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安然

陽光順著藏經閣的門扉進入其中，照在一個懶洋洋半睡半醒的老者身上。

老者仰躺在一張躺椅上，面前是一張大桌子，上面羅列許多書冊。

越過正對大門的桌子，在老者背後有十排書架，每一排書架彼此都間隔不短的距離，其中零零散散有一些穿著黑衣的天劍門正式弟子在查閱書籍。

「新來的？把門關上，照的我這老傢伙眼睛都睜不開了。」被陽光照著眯起眼睛的老者懶洋洋的開口。

陸明應了一聲，而後小心的把門關閉，輕輕走到老者身旁。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老者閉著眼睛說道。

「秦老，我名陸明，是天劍門雜役弟子，宗門派我來幫您做些事情。」陸明低聲道，說著將一張紙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身份信息，在宗門名冊備份過。」

「嗯？」秦松微微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有些嘟囔道，「看來宗門是嫌我老了，這麼急著想要找人把我趕走，幾次三番把人塞到我這裡，就是不知道你這小子能待多久，有半點讓我不滿意的地方我就趕你走！」

「陸明對吧，先給老頭子我捶捶背。」秦松看了一眼記住了陸明的名字，便一點也不見外的說道。

聽到秦松這命令的語氣，陸明一點也沒有不滿，走到秦松身後輕輕捶動。

秦松滿頭白髮，鬍鬚眉毛也都是白色，看上去就覺得歲數不小。

「秦老，這個力度怎麼樣。」陸明一邊捶動一邊詢問。

「嗯嗯嗯，不錯不錯，繼續保持。」秦松點頭，一副享受的模樣。

不多時，一名天劍門弟子拿著一本書籍走來。

「秦老，還請幫我登記。」那名弟子說道。

秦松不緊不慢的一隻手在桌子上摸索，很快便從一堆書冊中抽出一本，放在空置地方，而後拍拍陸明的手，說道：「陸明，我說，你做。」

「好。」陸明停止捶打，走到桌子前，看向那本冊子。

「打開冊子，翻到第十七頁。」秦松到。

陸明依言而行，可以看到前面十六頁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第十七頁只寫了一半。

「讓他出示身份令牌，出示借閱批准。」秦松繼續道。

「這位師兄，請出示……」陸明重複道，不過不等他說完那天劍門弟子便輕車熟路的將兩樣東西遞出。

一樣是黑色的令牌，正面刻著「天劍」二字，反面刻著「林安」二字。

另一樣是借閱批准也寫著「林安」二字，同時還有一個「一月」的字樣。

「記下來，今天是四月初七，借閱期限一個月，下月初七之前還來即可。」秦松道。

陸明依言而行，一筆一劃的將所有信息記載。

很快，這本名為《開山掌》的武功秘籍被林安借走，期限一個月。

林安走後，秦鬆開口道：「陸小子，記住了嗎？」

「記住了。」陸明道。

秦松雖然嘴上不滿，但並未怎麼刁難陸明，剛才便是在實際教導他該如何工作。

「嗯，接下來的都交給你了。」

「好的，秦老。」陸明應下。

在天劍門的時間流逝很快，不多時窗外便暗了下去，已然來到黃昏。

「從桌子右邊，下數第二個抽屜拿出火摺子，把燈點起來。」忽然秦松說道。

陸明按照秦松的指示點燃了油燈，頓時原本已經暗下去的藏經閣再次明亮起來。

「秦老，我給您送吃的來了！」藏經閣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一名青衣少年抱著一個食盒走進來。

「陸小子，快去把那桌子拿過來。」老者秦松聽到這話頓時從半睡半醒間徹底清醒過來，連忙喊道。

一盤又一盤的菜肴從食盒中拿出來，兩葷兩素，兩個白面饅頭，還有一碗鮮湯，甚至還有一小壺酒。

看到如此豐盛的飯菜，陸明有些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不說飢荒流浪那段時間，就算父母尚在之時也很少有如此豐盛的時候。

秦松搓著手，有些迫不及待，用筷子夾起一塊肥肉，放在嘴裡美美的嘗了一口。

「嗯~，不錯不錯。」秦松讚歎道。

接著又喝了一小口酒，更是美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秦老您慢點吃，沒人和您搶。」送飯的那人笑道。

「吃飯你都不積極，活著還有什麼樂趣！」秦松擺擺手，一臉過來人的樣子說道。

「對了，陸小子，忘記讓牛原給你帶份飯了，算了，剩下的你吃吧。」看起來垂垂老矣的秦松吃起飯來可不含糊，雖然嚼的不快，但是吃的卻不慢，不多時便只剩下一半飯菜。

「秦老，宗門又給您派人來了。」那名為牛原的天劍門雜役弟子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牛原，在後廚工作，負責給秦老送飯。」

「陸明，見過牛師兄。」陸明應道。

「陸小子，先來吃飯。」秦松催促道。

「秦老，您吃吧，我不餓。」陸明道。

陸明不是在強撐，他確實不餓，那種書頁一張可以讓他三天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人是鐵，飯是鋼，怎麼能不吃飯？快點吃吧，老頭子我吃這點就足夠了，你不會嫌棄老頭子吧？」

因為沒有多餘的筷子，陸明如果要吃，是要用秦松之前用的筷子。

「沖一衝，先湊活著用吧。」秦松拿過桌上的茶水，沖洗了一下筷子，而後遞到陸明面前。

「那就多謝秦老。」陸明不再推辭，吃了起來。

不多時，飯菜便被陸明消滅一空。

陸明放下手中筷子，看著空空如也的碗碟，不由道：「讓你們見笑了。」

「哈哈，這才對嘛，這才是生活的樣子！」秦松不以為意，笑著道，「陸小子，你和牛原一起把食盒送回去，認認去飯堂的路，以後說不定就要你來帶飯了！」

「好的，牛師兄麻煩你了。」陸明道。

牛原笑道：「不麻煩，我們走吧。秦老，我走了！」

「去吧去吧。」秦松擺擺手。

陸明與牛原走在路上，牛原熱情的給陸明介紹著天劍門。

「這裡是內務堂，有關身份令牌的辦理，還有例錢等事務都是從這裡領取。」

「那是戒律堂，門中有人犯了錯就會有戒律弟子緝拿，交由宗門懲處。」

「那裡是演武場，平日里正式弟子們便在那裡錘鍊武藝。」

「……」

「這裡便是后廚飯堂，雜役弟子或者一般的正式弟子都是要在這裡用餐，執事、堂主、長老、掌門等人一般都有專門的僕人伺候。

秦老雖然一輩子都是雜役弟子，但是年壽綿長，因此宗門專門差我給秦老送飯。

以後陸師弟如果給秦松送飯，就來這裡說一聲，會有人專門安排好。」

牛原一路介紹道。

「另外多了陸師弟，最好告訴后廚一聲。」

「多謝牛師兄。」陸明感謝道。

……

原路返回到藏經閣，秦松躺在椅子上，還是那副半睡半醒的模樣，一如陸明初見。

「你自己熟悉熟悉，不過不要打亂位置，另外哪怕看到武功秘籍也不要冒然修鍊，不然出了事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你前面那幾個宗門派給我的雜役弟子，全都自以為是，禁不住誘惑，冒然修行功法，有的手練廢了，有的把腿練壞了。

也不想想，如果隨便一個人拿著秘籍就能練會功夫，那還要宗門教習、傳功長老做什麼？」

秦松似是警告又似是關懷的聲音響起。

「陸明知曉。」陸明應道。

陸明便行走藏經閣之中，儘快的熟悉各種設施。

伴隨著時間推移，夜色越來越深沉，天地變得靜悄悄，等到最後一名在藏經閣內的弟子離開，秦松這才說道：「把門關上。」

「跟我來，我帶你去住的地方。」秦鬆起身，向著藏經閣一側走去，雖然走得緩慢，但是步伐卻是沉穩。

藏經閣有一處偏房，雖然地方不大，但是東西到還算是齊全，值得一提的是有兩張床鋪。

「這是老頭子備用的被褥，你先用著，明天去辦理身份令牌，可以另外領取。」

「沒有其他事，把燈吹掉就睡覺吧。」

褪掉衣衫，進入被子，儘管這床並不算柔軟，但還是讓陸明發出一聲舒服的輕吟。

多久了，陸明已經不記得，他多久沒有睡過正常的床了，而且這床比他以前睡過的所有床都要舒服。

秦松興許是年紀大了，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夢鄉，有淡淡的鼾聲傳來。

陸明心中感慨了一番，很快也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陸明去辦理了身份令牌，算作天劍門記錄在冊的雜役弟子。

平日里便是登記書籍，打掃衛生，閑暇時候給秦松捶捶背，敲敲腿，或者在安靜的角落閱讀各類書籍。

有著武功秘籍，也有諸多雜談見聞，小說戲本也是不少。

日子平靜而安詳，陸明漸漸的從之前流浪日子中抽離，心神安寧。

可是一月之後，這漸漸走上正軌的安然日子再次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