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殺鬼子（上）

外河堤上面的三個鬼子打得也相當冷靜，並不盲目向前沖，而是趴在河堤上，用步槍朝這邊點射。

短暫的相持之後，鬼子的擲彈筒又開始了轟擊。這次造成了很大的損失，河堤上面被炸死了三個兄弟，還重傷了一個。此時隊伍已經有點失控了，王國感覺鬼子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自己的火力一暴露就會遭到擲彈筒的轟擊。這麼打下去鬼子會一點點地把手下的兄弟殺傷殆盡。

張鐵雄看到鬼子慢慢佔據了主動，非常著急：「路小平，你跟著我，其他兄弟掩護。聽我命令，開火。」

一排密集的子彈打了過去，張鐵雄帶著路小平起身狂奔向河堤東側。槍聲剛剛停了下來，鬼子就立刻發現了他們，開始朝那邊點射。張鐵雄和路小平就地卧倒，兩個人開始和鬼子對射。河堤上的三個鬼子此時變成了面對兩個方向的火力的不利局面。有個鬼子調轉槍口朝路小平趴著的地方開槍，剛剛打完，張鐵雄朝著鬼子槍口的火光打了一槍。鬼子被擊中了肩膀，邊上另一個鬼子從腰后的布袋裡面翻出紗布，試圖包紮中槍的鬼子。這時他身子稍稍抬得高了一點，路小平一槍打在他臉上，他的身子猛地晃動了一下之後立刻斃命。

河堤上的鬼子這下只剩下一個還有戰鬥力的，張鐵雄和路小平端著槍相互掩護著沖了過去。剩下的那個鬼子撲過去就要和張鐵雄拼刺刀，張鐵雄跑動中突然跪姿出槍，子彈打在那個鬼子的腿上。但那個鬼子絲毫不懼，仍然一瘸一拐地朝這邊沖。

其他的兄弟紛紛朝那個鬼子開槍，鬼子身中數槍，艱難地想要站起來，最後無力地攤開胳膊，血從嘴裡大口大口地往外冒。張鐵雄走過去從他身上解下牛皮子彈袋，然後朝他腦袋上補了一槍。路小平衝過去把那三個鬼子的步槍都背在肩膀上，撿拾了屍體上的子彈、刺刀，被擊中肩膀的鬼子掙扎著想要抓槍，被張鐵雄拿刺刀捅死。

河堤上的鬼子被解決掉之後，王國鎮定了很多，短暫的戰鬥中排里已經傷亡了十幾個，連排長也陣亡了。鬼子的戰鬥力看來不能小看。他回想著以前軍訓時的樣子，然後簡單布置了一下，集中兩個班的兵力進行火力壓制，自己親自帶一個班衝過去。這時候不拚命什麼時候拚命。

恢復了鎮定地王國現在的動作很快，在兩個班的掩護下，他迅速帶著人沖向鬼子。等到沖得近了，他端起手中的三八式，趴在一個田埂邊上。咣當一聲，他聽見一聲尖厲的聲音，緊跟著一發榴彈落在他藏身不遠處。炸翻的土淺淺地蓋在王國背上，王國晃晃腦袋，全是土，嘴裡也是，他吐了兩口唾沫，緊緊盯住鬼子那邊的動向。

其他的兄弟也都毛腰跟在王國後面，王國示意他們往前沖。眼看越沖越近。壓制過來的火力讓鬼子手忙腳亂，一名日軍瞄準河堤上面的黑點開了兩槍，他從腰間牛皮子彈袋中取子彈，這是他打掉的第九梭子彈了，他也沒想到，今天遇到的這支小股部隊戰鬥意志這麼頑強，不像其他中**隊那樣一擊即潰。就在他重新拉開槍栓裝填子彈的時候，幾發子彈從側面打中了他，他頓時就失去了知覺，一頭歪倒在地。

班長耿老歪帶隊沖在了前面，一個鬼子轉身朝著耿老歪就是一個突刺，耿老歪拿步槍格開，朝著鬼子的胸口開了一槍。鬼子應聲倒地。剩下的一個鬼子沉著地做出預備刺殺動作，王國端著步槍，三點一線瞄準著那個鬼子。在開槍的瞬間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感到無比的恐懼。不敢想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的槍口下。等槍聲過後，王國睜開了眼睛，那個鬼子已經倒在了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著。耿老歪走到鬼子的面前，看也不看地對準他的面門開了兩槍。然後拿起地上的三八式朝王國的方向舉起了大拇指。然後開始追蹤起最後一個鬼子。

現在只剩下一個鬼子，是擲彈筒射手，但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王國平復了剛才想要嘔吐的心情，慢慢抬頭觀察著周圍，這時有個兄弟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同時從左側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聽上去不同於三八槍的「噼……嘰……啾」，而是「啪」的一聲，好像是手槍的槍聲。

王國順著槍聲看過去，五十多米外的一片枯草後面有一個馬糞黃色的小點。那個地方非常隱蔽，而且距離河堤也不遠，怪不得剛才擲彈筒打得那麼准，原來距離這麼近，以後和鬼子打仗一定要注意防他的擲彈筒，王國心裡暗自盤算著。按照王國現在的形式，不當兵是不行了。

倒在地上的兄弟是腰部中彈，這麼遠的距離手槍威力很小，所以傷口只有毛筆杆子那麼粗，而且是貫穿傷，其他幾個兄弟七手八腳把襯衣撕開給他包紮上。

王國讓耿老歪帶著五個兄弟朝那邊搜索過去，自己和其他幾個兄弟朝著枯草那邊開火。枯草叢的鬼子榴彈已經打光了，他把炮彈別子扔到草叢中，端著手槍打算打到最後一發子彈，然後自盡。

耿老歪幾個越沖越近，突然遠處的公路上出現幾輛卡車，上面插著日本膏藥旗。隊伍頓時混亂了，幾個兄弟都扭頭往回跑，耿老歪也收攏不了隊伍。王國看到公路上出現了鬼子，趕忙也帶著兄弟們退回到河堤。大家立刻簡單地掩埋了陣亡的兄弟，帶著六個傷員沿著河堤就跑。

枯草叢的鬼子僥倖逃了條命，撒腿就向公路上面狂奔，張鐵雄正好看到了，他知道要是鬼子跑到公路上報信，那就惹了大麻煩。王國顯然沒考慮到這一點。張鐵雄端著步槍，瞄準了鬼子，開了一槍，沒打中。他心裡暗自罵，利落地又頂上一發子彈，還是沒打中。這時邊上的一個兄弟也端起槍瞄準那個鬼子，一槍把鬼子打倒了，倒地的鬼子掙扎著又爬了起來。這次張鐵雄打得很准，打在鬼子的後腦勺上，頭骨掀起一個血洞。

張鐵雄看到鬼子倒地了，才提著步槍朝王國他們那裡趕去。來到王國身邊張鐵雄氣不打一處來，上去一拳打在身上：「你還真他娘的可以，連老子也敢指揮了啊？」

一旁的耿老歪一把抓住張鐵雄，然後低聲地和他說起剛才王國救他的事。聽完耿老歪的敘述，張鐵雄又將王國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王國被張鐵雄看得渾身不自在。

過了會兒，張鐵雄說道：「小子，你剛才幹得不錯，救了大家的命，老子在這裡謝謝你了。」

王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張鐵雄。

「小兄弟，你要麼就跟我們走，要麼回去也行，但鬼子打過來了，你回去也是當個亡國奴。」耿老歪看著瘦弱的王國，頓時覺得這個無意中卷進自己排里的男孩其實也挺可憐的，反正現在已經沒有鬼子的追兵了，他想如果王國提出要回家，就讓他回去吧。

回去，自己還能回哪兒去啊。難道要回去做亡國奴嗎？王國的心裡暗自的盤算著，反正現在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先跟著他們，也算有個照應。

打定主意后，王國便裝傻道：「張大哥，當兵有什麼好啊？」

「當兵就當不了亡國奴，以後別人如果欺負你，那就掂槍整死他。」張鐵雄說著，其實他也知道，當兵有時也是身不由己，上頭要是不許開槍，還不是一樣被人欺負。

「只要你當兵，大伙兒就都聽你的。」一旁的耿老歪見王國似乎願意和他們一起走了，連忙表態道。因為剛才正是王國的指揮得當，才讓他們活了下來，所以耿老歪是非常希望王國能留下的。「對，我們都聽你的。」其他人也一起叫道。

一旁的張鐵雄不滿意了，他朝耿老歪瞪了瞪眼，說道：「排里還有我呢，等我死了才輪到他。」

「好，那我就當兵吧。」王國一副欣喜的樣子。

就這樣王國成了東北軍里的一個兵。

大夥看著這個瘦弱的男孩直樂呵，其實大家都一樣，好多人都是走投無路才去當的兵。戰爭就是這樣，為了活下去而去打仗，為了自己活下去，有尊嚴地活下去，也為了父母、兄弟、妻子有尊嚴地活下去，所以不得不打仗。有些人放棄尊嚴，有些人甚至放棄了靈魂，出賣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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