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能臣
符辰將地圖展開,手指點在壑關位置,而後向前推了半指,便點到了地圖上的立坊和茲縣。
「這是壑關郡外露出來的兩根獠牙,拔了這兩個縣,就等於把壑關郡的嘴給撬開了,接下來的幾個縣在大軍面前沒有任何可守的地勢。」
符辰正在給姜鋮分析時,侍從傳報,唐松帶著唐棠前來參見秦王。
「請唐都督他們入內吧!」
姜鋮抓起手邊的濕毛巾擦了擦嘴和手,擺出親王姿態說道。
唐松攜唐棠來到姜鋮面前,還差著幾步,唐松便高聲道:「漠北道行軍軍司大都督唐松拜見秦王殿下!」
「快快請起!唐都督乃是大夏柱石,面聖尚可不拜,本王又怎敢受都督大禮?速速請都督入座!」
姜鋮起身相迎,在大夏的幾位都督面前,姜鋮不敢也被不能把給予尊重。
大夏的國情如此,各大都督就是唐時威震一方的節度,雖然有布政使分去其部分行政權力,但依舊不能輕視。
漠北道在七道中雖然排在靠後位置,但其底蘊猶在,更關鍵的是玉山道與漠北道相處還算融洽,算得上是盟友,他自然不能破壞眼下的局面。
「微臣謝過殿下!」唐松走到符辰讓出的席位坐下,看到符辰還未收起的地圖,笑道:「殿下還在參謀軍事?」
姜鋮點頭道:「正要向都督討教。
本王從海鼎一路輾轉至此確實還沒來得及查探軍情動向,請都督為本王解惑。」
「不敢!殿下飲馬塞外亦有數年,兵法韜略自然聊熟於心,微臣只能試為殿下詳述前線軍情,大軍如何動作還要看殿下的意思。」
唐松姿態擺的極底,一上來就有要讓出領導權的意思,姜鋮雖然心動卻也不敢貿然奪權,忌諱太多。
姜鋮道:「本王那些經歷不過是小孩遊戲,怎比得上都督戎馬一生呢?
都督盡可直言,本王洗耳恭聽!」
「那微臣就直言不諱了,殿下若有疑問可隨時提出來。」
「那是自然!」
「從壑關到立坊和茲縣兩地雖只有百餘里地,但地勢卻並不平坦。
符將軍必然是引兵去追趕過丘家父子的,應該深有體會。」唐松對符辰說道。
符辰向前一步叉手行禮道:「都督所言非虛。此二縣雖都有官道通往壑關,但官道狹窄,不利於騎兵大規模行進。官道兩旁多亂石嶙峋,且此地沙化較為嚴重,農人連莊稼都不願意種,可見地質之差,我部騎兵不明地理,有不少戰馬崴了蹄子,摔死數名騎兵。」
姜鋮點點頭,他來時雖然看到了這樣的地形,卻沒有太過在意,此時提及,他的印象便深刻起來。
「都督請再言!」
「大軍前進不易,後方輜重更難運輸。
彼時叛軍佔據壑關,我方能靠能人異士截斷其輜重,此時敵方也未必不能效仿。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我們輜重不能及時跟上,壑關丘家父子之敗,亦將在我們身上上演。」
姜鋮起身道:「都督所言甚是,本王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此外殿下也說到,其餘諸縣都有動作,恐怕傅家是要增援立坊與茲縣,在兩縣與我部大戰,其乃是為了守土,故所部兵馬必然奮戰,我軍遠征,若是稍有頓挫,士氣低落則戰事不然不順,恐又是曠日持久的大戰。
此番我軍隨行糧草在壑關消耗甚劇,若是朝廷糧草補給不及時,大軍傾覆只在旦夕,望殿下詳查!」
唐松微微躬身。
「都督所言句句要害,本王慚愧,只覺得敵在近前且新逢大敗,想一鼓作氣,沒料到還有如此多問題,確實是本王疏忽了。
都督所慮確實詳盡,本王立刻上書陛下,請朝廷將糧草及時撥付,以便大軍挺進靜海道。」
姜鋮誠懇道。
唐松這番話固然是把前線的厲害說與姜鋮聽,更是要借姜鋮的口把此地的戰況詳實地報到御前。
大軍難處是有,但遠沒有到唐松說得那般地步,他只不過是要朝廷支付些好處罷了。
畢竟大軍勞師遠征還打下了壑關,前期的糧草物資等都是各道自行墊付,朝廷雖然免了賦稅,那都是往後才能收到的錢,眼下實實在在的好處沒有拿到,比鬼還精的都督們會繼續給朝廷賣命嗎?
更簡單的道理便是大軍打了勝仗,皇帝犒不犒賞有功之臣?士卒們是不是該給賞銀?
若是姜鋮不在此地,唐松也會變著法把這些話送到皇帝耳邊,但姜鋮在此地,那便一事不煩二主,姜鋮必然會幫他爭取。
為何?只因他身上還留著符家的血!
姜鋮怎麼可能不為玉山道的兵馬討賞?這可是收買軍心的大好機會,他這個皇子以後少不了要用到玉山道大軍,怎麼可能拒絕唐松送上門的好意?
唐松在離開前出言請姜鋮前往漠北道大軍軍營坐鎮被姜鋮婉拒了,雖然他貴為大夏秦王,卻也沒有自大到能夠虎軀一震讓漠北道士卒俯首陳臣,去漠北道最多只能在士卒面前露露相,想要收買人心就沒有一絲可能了。
反而留在玉山道軍營內更有前途。
玉山道此番派來的白翎騎中也有見過姜鋮甚至隨姜鋮在塞外作戰的士卒,比起陌生的漠北道士卒,這些士卒不是更值得姜鋮親近嗎?
「唐都督是個能臣!」符辰跟在姜鋮身後說道。
「能臣卻未必是忠臣!我大夏泱泱大國,找不出幾個像樣的治世能臣嗎?
我們缺的是那種不算太聰明但卻能對大夏忠心用命的臣子,似傅長河那般的野心之輩能說他無能嗎?
越是有才能的人越不甘於平凡,而越是表現的聰慧的人心思也越複雜,要想把這些聰明人都把握在手中,非要付出難以想象的心血,卻還未必能滿足得了他們。
平凡也有平凡的好處,至少他們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超越他們能力的慾望。
超越能力的慾望往往會引起爭鬥乃至引發戰爭,只有禮樂崩壞,人心喪亂,這些野心之輩方能借他們的天賦才智攫取民利稍稍滿足填不滿的慾望。
於是越是渴望越是破壞,越是攪得天下不安生,越是能彰顯他們的才能,此輩之惡劣實乃國之毒瘤!」姜鋮平靜地望著漠北道大軍所在位置。
「亂世之梟雄……」符琦輕聲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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