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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唐蘭憤恨的目光太過灼熱,也許是有的人本身在人群中就格外耀眼。
紀放才站定在領獎台,目光俯視,不受控制地第一眼就朝著那個方向、那個人望去。
紅髮、長裙,不像她但又是她。
一種從某處升起的奇異心緒讓他忍不住皺眉,隨即移開目光,「大家好,我是紀放。很高興能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
男人的聲音極其好聽,不是多低沉有磁性,卻很乾凈,乾淨到甚至能從中嗅出一絲少年氣息。
「.......此次百年校慶,我代表個人為母校捐款兩億,作為日後的獎學金和教學大樓的建設和修繕。」
兩,兩個億?!
充斥著小聲議論的操場上遽然安靜了。
站在領獎台邊角的校長忽覺得腳跟不穩,好在教導主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才沒弄出個名垂校史的洋相。
校長的心臟還在咚咚狂跳,貼在發頂中央的那一波長發凌亂地落到了一邊,露出了光禿禿的中央,蹭亮蹭亮地反射著明媚的陽光。
兩,兩個億啊,兩個億。
這是好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數目。
這波兩億的餘韻頗長,長久的安靜過後,操場上傳出從未有過的歡呼——
雖然這錢好像給不到他們,但是兩個億,兩個億誒!這數字聽聽就興奮,腎上腺素飆升!
紀放就站在這群歡呼的最中央,依然是拿起話筒時那副淡定的模樣,禮貌把話筒交還給校長.......旁邊的教導主任。
唐蘭看見周圍人激動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跺了跺腳,「哼,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姐,你也上台去捐個三億!把他打倒!」
「不對,捐個十億一百億!比比誰有錢啊!垃圾。」
這種應該浸豬籠的爛人,有啥好歡呼的,不就是點破爛錢嗎,全身的銅臭味。
唐芷無奈地捂住唐蘭的小嘴,「寶貝,你想讓我破產嗎。」
倒也不是沒錢,可這麼多還是算了,她又不是慈善家。
她和紀放可不一樣,沒有繼承的巨額財富,沒有印鈔機一樣的公司,天天給她上供。
有人出生在羅馬,而有的人為了到達羅馬,需要世世代代地努力耕耘。
唐芷反而更好奇,紀放怎麼轉性做起了慈善?
「我有問題!」情緒高昂的歡呼,有位男同學跳起來舉手,「我要問學長!」
教導主任重新把話筒交還給紀放。
「紀放學長,我想知道,怎麼才能和你一樣有錢?」
周圍的人一陣哄堂大笑,卻又全都朝紀放看去。
十幾歲的年齡還小,但也開始明白金錢的魅力和能力,至於那些早就看清楚社會現實的成年人,也想知道紀放會怎麼回答。
紀放淡定地說了個標準答案,「好好讀書。」
沒有繼承,沒有背景,至少好好讀書能混成唐芷現在的水平。
他的目光朝操場左側看去,忽然和正捂著唐蘭嘴巴的女人四目相撞。
這是四年以後的第一眼對望。
突然,卻又理所應當地該發生。
兩位曾經做過夫妻的男女,彼時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同時不著痕迹地轉移了目光。
沒人知道那一眼在他們心中起了什麼樣的波瀾,包括他們自己。
有人開了先河,自然更多人蜂擁而至。
「紀放學長,你讀書時的成績很好嗎?」
「不好。」紀放誠實地回答。
哪裡只是不好,高中的他常年在年級末端徘徊,留級一年,自暴自棄的人生哪需要什麼未來?
不過玩一天是一天。
墮落可不要太容易。
「欸——?」同學間頃刻燃起的讀書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
「那讀書不還是沒用嗎?」
「有用。」紀放再度望向操場左側的那個人,只是女人已不再看他。
越是不看,那種在心口撓痒痒的感覺到起了上來。
領獎台的視野足夠將所有人盡收眼底,可此時其他人不過都成了背景板。
陽光打在唐芷的身上,她今天穿還有那麼點,白色長裙清清純純。
如果不看發色,也挺像讀書時那個總上台領獎的小姑娘,優渥的成績、老師同學的愛戴,美好乾凈到想把她的面具扯下、撕碎,露出裡面的那個她。
所以他就這麼做了,「你說呢,唐芷?」
嗯?
被喊到名字的人忽然抬起頭,紀放尖銳明亮的眼睛沒再偏離,帶著得逞后的暢快和壞意直視著她,「我們一直的年級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