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
對於徐北盡來說,這一天本應該是普通的上工的一天。
他習慣性地把在噩夢中扮演某個角色,稱為上工。
噩夢,就是那群任務者們說的副本。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類突然成為了遊戲《逃出生天》中的玩家。但這是一個真實的逃生遊戲,玩家們可以感覺到痛苦和死亡。
儘管死亡之後一切並沒有結束,玩家會復活,噩夢會重新開始,直到……要麼逃出去,要麼,陷入永恆崩潰、無限循環的噩夢之中。
正因為這樣,他們越來越不喜歡玩家這個稱呼,轉而稱呼自己為任務者,他們進行任務的場地,就是這些名為噩夢的遊戲副本。
在遊戲設定中,噩夢就是真真正正的噩夢。這個遊戲的主場景,是一棟高聳入雲的狹窄建築,名為窄樓,窄樓中的居民,就是那些噩夢的主人。
絕大多數窄樓的居民平日里都渾渾噩噩,對任務者們有著極大的敵意和抗拒。似乎對於他們來說,任務者更像是一群闖入窄樓的外來者。
這些外來者們白天在窄樓中活動,從居民口中探聽噩夢的線索,而晚上則在居民的房子外面鬼鬼祟祟地行動,前往居民的噩夢中進行挑戰。
聽起來,居民對外來者的敵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任務者們不知道的是,窄樓的居民,其實同樣是在噩夢中掙扎的人類。
他們在噩夢中、在窄樓中扮演著各種角色,在不暴露自己是在扮演的情況下,暗中給予外來者關於噩夢的線索,推動噩夢的發展——這就是他們的任務。
……很多居民是很有事業心的,但是不包括徐北盡。
窄樓中徐北盡的身份,是一家書店的老闆;而在噩夢中,他也經常扮演這樣的身份——只不過在噩夢中,他基本上就是沒什麼大用的群演。
群演們偶爾會需要在噩夢中給任務者們提供一些線索、說上幾句話,但最多也就是這樣。
徐北盡已經當過很多次在地上躺屍的不明死屍。隨著噩夢的循環往複,躺屍的徐北盡,覺得自己真的快涼了……
這一天上工,情況倒還好。他本色出演,就是一家書店的老闆。
而且他已經很多次進入這個噩夢進行扮演了。噩夢的主人就是他書店隔壁的玩偶店老闆。
那個店老闆就很有事業心,總是非常主動地讓任務者們進入他的噩夢,明裡暗裡各種給出線索,希望他們能徹底解決這個噩夢。
外來者們徹底解決一個噩夢,就可以前往窄樓更高的樓層;而噩夢的主人暗中推動外來者們徹底解決噩夢,也同樣可以前往更高的樓層。
然而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每一次這位玩偶店老闆開啟噩夢,徐北盡也可以跟著進入他的噩夢劃劃水。
比如這一次。
徐北盡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上一杯白開水——窄樓里的物資不是很豐富,所以噩夢中也是一樣——然後打了一個哈欠。他臉上有著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睡眠非常不足。
在外來者們的眼中,這個窄樓中的書店老闆,也確實是一個不會睡覺的怪物。
有不少外來者想要進入他的噩夢,但是不管是白天與他交談,還是晚上在他的書店外邊探頭探腦,從來都沒有一個人成功獲得丁點兒有用的信息。
反倒是把徐北盡不睡覺這個消息給傳出去了。
自此之後,絕大多數功利主義的外來者們就不怎麼理會這位奇怪的書店老闆了。當然,也有一些仍舊糾纏不休。
徐北盡覺得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是他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用直言不諱、又比較禮貌的方式讓那些外來者們知難而退,於是這件事情就僵持住了。
在噩夢中進行扮演,反倒成了一件比較輕鬆的事情。
不管他們在噩夢中度過了幾天,回到窄樓之後也只是過去一個晚上。而作為一個總是在邊緣划水、深得摸魚訣竅的群演,徐北盡就更加怡然自得了。
他美滋滋地伸手,想要喝一口白開水。
下一秒,眼前一晃,他伸手抓了個空,目瞪口呆地怔住。
眼前書店的場景不變,但是他倒好的白開水卻沒了。
……怎麼回事啊!這個噩夢就這麼重啟了嗎?!這一批的外來者這麼菜嗎!
他的白開水還沒有喝到啊!!
*
對於遊戲主播歐萊來說,這一天無疑是檢驗他歐氣的一天。
作為一個新晉主播,他答應了觀眾,從龐大的遊戲庫中隨機抽取一款遊戲進行直播。當這個遊戲名字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他心裡咯噔一下。
《逃出生天》。
這,怎麼看都非常的惡意啊!
歐萊無疑是一個膽小如鼠,從來不敢挑戰任何恐怖驚悚類遊戲的主播。
但是觀眾們就很喜歡,特別是看到主播被恐怖遊戲嚇到驚聲尖叫,甚至直接嚇哭的場景。於是在歐萊的直播間里,為數不多的觀眾們,都紛紛慫恿歐萊一定要兌現承諾,不能慫。
歐萊也只能答應,準備硬著頭皮上了。不過在真正的直播之前,他打算先私下玩一玩試試,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然而一登錄這個遊戲,他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所操縱的角色,正站在一個逼仄的小房間里。按照他登入遊戲時候瞥見的導語,這應該是一個玩偶店。
然而,這個陰暗、潮濕、破舊的小店面,卻壓根不像是溫馨幼稚的玩偶店。
光線昏暗、陰森又狹小的店鋪里,布滿了各種柜子、盒子,搖搖晃晃地疊起來,直抵天花板,其中各個角角落落的縫隙里,都塞滿了髒兮兮的玩偶。
數量之多,簡直可以讓人犯了密集恐懼症。
在歐萊的周圍,還站著其他人,但是他卻不在意了。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那些……同樣在盯著他的玩偶們。
玩偶們真像是活人啊。漆黑無神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你。如果眼珠子的材質好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會有透明的倒影——比如你的身影,映在那上面,就像真正的眼睛一樣。
其他人似乎在交談著什麼,而歐萊緊張地看著這個怪異的玩偶店,過度的恐慌讓他根本想不到去和在場的其餘人打招呼。
突然地,他的眼睛定格在某一個玩偶的身上。
那是玻璃櫥窗里的一個玩偶。這個臨街的玩偶店有著櫥窗展示櫃——或許曾經應該很漂亮,但是現在卻滿是灰塵和蜘蛛網。
在其中的一個櫥窗里,場景布置成了精緻的公主房,雖說布料已經發黃,甚至發霉,但是仍舊可以想見曾經的美麗。那裡,一個玩偶正盯著歐萊看。
她坐在床邊,整個身高大約五十厘米,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她穿著紅裙子,像是個漂亮又嬌弱的女童,甚至天真地歪著腦袋。
歐萊著魔一般地與她對視著。
他明明想要動一動身體,可是卻因為恐懼,和一種不明由來的緊張,而死死地盯著那個女童玩偶,甚至不敢眨眼睛。
他焦慮地想,快點移開視線啊!為什麼要看那個玩偶啊!那個玩偶……那麼奇怪,破破爛爛的,有什麼好看的啊!
……可是那個玩偶突然眨了眨眼睛。
那這麼盯著他,然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歐萊:「……」
他剛想尖叫出聲,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
歐萊渾身一抖,喉嚨里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怪響,然後身體一軟,就倒了下去。
他所使用的角色直接就失去了呼吸,因為他被嚇壞了,所以遊戲設備在檢測到他的神經波動過於劇烈的時候,安全起見,就強行斷開了他與遊戲的鏈接。
……而這件事情,當然,也嚇到了那個拍他肩膀的人。
或者說人類任務者。
任務者懷疑人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他有這麼嚇人嗎?直接把人給嚇死了?!
不過也來不及想太多了。噩夢中一旦有人死去,那麼噩夢就會在短時間之內立刻重啟。至多不過三秒,他們眼前的場景刷地一下就變了,再一次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而離開遊戲的歐萊,這個時候也有一些惱羞成怒。雖然他菜,但是他不覺得自己菜啊!怎麼可以只是因為玩偶對他眨了眨眼睛,以及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嚇到直接退游啊!
太丟臉了吧!
於是他在驚魂不定片刻之後,怒而重新登錄——然後立刻轉了個身,閉著眼睛就朝外跑。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就在歐萊的腳踩上玩偶店的門檻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聽見身後有人憤怒地喊了他一聲。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玩偶店裡的好多玩偶,全都站了起來,然後邁開了毛茸茸的、或者塑料材質的小短腿,就這麼朝他追了過來!
一瞬間,歐萊魂都要嚇沒了,啊啊亂叫著,也不聽身後其他任務者焦急而暴躁的叫喊聲,直接尖叫著衝出了玩偶店。
他慌不擇路,本能地逃往距離最近的屋子進行避難。
那是一家書店,店門半掩著,於是歐萊直接就推門跑了進去,一邊急促地說著:「外面……外面有——!」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門內,坐著一個皮膚白皙、黑眼圈濃重的男人。他的容貌十分英俊,深棕色的頭髮有些微的凌亂。他的身後是深邃幽暗的店面,一本本神秘破舊的書籍散亂地塞在書架里。
當這個男人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直直地看向來人,眼神空洞,就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魔,因歐萊打擾了他獨處的閑暇時光,於是靜默地凝視著歐萊。
那慘白的皮膚、殷紅的嘴唇、英俊不似真人的五官,還有那漆黑的瞳仁……彷彿與剛剛那些把他嚇得三魂出竅的玩偶們的眼睛,逐漸重疊了起來。
歐萊:「!!!」
歐萊眼睛一翻,直接就暈了過去——身影直接就消失了。他再一次被嚇到直接脫離了遊戲。
但是在他離開之後,地面上的某塊區域突然一閃,出現了類似於馬賽克一樣的扭曲區域。幾秒之後,噩夢再次重啟,而此前出現扭曲的地面,卻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個光點。
……獨自坐在書店裡的徐北盡,表情空白,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這一幕。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看向地上的那個光點。
這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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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點就攻略成功了!》
廖如鳴是個暴躁又懶惰的人,所以當他在系統的帶領下,穿梭各個世界完成攻略任務的時候……
廖如鳴:「系統,我要放棄主線任務。」
系統:【……宿主,你的攻略進度已經90%了,確定放棄主線任務嗎?】
廖如鳴:「這破進度都卡了一個月了,懶得做了!完成支線任務不是也可以算通關嗎?來來來快告訴我。」
系統:【……好的,宿主。】
明明已經動心但是慘遭拋棄的攻略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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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主攻he,隨心所欲攻x無能狂怒受,廖如鳴是攻
2.每個世界的正文從攻略進度90%的時候開始;預計四個世界,慢穿,受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