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華流影

手指輕撫扇面，熟悉的氣息使得往事幕幕重現，說來可悲，如果不是有這些往事可以回憶，應天在潛龍那段時間恐怕早已發瘋。

各門各派皆有獨門隱藏信息之法，而門中所授，則是【月華流影】之術。

子時過半，【尋清術】打出，籠罩百米的範圍，應天默默感應，並未發現有窺視之人，方單手掐訣，一點青光閃亮在指尖，輕輕揮動，青光射向空中，轉瞬之間消失無蹤。

元氣流轉，相同的青光再現，輕彈之下，光幕籠罩扇面，覆上一片晶瑩。

窗外明月好似一盛，無數光點游入室內，如絲如線投入扇面之中，恍惚間，其內的青松、道觀紛紛亮起。

清光搖曳，畫面緩緩擴散開來，山間人影，亦是增大，慢慢與應天的身影相合。

山路依舊，青石綠苔，松海微搖，幽香浮動。

遠處可見凌霄觀獨立山巔，淡淡霧氣環繞，雖沒有前幾日見的道觀宏偉，卻勝在清幽，全無半點兒世俗煙塵。

應天雖知是假，淚水卻止不住滑落，腳步更是放緩、放輕，生怕這幻境忽然消失不見。

儘力磨蹭，看遍腳下青石苔痕，蒼松古翠，還是來到【凌霄觀】前，山門大開，如迎賓之狀，應天注視好久，鼓足勇氣，踏入其中。

偏殿之中再無師兄們授課時的嚴厲之聲，不過應天好似還能看到不少搖頭晃腦的小身影。

大殿之側的銅鶴青煙裊裊，幽香依然，更讓應天沉入回憶之中。殿中青燈飄忽，師父身影自內里緩緩走出，看了眼應天，點頭笑道：「天兒，果然是你！」

「師傅！」應天大哭跪倒，「砰砰」磕頭之聲響徹大殿。

「躲過了就好！躲過了就好！」師傅看嚮應天，笑容更是欣慰。

「師傅，您和師兄們現在何處啊？」應天哭問。

「天兒，屏息凝神聽為師道來！」師傅並未在意應天的提問，手臂輕揮，一塊黝黑龜甲突兀出現在前方，其上金光閃射，好似還有圖案篆刻其上。

「此乃門中至寶【問天玄龜甲】，如今已被我帶去古地戰場，想來凶多吉少！如你有緣再次得見，定要將其收回，或可重振【凌霄觀】！」師傅肅穆，低聲囑託。

「看到這【月華流影】時，你我已不知相隔多少年！為師知道會是你，也是憑藉這【問天玄龜甲】所測！」師傅的笑容漸漸苦澀，搖頭嘆息：「也正是龜甲所示，此次大戰之後，仙魔各派，恐怕會消散殆盡！」

「可嘆幾代人的努力，仍是人輕言微！大戰即是大劫，無奈只能順應天道！」影像開始虛幻起來，師傅看向遠方，眉頭皺起，像像是有催促之聲傳來，隨即語速加快道：

「天兒，這道古地靈引是為師替你占卜所得，至於你的仙緣如何？就要歸於天定了！不過就算天地崩毀，是你的終究還會留存，望你好之為之！」

就在虛影快要消失之時，師傅忽然開口嘆道：「恢復門派之事，如太過艱困，你可獨尋逍遙，也算了卻你我師徒之緣！」

還未來得及多看師傅一眼，面前的龜甲忽然炸裂，一道光芒沖入應天腦際，轟然聲中，眼前的一切又恢復如初。

「師傅！」應天看著化為飛灰的扇子，痛呼一聲跪倒在地，嘴角溢血。

光點躍出，原地盤旋一周，再次沖入應天眉心。

青光驟起，化為一匹青色駿馬，長嘶聲中，急速向虛空奔去。應天神思被駿馬帶動，順勢上沖，第一次達到了外放的境界。

轉瞬間，星空極速放大，青馬嘶鳴，陣陣波動擴散開來，應天驚恐發覺，隨著震動的擴散，虛無的空中忽現道道裂痕，縱橫交錯，就如一張大網，完全籠罩這方世界。

青馬奔行，穿梭於網格之間，隨著時間的流逝，網格逐漸縮小，連帶著青馬的速度都下降了下來。

青馬的嘶鳴不僅震出網格，更是將虛空中無數碎石震出形跡，或山脈連綿如一方小天地，或瘦小翻滾，如一顆小小流星。不同之處則是一些部分碎石之上會亮起點點光芒，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不同。而剩下的則是一片黯淡。

「這【火絨草】是出自外域的空間，當年一戰，古地崩裂，化為無數細小空間飄散，我有幸探尋到一處，才勉強有了些自保之能。」

想到於峰的所說，應天恍然，看來他所說的域外空間，當是指這些飄蕩於天網中的巨石了。

前方青馬速度雖減，卻並未有停歇之意，看來自己的機緣還未來到，只得走馬觀花，遍看途中所經之地。

殘破巨石形態各異，應天甚至發現身下兩片斷裂巨石如果拼合起來，絕對就是一方巨大無比的腳印。

而腳印的主人，按照【清修實錄】所載，最為符合的當屬仙界甲士之中的烏金衛，聽聞烏金衛皆是上仙護衛，如果記載屬實，則當年的一場大戰牽連的或許不僅是古地，恐怕波及更廣。

嘶鳴聲更大，波動的範圍卻越來越小，到得後來，竟然只能覆蓋青馬及應天的神思，天網愈加緊密，好幾次都是堪堪通過，甚至應天自己都感覺神思正在快速流失，顯然前方的青馬僅靠自身之力，已無法穿越密集天網，不得已開始借用自己的能量。

感應到如此，應天不由驚懼起來，如是這般繼續下去，就算到達自己的應與之地，恐怕歸途也會難上加難。

遠方忽然亮起一道刺目光芒，青馬驟停，氣息彌散，身側裂痕急速收縮，緊貼在青光之側，細密的紫色電絲自裂縫中噴涌而出，擊打在神思之上，劇痛立時傳來，應天感覺天旋地轉，恍惚間就要失去意識。

好在光芒快速掃過，青馬加速前行，應天則是昏昏沉沉，再無開始時的好奇之心，只求快速到達目的地，若是再多幾次這般強烈的電擊，絕對會魂飛魄散。

路途危險大增，所遇古地碎片卻越來越巨大，天網鑲嵌於巨大碎片之間，卻未能將其分割開來，不過其上紫電狂閃，粉塵衝天，顯然天網不曾死心，仍在努力切割。

光芒重現，青馬懸停在半空，此時的體型已經縮減近半，更為緊密的天網毫無阻礙直接切入應天神思之內。

無數細小電絲開始在眼前蔓延，痛感卻不再劇烈，皆因神思已經開始散溢，明暗交替之間，若不是心有執念，恐怕魂魄都要飛散而去。

「啵！」的一聲輕響傳來，應天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

漆黑的虛空之中青馬已然消失，替代它的則是一團柔和青光，無聲無息，如同指路明燈，雖然暗淡，卻凝聚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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