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周一，十一中開學考。

要平時，除了十一中的學生，以及學生家長，根本就沒人留意到十一中開學考這件事。

畢竟放眼整個C市，十一中的成績在全市勉強能排到中等而已。

但今天一大早，十一中門口便聚集了至少十家娛記。「長|槍|短|炮」早就架好，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

一起往學校里走的高三學生見了，厭惡的皺了下眉后，扭頭沖并行的同學說，「又來了。」

「有什麼辦法呢。」同學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誰叫我們運氣好，趕上人家要好好學習了。忍著唄。」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學生哀嚎。

「要麼熬到高考結束，我們一起解脫。要麼學校終於忍受不了她，讓她退學，要麼嘛……」同伴拖長音，惹得身邊人好奇追問。

「要麼什麼你倒是繼續說啊。」

「再轉學啊。」

「啊？」同學聽了，下一秒泄氣，「得，看樣子只能忍了。就她那個成績，哪個學校還要她啊。」

兩人搖搖頭，暫時打住這個話題繼續往校園裡走。

就在這時，等在門口的娛記們突然興奮，像聞到血腥味的豺狼，紛紛騷動，喊著「來了來了」，立刻朝同一個方向跑去。

也惹得還沒進校門的學生們停下腳步，齊齊扭頭看來。

一輛奶白色保姆車，正緩緩駛進，欲停到校門口。

而娛記們已經包圍了保姆車，個個舉著話筒朝看不見內里的車內喊話。

「蘇茉！蘇茉對今天的開學考有信心嗎？預計考多少分啊？」

「蘇茉，講兩句吧蘇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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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可真討厭。」錢美美收回視線，看向蘇茉和趙玲，眉頭緊皺，「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在陰陽怪氣了。」

錢美美現在對網上那些針對蘇茉的動態，格外關注，所以那些人一露頭髮博她便注意到了。

什麼【哎喲，明天周一啦？好好學習的人準備好開學考了嗎？我好期待這次的數學成績啊233】

【只是我第一次開始期待周一的到來。加油學習人！】

【今天的學習人又說要「好好學習」了嗎？沒有。】等等。

惹得無數黑粉聚集在這些人的微博下，一起吐槽狂歡。

好一場午夜陰|間盛會。

「算了。你現在生氣早了些，以後這種事還多著呢。」趙玲一面勸錢美美，一面將放在一邊的iPad遞給蘇茉，「何況我前幾天才警告過那些造謠生事的，這些小肚雞腸的能不懷恨在心？」

說完便扭頭看向蘇茉，寬慰她，「小茉別放在心上，沉住氣就行。等會兒下車后你別說話，交給我來應對就行。」

頓了頓指指iPad又說，「這幾個劇組今明兩天都在面試，順序我是按幾率大小來排的，後面的……看看就好，主要是前面三個我覺得……」

話未說完，蘇茉已指著最末一項開口，「就去這個吧。」

「……？」

不是，你剛才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趙玲愣，等蘇茉不見她回應，疑惑抬眸，這才回神，「小茉，這部估計你不太適合。」

「我倒覺得挺合適的。」蘇茉將iPad遞還給趙玲，見她還想開口勸自己，便沖她笑，「頂多先去這場面試，要是沒機會我再聽鈴姐的？」

頓了頓微微偏頭，沖趙玲又眨眨眼，「好不好？」

等趙玲回神的時候，才恍然她剛才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答應蘇茉了。

真是……趙玲搖頭，沒好氣的輕瞪了蘇茉一眼后，又提醒她一次，「那你等會兒不許說話，讓我說。」

「好的鈴姐。」蘇茉點點頭，顯得特別乖巧。甚至還衝她眨眨眼又補充了一句「我都聽你的」。

……小妖精。

趙玲又嬌嗔的輕瞪蘇茉一眼后，這才扭頭看向錢美美，沖她微微點頭，「開車門吧。」

錢美美點頭，「嘩啦」一聲拉開車門，和誠哥分別在車裡車外擋住那群娛記。

要不是她躲得快，那些毫不客氣伸過來的採訪話筒，估計都要撞她頭了。

……真是沒禮貌。

錢美美在心裡抱怨，但還謹記自己的身份，所以面上不顯，免得被娛記拍到，又多個「蘇茉助理耍大牌」的口舌。

反正都被認出來了，蘇茉也懶得像平時一樣帶鴨舌帽什麼的。就這樣坦坦然的跟在趙玲身後下車，由誠哥和錢美美開道，一路朝校門口走去。

沿路上果然聽話，按趙玲說的面對娛記們的各種詢問，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眼中只有十一中校門。

可惜這副模樣落在攝像機面前，卻被解讀成自傲驕矜。

「抱歉抱歉，小茉時間快來不及了，請大家讓一讓，等下次有機會再給大家採訪的時間，謝謝謝謝。」趙玲一面沖周圍娛記高聲，一面替蘇茉擋開那些試圖伸到蘇茉面前的採訪話筒。

眼看著校門就在眼前，覺得這樣的採訪根本不勁爆的娛記，終於不甘心，沖已經要進校門的蘇茉，語氣嘲諷輕蔑的高聲，「蘇茉，你這次的數學有信心考三十分以上嗎？不知道你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多久，才能掙扎到及格線呢？」

娛記都是些人精子，有同行這樣開口后立刻配合的發出悶笑聲，哪怕一句話都不說，但語氣中的惡意和挑釁，卻明顯得讓原本在周圍看熱鬧的學生都察覺到了。

雖然不喜歡蘇茉，但現在親眼看見這種場景，還是忍不住心生憤懣。

「這些人太過分了吧？」

「就是。真噁心。」

學生們的憤懣並沒影響到娛記，他們只想拿到更勁爆的娛樂新|聞而已。

而蘇茉，也終於在這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嘲諷中頓了腳步。

成了！

娛記們狂喜，攝像頭立刻對準蘇茉的背影，保證從她轉身面對鏡頭的瞬間，一幀不拉的將她拍攝清楚。

而趙玲三人心裡卻暗自叫糟。

「小茉，快進去吧。考試要開始了。」趙玲抓住蘇茉的胳膊，頓了頓壓低聲音又低語了一句「別衝動。」

蘇茉輕笑了一聲，輕輕鬆鬆的抹掉了趙玲的手，一面轉身一面說，「不著急，還有點時間。」

話說完她已轉身，眼皮子一掀看向眾人，清冷的杏眼卻帶氣勢，「剛才的話……那位說的？」

攝像機后的娛記齊齊一愣，他們想到了各種可能。轉身看向他們的蘇茉，也許是氣急敗壞的，也許是歇斯底里的，甚至不敢回頭面對提問，夾著尾巴逃進校園內。

但無論是哪種，也沒想到會看見這樣的蘇茉。

竟然……讓人不由打心底升出膽怯來。

而同樣吃驚的還有站在一旁的十一中學生，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后，激動的捂住嘴。

迫不及待的睜大眼，靜待接下來的發展。

剛剛還發出鬨笑的娛記，此刻卻鴉雀無聲。

蘇茉等了等后笑，「怎麼？敢說不敢站出來？」

她語調平靜，略微上揚帶點兒笑意，語氣中的淡淡嘲諷卻像牛毛針，細細密密的扎人，誅心且膈應。

話音未落，眾娛記們齊刷刷的扭頭看向其中一人，似乎在說「是他是他！和我沒關係！」一樣。

突然聚集了目光的娛記慌了一下，但下一秒便抬了下巴，直視蘇茉的目光，強作鎮定的開口，「是我說的，但是我也不過是將網上的話轉述給蘇小姐而已。」

「哦。」蘇茉點點頭，眼微移又重新看向那人，「新樂傳媒，王興？」

「是，我是新樂傳媒的王興。」娛記抬著下巴，一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模樣。頓了頓還意味深長的補充一句，「蘇小姐認我的名字是要做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想和你打個賭。」

這倒是王興沒想到的，而其他家的娛記早就和王興拉出距離，將他和蘇茉一起拍進攝影機里。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什麼？」王興回神，有些疑惑，「蘇小姐要和我打賭？賭什麼？」

「就賭……你猜我這次能考多少名吧？」蘇茉手指點了點下唇，頓了頓沖眾娛記笑，「你們既然來採訪我，應該也清楚十一中整個高三一共多少人吧？」

「當然了。一共八個班，全年級285人。」王興立刻回答，頓了頓臉上露出恍然，藏著不懷好意又開口，「我要是沒打聽錯……蘇小姐在全年級好像就是第285名嘛……」

這話出口后眾娛記正打算再來一次不懷好意的悶笑，試圖激怒蘇茉，最好能讓她露出醜態。

可惜還沒故技重施，蘇茉就像預料到一般朝他們掃來。

淡淡的一眼，頓時讓眾娛記的悶笑憋成啞|炮，臉色訕訕的移開眼，不敢和蘇茉視線相接。

看得周圍人又解氣又厭惡。

——真是又壞又窩囊。

蘇茉收回視線看向王興，「那王先生猜猜看我這次能進多少名？」

「這個……」王興眼珠子一轉，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蘇小姐，你這樣讓我猜不太好吧……我實話實說……多得罪您啊。」

蘇茉輕笑，「沒事，你現在已經得罪了。」

一句話堵得王興一窒。他怎麼也沒想到蘇茉真敢說。

不等他反應過來打哈哈繞開，蘇茉便又問，「如何？敢猜敢賭嗎？不敢就算了。」

蘇茉聳聳肩，便準備轉身進校門。

而其他家的娛記哪兒肯放過這個好機會，立刻紛紛出聲慫恿王興，「賭啊！快啊。」

「對啊王興，我們挺你。」

「哦？」蘇茉聽了重新扭頭看來，眼神掃過那班娛記一面開口，「歡迎啊，最好是越多人挺更好。不過醜話先說前面，既然要挺就不能只出嘴不出力。要挺的人也當是和王興一樣和我打賭了。賭約定下，輸贏都要自負的。」

「這有什麼，又不是輸不起。蘇茉，你就說說賭什麼吧。」娛記中傳來聲音。

蘇茉應聲看去，「誠聯娛樂何佳？」

念出名字後點點頭，繼續往下說，「很簡單，你們參加賭約的一起商量個區間，就猜我這次開學考最後能排到多少名，等考試排名出來，我高於你們訂的排名算我贏，低了算你們贏。」

「那輸了懲罰是什麼？」另一家娛記高聲，頓了頓戲謔，「總不能是學狗叫吧？」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鬨笑。

而蘇茉的聲音卻力透鬨笑，讓所有人聽得清楚。

——「可以啊。」

三字一出，讓笑聲截然而止，娛記們也錯愕的看向蘇茉。

「就學狗叫吧。狗叫半分鐘，音貝70。以視頻方式發在自己的個人微博上，到時候還要寫『我錯了，我願賭服輸』，置頂半月不能刪。」

蘇茉一口氣將要求說完，頓了頓挑眉。

「如何？敢不敢賭？」

趙玲在一旁急了，剛開口喚了一聲「小茉……」，便被蘇茉抬手制止。

王興竊喜，抓到賭約中的漏洞大聲問，「蘇小姐，還有其他附加條件嗎？」

蘇茉緩緩搖頭，「沒了。」

「好！我新樂傳媒的王興賭了！」王興趕在趙玲著急想要提醒蘇茉前，大聲開口打斷她的話，讓趙玲沒機會提醒蘇茉。

不僅是他，站在一旁的其他娛記們也紛紛自報家門，參加賭約。

「誠聯娛樂何佳參加賭約。」

「舞娛……」

「我們也……」

這下真的糟糕了！趙玲急得鼻子上都冒了細汗，但早在蘇茉說打賭時，已經有人開了直播，她現在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小茉啊！你可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嗯，那就是在場的所有娛記都參加了吧？」蘇茉施施然的站在那兒，等他們都自報家門后，點點頭看向王興說，「你們商量好，訂個排名吧。」

「不用商量了。」王興忍不住面露得意，大聲開口，「五十名！只要蘇茉你能考上前五十名，就算我們輸！」

這話出口，眾娛記的臉上都出現了同樣的，奸計得逞的表情。

而圍觀到現在的十一中學生們卻忍不住竊竊私語，厭惡的看向王興等人，又朝蘇茉的方向白了一眼。

又氣又怨。

氣娛記不要臉，就蘇茉這種全年級墊底的成績，別說前五十名了，她能進步五十名就不錯了！

也怨蘇茉，怨她挖坑給自己跳就算了，現在還要害得整個十一中要跟著她丟臉！

真是個蠢貨，什麼腦子啊！

同學們越想越氣，看向蘇茉的眼神也怨懟得很。

但……為什麼蘇茉的表情有些古怪？

……哼，古怪就對了！

現在知道自己被坑了嗎？！晚了！

「怎麼？蘇小姐怎麼不說話了？是覺得這個排名太高了嗎？」王興裝模作樣的露出關切，頓了頓又遺憾搖頭，「可是賭約已經定下了，不能再改口了哦。」

「是啊，不能改了蘇小姐。」其他娛記紛紛附和，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而趙玲已經頭痛到捂了臉。

——她現在很想世界趕緊毀滅算了！

「我後悔了。」蘇茉靜靜開口。

這話出口娛記們興奮了，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但等蘇茉下半句話出口，卻又換他們一愣。

——「我後悔只訂半分鐘的狗叫了。」

眾人聽了均是一副「我聽錯了吧？」的表情，看著蘇茉好半響后，王興才第一個回神，滿頭疑惑的開口，「什、什麼……？」

「算了。」蘇茉懶得回答，搖搖頭后又看向娛記們問，「確定了嗎？確定我就進去了。」

「……對，確定了。」王興點頭。

「行吧。」蘇茉轉身，都懶得和這群人再說什麼，隨意的揮揮手說，「三天後見。」

直到蘇茉的背影消失在人前，眾人這才紛紛回神，學生們加快腳步往教室的方向走。

一邊走一邊一臉埋怨的和同伴吐槽蘇茉的白痴行為。

而娛記們則興奮的發微博，將賭約放上網。

半小時內，#蘇茉學狗叫#幾字，便出現在熱搜榜上。

而趙玲，和錢美美以及誠哥，獃獃的坐在保姆車內，好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鈴姐，現在怎麼辦？」錢美美扭頭看向趙玲，替蘇茉急得不行。

「能怎麼辦？」趙玲一臉疲憊，捏著鼻樑沒好氣的說，「一起祈禱兩天後世界毀滅比較快點！」

錢美美聽了滿臉愁苦。

而這時，就像覺得趙玲還不夠頭疼似的，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趙玲一看是公司打來的，忍不住抹了把臉。

……世界毀不毀滅她是不清楚，反正她現在是已經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