到後面那幾天，老人幾乎沒有一天是清醒的，有時叫著林爸幼兒時的名字，有時又呼喚著林老先生的名字，醫生說，那是腦梗塞患者最常出現的一種現象，臨死前的持續性幻覺反應，而那時，她的靈魂已經開脫了。

林老太太走的那天，是個難得一見的溫和的早上，她長滿褶皺的手緊牽著林爸的手朝窗外指了指，滿臉笑意和幸福地道：「兒子，你看，你爸爸來找我了。」她的生命就那樣凝結在了那一瞬間。

林老太太離開時，林父林母都沒有哭，他們想，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至少，她離開時是滿含笑意的，至少，她走時是安詳的，那便足夠了。

只是可憐了小林子嫣，第一次經歷親人的分離，在得知奶奶離開后，她一連傷心了好幾天，一直到要回城裡的那天，心情才漸漸地好轉了起來。

服喪滿七天後，三人第一時間便去小區政府那裡領回經過區長同意和蓋好了章的材料，開車直驅福利院而去。

再次來到這個僻靜的地方，一切都似乎未曾改變，卻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