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28
去掉交公的,村長就直接在冰面上組織人手給村民分了魚。每家都分到了一條五斤左右的大魚,之後的按人頭算,不論多大孩子,有一個算一個,每人差不多都分到了兩條兩三斤大的魚。
這可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盛況,冬天捕魚本來就比較難,每次冬捕各家能分個兩三條一兩斤的小魚就很不錯了,這種空前的大豐收怎能不讓人欣喜若狂。
無論是什麼肉,在當下都是緊缺搶手的物質,像月牙村這種背靠大山的村子還好一些,多少能弄點野味打打牙祭。
城裡人就慘了,想吃口肉真不容易,供應站每當有了肉類供應,大伙兒連夜排隊買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東西有限,排個大半宿隊最後也不一定買得到。
可想而知,這些魚對村民們有多重要。
村長趙長林激動的老臉泛紅,熱切地看向鬧哄哄的人群,大手一揮,高聲道:「靜一靜,大夥聽我說。」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咳了咳嗓子道:「這個...今年冬捕收成好,是咱村人運氣好,也是僥倖,一會兒大夥分了魚就回家去,也別往外嚷嚷,咱自個兒村子知道就行了,都明白了嗎?」
興奮過了,擔憂就浮上心頭。
冬捕的可不止他們月牙村一個村,上下游沿河岸的村子都會冬捕。若是別的村子的收穫和他們村相差懸殊,這就容易滋生麻煩,要是再被有心人給捅到鎮公社,那這批魚還能保住多少還真不好說。
眾人被村長的話弄的一愣,一些腦子轉的快的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拍著胸膛保證道:「放心吧村長,咱都明白,今年冬捕和往年一樣,沒啥不同。」
村長點頭,滿意幾人的聰明識相,視線卻在康興平的身上流連不去,眉頭也微微擰了起來。
這是張陌生面孔,看他站在吳家兄弟倆身邊,可能是吳家親戚。
還沒等他說點什麼,一旁的吳慶國湊了過來,低聲說道:「那小子是我大姨姐的兒子,過來串門的,回頭我交代一聲。」
村長點頭道:「恩,那就好,你心裡有數就行。」
一旁束手站立的康興平可沒想那麼多,他正一臉嫌棄地看大壯哥倆往大麻袋裡裝魚,不但沒有一絲幫忙的意思,還在心裡暗暗算計這次能帶回去多少魚。
這麼新鮮的河魚可很難得,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回頭充當年貨給頂頭領導送幾條過去,想必來年分房子的事兒就差不多能板上釘釘。
鬧鬧哄哄大半天,等到諸事完畢,時間已經是半下晌,村民們也拿著魚陸陸續續家去,臉上洋溢著壓抑不住的喜悅興奮。
秦寡婦帶著倆閨女一起,正費勁地往家倒騰魚。
翠花和秀花合力抬著一個裝滿魚的大木盆,用走三步停下歇五步的速度往家挪,惹得秦寡婦不時地破口大罵。
「兩個沒用的賠錢貨,這點東西都拿不動,養你們兩個廢物有什麼用,白吃飽的貨。快點走,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她扛著半面袋子魚,肩膀壓的生疼,看倆閨女那烏龜爬的速度,就更來氣了。
這倆討債鬼,真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是兩個廢物點心。如今她家大寶一條腿瘸了,人也消極頹廢了不少,整天窩在家裡不是睡覺就是喝酒,心裡不好受就打罵人摔東西,家裡的盤子碗都快摔沒了。
翠花和秀花這倆丫頭片子更是奸懶饞滑,啥都指望不上,里裡外外都靠她一個人支撐,都快要累死她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裝滿火藥的炸彈桶,一點就炸,心情能好了才怪。
秦寡婦惡狠狠地盯著兩人的後背,視線卻更多地在翠花身上徘徊,心裡暗戳戳地盤算著,她得早點給這倆丫頭找個人家,狠狠的要一筆彩禮,也好給兒子娶個媳婦兒,早點給老王家留條跟才是正經,興許娶了媳婦兒,兒子的脾氣能改改,好好過日子。
前面的王翠花腳步一滯,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彷彿被什麼邪惡的東西盯上,一股涼意沿著脊椎攀爬上了天靈蓋,渾身頓時起了一層白毛汗,北風一吹,更覺寒涼,那種涼更加透徹入骨,甚至蓋過了剛被她哥暴打的痛。
「姐你咋了,是不是身上疼?」
秀花小聲地問,眼神中隱藏著幸災樂禍,語氣中卻摻雜著一絲同病相憐的關心。她也會挨打,不過她盡量躲著她哥,寧可多干點家務活也不往他跟前湊,所以挨的打要少很多。
她姐則不同,可能是因為大了,要給自己攢嫁妝,就總想著從大哥那裡摳點好東西出來,因此就殷勤備至地照顧大哥起居,被當成出氣筒的次數也最多。
大哥住院花的都是家裡的積蓄,她們都相信以大哥那奸滑的性子,手裡肯定還存有好東西,只要能摳出來一點,嫁妝就不成問題,有了嫁妝,在婆家腰杆子才能硬。
翠花聞言,垂下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幽幽的寒光,輕聲說道:「沒啥,咱快點走吧,越慢越沉。」那聲音平靜至極,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
「......哦,好。」秀花撇嘴,不說拉倒。
村道上,呼嘯的寒風夾雜著不堪入耳的叫罵聲四下飄散,娘仨的身影漸行漸遠。目睹這一切的村民紛紛搖頭嘆息,愛八卦的湊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幾句,然後各自慢慢散去。
吳娟嘴裡哼著東方紅,一蹦一跳地從外面回來,剛一進院就看到了正在井台邊壓水的大強,蹲在地上給魚刮麟收拾內髒的大壯,還有站在旁邊一臉笑意的康興平,正揣著手,饒有興緻地四下打量。
她腳步一頓,立馬停下了蹦跳的腳步,扯扯唇角,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慢慢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喊了聲表哥,得到對方點頭示意后,就「嗖」地一下竄進了堂屋。
吳娟輕輕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真是嚇死她了。不知怎的,她從小就特別害怕大姨家的這個表哥,和他呆在一個屋裡都覺得渾身不得勁,有種一個人走夜路的恐懼感,他的臉在笑,眼睛里卻沒有溫度,讓吳娟莫名抵觸。
這時候,王桂芝拎著一隻臘兔和一串乾菜從地窖里爬出來,臭著個臉,嘴裡還嘟嘟囔囔的罵著什麼。
「咦,媽你幹啥,晚上要燉兔子嗎?不是說要留著過年吃嗎?」吳娟上前,接過王桂芝手裡的兔子,不解地問。那次狩獵她們家一共就分到兩隻兔子,這些日子已經吃完一隻,還剩一隻臘上留著過年吃,這會兒拿出來幹嘛。
王桂芝瞪了吳娟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跑哪瘋去了,大半天不見人影,大姑娘家家的沒事兒就在家待著,學著做點針線活,以後嫁人了,總不能縫個扣子還求人吧。」
吳娟撅著嘴,頗為不耐煩地說:「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去找田玲玲玩一會兒,她剛買了條大紅的羊毛圍巾,可真好看,媽你給我也買一條唄?」
「哼,買那個可要票,咱家哪有那麼多票,等啥時候有票了就給你買。」
王桂芝嘴上許著空頭承諾,心裡卻暗罵不已,買個屁,得多敗家才買那不實用的東西,那玩意二十多塊錢一條,能扯多少布,能做好幾身衣裳了。
說到圍巾,王桂芝不屑地撇撇嘴。
那田玲玲家窮的叮噹響,哪來的錢買紅圍巾,還不是跟個老男人定了親,人家給出的采禮。一家子勢利眼,為了幾個錢不惜賣閨女,聽說那男人比田玲玲她爸還大一歲,結過兩次婚,算這次就第三次了,她一個外人,聽著都覺臊得慌。
不過也是,老田家生了六個丫頭才得了那麼個兒子,全家人當成眼珠子似的捧著,如珠似寶地寵上了天,那六個姐姐可不就是留著換錢養活兒子的嘛,估計人家不會覺得羞恥,只會認為自己聰明有頭腦。
一想到一個比田老蔫歲數還大的女婿跟他叫爸,王桂芝就覺得荒唐又可笑,噗嗤一聲就樂開了,胸腔里被千羽氣出來的鬱氣也消散不少。
得到肯定的回答,吳娟滿意了,突然又想起臘兔來,問道:「媽你還沒說拿兔子幹嘛,這可是留著大年三十那天吃的。」
說是臘肉,其實就是用鹽腌制好后掛起來通風風乾,這樣更易於保存,同南方那種用木頭熏烤的方式不同。
「這不是你興平表哥來了嘛,難得來一次,媽想著給他做頓好的,回頭讓他給你在廠里找個工作,實在不行介紹個對象也行,你表哥現在可是廠里的車間組長,能耐著呢。」
說起自己外甥,王桂芝一臉的與有榮焉,興緻勃勃地跟吳娟說起康興平的工作和她姐家的現狀。末了,又將康興平此次來的目的同吳娟說了一遍,直接將吳娟震驚在當場。
「......啊?!」吳娟半張著嘴,一臉不可思議地向著王桂芝,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心裡複雜極了。
好半天才吶吶道:「他、他們不合適吧。」那麼陰沉可怕的男人,又是個二婚頭,不要命了才想著嫁他呢。她是討厭小芳沒錯,可一想到她嫁給康興平那樣的男人,心裡就覺得很彆扭。
王桂芝拍了吳娟一下,笑罵道:「你知道什麼,我看他們正合適,你大姨家條件是好,可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正需要個手腳勤快的人伺候,那個狼心狗肺的死丫頭,不記恩不服管,就該去給人當牛做馬受點教訓,操心勞累一輩子也是活該,我就當這些年的糧食都餵了狗。」
看著直愣愣盯著自己看的閨女,她繼續說道:「照我說,你興平表哥這好條件倒是便宜她了,可要是條件太差,你爸那關就過不去,他怕外人說咱家苛待他侄女。」
吳娟:「......」
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很明顯,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發言權,她的意見也並不重要。即便她並不覺得表哥是個值得嫁的對象,可他有工作,有房子,家裡條件好,這些都是客觀事實,這樣的條件對於一個村裡姑娘來說也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晚飯是王桂芝燒的,很豐盛,千羽和老太太卻並未上桌,她直接去了廚房,無視王桂芝那要殺人的目光,撥了一些飯菜,拿回去和老太太一起吃。
王桂芝為了發泄心裡的那口鬱氣,故意少做了兩個人的份,被千羽強硬地拿走了一些,礙於自家男人和外甥都在,不好大喊大叫,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最後也只能匆忙做了一小盆雜麵疙瘩湯。
對於缺席的兩人,吳慶國隨口問了一句也沒說什麼,大強和大壯交流了一個眼神,瞧瞧坐得四平八穩的康興平,多少明白了點。想到這會兒二姐和奶奶可能已經吃上了,便沒多說什麼。
吳娟則是沉默著,一改往日的模樣,盯著面前的飯碗不吱聲。
康興平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心底卻怒氣翻湧,他不傻,反倒很精明,哪裡會不明白千羽是故意躲著他不肯上桌,這麼明顯的打臉行為讓他臉上一陣陰晴變幻,笑容慢慢龜裂,差點就要維持不住。
吳家父子三人徹底無視了他的變臉,全當看不見,自顧自的大口吃肉,吳娟四下瞅瞅,縮了縮脖子,飛快地夾了幾筷子肉,悶頭往嘴裡扒拉,想著快點吃完好離開。
雖然王桂芝一直在旁邊勸吃勸喝地烘托氣氛,這頓飯依舊吃的不冷不熱,沒有滋味。
深夜時分,小山村中的一切彷彿被時間定格在那一刻,清冷沉寂,萬籟俱靜。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緊接著院子里傳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朝著茅房的方向而去。
幾分鐘后,腳步聲重新回到院子里,沒有按原路返回,卻來到了千羽的窗外。
「篤...篤...篤...」輕緩又帶有節奏的敲擊聲在木製的窗棱上響起,發出實木特有的聲音。
千羽嘴角微挑,對外面的響動不聞不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彷彿正做著一個爆錘臭流氓的黃粱美夢。
「篤...篤...篤...」又是三聲敲擊,力度似乎比上一次重上幾分。
千羽依然置若罔聞,敲吧,有本事就在那敲上一宿,這零下二十來度的氣候,凍不死他個狗東西。
突然,老太太屋裡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可能是受到了驚嚇,腳步聲很快遠去,再然後是關門的聲音,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正方主屋裡,吳慶國翻了個身,低低的哼了一聲,沒過一會兒,呼嚕聲再次此起彼伏。
或許是一宿沒睡好的原因,老太太受了寒,身上有點發熱。吃過早飯,千羽就直接去往黃三婆家,想淘換些退熱草藥。
她隨手背了個帶蓋的背簍,想了想,又在裡面裝了約有三斤的小米,總不能白要人家東西,雖然都是些普通尋常的草藥,可採集不易,炮製更難,三婆不收錢,給點東西也是應該。
三婆家住在村子的大東頭,跟吳家幾乎相隔了大半個村子。為了節省時間,千羽選擇抄小路走,雖然靠近山腳邊,道窄還有不少厚冰積雪,卻能縮短不少路程。
其實老太太沒什麼大事兒,喝碗薑糖水發發汗就能好,千羽為保萬無一失,這才走這一趟。
她從一出家門就知道身後墜著一個尾巴,就故意選了這麼條偏僻的小路,一是為了快些到達,二也是因為道偏人遠好發揮。
這會兒她已經連續不斷地修鍊了幾個月,肉身得到極大鎚煉,功力也有了些微增長,飛檐走壁做不到,徒手修理五六七八個大漢卻沒什麼問題,若是手持武器,那更是如虎添翼,戰鬥力激增。
扭動脖子和手腕,傳來一陣噼啪脆響,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要發泄。
不用猜千羽也知道那個夜半敲窗的鬼是誰,真是有眼無珠,惹誰不好,非來招惹她,不知道她最近日子過的很無趣,正想找個法子調劑一下呢,竟有個自動送上門的人形沙包,真是善解人意,解她煩憂。
千羽放緩了速度,用散步的步伐慢悠悠朝前走,偶爾還在雪地上踩幾朵梅花腳印。
「小芳妹妹,總算追上你了,你這是要去哪兒?我陪你一起去吧。」僻靜的山邊小路上,康興平一陣急追猛趕,終於攆上千羽,平時缺乏鍛煉的他累的一陣氣喘吁吁,腦門上已經見了一層薄汗。
他見千羽背著個筐,便伸手拽住背筐的一個把手,笑道:「興平哥來幫你背,怎麼能讓美麗的姑娘勞累,累壞了興平哥可是會心疼的。」說著還故意甩了一下抹的油光鋥亮的頭髮,做了個自以為很有魅力的動作,拋了個很有顏色的眼神。
千羽磨了磨后槽牙,這個不要臉的油膩醜男人,簡直污染了她的雙眼。
千羽不想讓康興平看到筐里的小米,免得節外生枝,就抓住背筐另一個把手不撒手,想著康興平再不撒手她就有理由出手了,不由得一陣興奮。
倆人這一拉一拽間,映入遠處的閆劭眼中,就是一個不知打哪來的陌生男人正在襲擊千羽,行不軌之事。
這讓他如何能忍,路見不平還一聲吼,更何況還是他熟悉的人。
閆劭二話不說快步衝上前,一個餓虎掏心就將康興平打倒在地,接著拳頭就如疾風暴雨般落在康興平身上,打得康興平一陣嗷嗷慘叫。
千羽獃獃地看著眼前劇情的神發展,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還沒來得及施展拳腳就被人截胡了?心裡鬱悶的不行。
眼瞅著閆劭有越打越狠厲的架勢,千羽忙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胳膊,說道:「快停手,別打了。」我的個天啊,就他那個力度,再捶下去非將人捶出個好歹不可,他那個特殊的成分,得吃不了兜著走,可別到時候被人拉去吃花生米。
閆劭停手,轉身上下打量千羽幾眼,關切地問道:「你怎麼樣,這個流氓是不是欺負你了?」
千羽被噎住,吶吶說道:「呃.....沒有。」他還沒來得及,他出手沒你快。
見千羽沒吃虧,閆劭暗暗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那股莫名的擔心緊張是從哪兒來的,想到這人對千羽動手動腳的行為,心裡又是一陣怒火中燒,就問道:「這個流氓怎麼處理,要不通知村長報公安吧。光天化日公然耍流氓,決不能姑息,定要讓他把牢底坐穿。」
千羽一臉錯愕地看向他,又是一陣無語,眼前這個情緒有點激動的憤怒小青年是怎麼回事?平日那冷傲沉著的氣質跑去哪裡了,簡直就判若兩人。
「那個,他叫康興平,是大強和大壯大姨家的表哥,昨天來吳家走親戚,不是...流氓。我要去三婆那裡換草藥,他非要幫我背筐我沒讓,是你誤會了。」
他康興平是不是流氓千羽不知道,不過知道他沒來得及耍流氓倒是真是,既然人家啥都沒來得及做,千羽也只能這麼說。
閆劭一陣尷尬,臉上火燒火燎臊得慌,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實在是太丟人了,都沒搞清楚狀況就將人揍了一頓,這真不像他平日的行事風格,今日的嚴重反常讓他暗暗心驚,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這種不受自己操控的想法和行為讓閆劭迷惑不解,他很不習慣,覺得很有必要回去好好想想清楚。
閆劭上前幾步,伸手一個用力,將捲曲在地上□□的康興平拉了起來,順手給他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不好意思道:「這位康同志,你沒事吧?真是對不住,看見你拉扯女同志,以為你是在耍流氓,原來竟是個誤會,是我冒犯了,還請你原諒。」
其實他下手很有分寸,招呼的也是一些讓人倍感疼痛又不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就比如這會兒臉上和身上沒有一絲外傷,看起來完好無損的康興平,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相信他剛被人狠狠修理過。
康興平動了動被揍的生疼的胳膊,發現除了有些疼,骨頭並未損傷,稍稍鬆了口氣,只臭著臉一聲不吭,眼睛裡面全是屈辱憤怒。
雖然今天這事兒有可能真就是個誤會,可他平白無故被打了一頓是真,心裡早就將閆劭恨的死死的,怎麼可能因為他幾句話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又打不過閆劭,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能先忍下來,以後找機會報復回去。
千羽敏銳地洞察了他的想法,更加堅定了有機會一定要狠狠收拾他的心思。不過閆劭畢竟也是為她出頭,雖然很多餘,她也得領情。
「康興平,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我還有要緊事兒。給你個忠告,以後就算要對人獻殷勤,也得選好對象,用好方式,公然對異性糾纏拉扯,影響太壞,也難怪被人當成流氓。」
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千羽笑眯眯繼續道:「我也搞不明白,我這就是個空筐,那麼點的個頭,都沒有兩斤重,你跟我爭搶什麼,學習雷鋒做好事也不是這麼做的吧。」
她是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撕下康興平虛偽的麵皮,不怕他生氣,只怕他不夠氣,能一下氣死才好。
康興平眼神閃爍,一言未發,不敢直接針對武力值爆表閆劭,只狠狠地盯著千羽看了幾眼,轉身就走,踉蹌了幾步后越走越快,直到再看不見人影。
千羽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咂咂嘴巴,遺憾地搖搖頭。哎!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了。
做人就是麻煩,生活在社會群體中,做事總是要顧慮這個顧慮那個,不能隨心所欲的感覺其實很憋屈,她已經很努力地在適應了,還是會覺得無所適從。
除非她甘願放棄這個身體,離開這個世界。
可她本就是來養傷歷練的,還得盡量低調地躲開小世界天道的窺探和排擠,想要在凡人界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徹底的融入進去,總離不開人情世故和交際往來,所以,就算再難,她也要收斂自己的脾氣秉性,努力地堅持下去。
在千羽的認知里,她和原身小芳的因果已了,互不相欠,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去給小芳了結什麼恩怨情仇,那是屬於小芳的人生軌跡,並不屬於她千羽。
她以自己的視角來看待人和事,有著自己的甄別判斷,別人怎麼對她,她也怎麼待人,就這麼簡單。
不來招惹她,她才不會理會,她懶得很。實在有不開眼的湊上來,她也樂意順手處理了。
「一起走吧,正好順路。」閆劭提議道。
「順路?」千羽瞅了瞅不遠處的房屋分佈,村裡房屋分佈大致呈東西走向,三婆家住大東頭,閆劭住在山腳下,而這裡差不多是整個村子的中心地帶,三個地方相連正好構成一個三角形,除非閆劭的目的地也是黃三婆家,不然怎麼也順不到一路。
閆劭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語氣也舒緩隨意不少,說道:「嗯,三婆是我的姨婆,是我奶奶的表妹,我去她那幫忙挑缸水,再劈些柴,昨天分到的魚也該處理一下,腌制一部分,做成鹹魚干,能存放的時間久一些。」
說著,兩人一前一後往前走,千羽驚訝道:「沒想到你會的還不少,那你肯定也會洗衣服燒飯做家務嘍?」
閆劭回答道:「恩,都會一點兒,我一個人還好,隨便怎麼對付都行,姨婆歲數大了,我不想她太操勞,就學著做,幫她分擔一些。」
千羽:「......」真是個經濟適用居家好男人,簡直全能啊,要是把這樣的男人弄家去,她是不是就躺著等人伺候就行了?
千羽腦子裡天馬行空地YY了一陣,突然懷念起上輩子前呼後擁的腐敗生活,也不知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兒,居然嘿嘿嘿地壞笑起來,表情還相當猥瑣,也幸好她走在閆劭前面,不然可就丟人了。
聽著千羽那銀鈴般歡快的笑聲,閆劭的心裡也升起了一絲輕鬆愉悅,抿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