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

身後的電梯門緩緩合上，葉南思連逃開的機會都沒了。

「杭總，這是我們公司的藝人，葉南思。」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竟然知道她，還出聲介紹了一下。

葉南思記得他好像是洲心傳媒的現任總裁張志，挺精明的。

他都這麼介紹了，葉南思只能朝著眾人頷了頷首，打聲招呼。

「嗯。」杭千牧仗著身高，依舊是睥睨著她的姿勢，眸底瀉出的光讓葉南思不敢對視。

那高冷的模樣，彷彿面前火爆網路的小美人也沒能引起他的注意，所以電梯間安靜了下來。

葉南思轉過身去，為了遠離身後的男人，她幾乎貼到了電梯門上。

她太緊張了，甚至還按錯了樓層，在17樓就下了。

17樓是她上形體課的地方，電梯外沒有人，她低眸朝著熟悉的教室走去，身板挺著筆直。

聽到那電梯門合上的聲音，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頭看了眼。

她也沒心情再去餐廳了，就躲到了安靜無人的形體教室里。

她在角落裡坐下，但是心跳卻一直沒能緩下來，甚至越來越快，緊接著一股尖銳的刺痛從心口開始蔓延。

葉南思倒在了地板上，整個身子蜷縮著，她感覺心跳聲就在耳膜邊上鼓動，呼吸都變得微弱。

瀕死的感覺，大抵是這樣吧。

「嗒嗒嗒……」

木質地板上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

葉南思朦朧的視線里，出現了杭千牧的身影。

他在她面前蹲下，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伸手碰觸了她。

「你……怎麼回事？」即便是這個時候，杭千牧的聲音也嚴肅冷漠得像是在開會。

葉南思蜷縮著身體，小臉煞白，額角有冷汗沁出，像是很難受。

他手背在她額頭上貼了貼，只感覺到一片冰涼。

杭千牧收回手，但是下一秒，女孩雙手伸來，拽住了他的手。

沒有溫度的手，軟綿綿的，掌心有些濕濡。

杭千牧微微蹙眉，第一反應就是甩開她，但是他的手不聽話，還任由她抱著。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眸，剛才還朦朧遮住她眼瞳的水霧好像漸漸散去。

透徹水亮的眸子，右眼角一顆淚痣像是在蠱惑著他。

他愣神的時候，她忽然用了點勁兒，朝他撲了過來，細細的胳膊攀在他脖子上。

他猝不及防，被她的力道撞得往後退，背後抵住了堅硬的牆壁，整個人也坐到了地板上。

「杭——」門口處，畢升看到教室角落那一幕後，將聲音吞了回去，然後保持著萬分鎮定，將教室門拉上。

即便如此，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口，還是能看到形體室鏡面牆壁上倒影出來的一幕。

杭總第一次這麼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微微曲著一條腿，嬌小的女生跨坐在杭總腿上，整個人伏在他身上，那頭及肩的發散落在杭總肩上。

他看不到兩人的神情，但是那個畫面……實在太勁爆了。

他轉身面對著白牆冷靜了一下，腦子裡已經開始設想著杭總戀愛的場景，然後他劇烈搖了搖頭。

完全無法想象。

杭總不可能戀愛，永遠不可能！

————

葉南思每次心悸，都要靠吃藥慢慢緩過來，但是這次，杭千牧碰上她的時候，她感覺那心底的刺痛兀地消失了。

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還是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手，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將他撲倒了。

她無力地垂著頭，下巴擱在他肩上，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像是依賴著母體的小幼崽，尋求著某種庇護，脆弱，美好。

杭千牧閉了閉眸，再睜開時，眼底閃過了一絲薄怒。

「葉南思，上一次是意外，那麼這次是什麼？」

他聲音如同雷鳴砸下來，趴在他懷裡的身影顫了顫，但是沒有動作。

他輕撫著她後頸，又挑起她下巴，語氣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所以，你這是說服自己要跟我了？」

葉南思抿著唇，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儘管還有些嘶啞，「我不是故意的。」

她沒法解釋自己現在的行為，來來去去也就那句話。

她感覺冥冥中總有什麼把她和他牽絆在一起，很詭異的感覺。

杭千牧聽了，卻冷哼一聲，涼薄的唇微微勾起，「你選錯地方了，在這裡，我還真的下不了手。」

「……」

杭千牧被她沉靜又純澈的眼眸凝著，俊臉微沉，下一秒，他大掌掐著那細腰，將人拎到了一邊。

一離開杭千牧，葉南思又能感覺到心口處那股刺痛，剎那間小臉又開始失去了血色。

「南思！」肖恩隔著門喊了一聲。

畢升沒來得及阻止，肖恩就推門走了進來。

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杭千牧，連忙來到葉南思身旁蹲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又發病了？」

「發病？」杭千牧居高臨下睨著兩人，目光膠在肖恩扶著女孩雙肩的手掌上。

肖恩認得杭千牧，雖然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還是應了一句，「是南思的老毛病。」

杭千牧微微擰眉，她的資料上明明沒有說她有任何生理上的病症。

可是看她那慘白的小臉，卻又不像作假。

不知道為什麼，肖恩感覺手背有點燙，杭千牧的眼神太過懾人了。

幸好王樂樂來得及時，肖恩連忙讓她先扶著葉南思去休息。

「肖恩哥，我帶了葯！」王樂樂還真的掏出了一瓶葯。

因為沒有水，苦澀的藥丸子梗得葉南思喉嚨發痛。

王樂樂收好藥瓶，才抬頭看向了旁邊存在感極強男人，高貴又冷漠，宛若帝王降臨，還有出色的五官加持，簡直是人間極品。

她看得眼睛發直，而且視線里，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她心跳加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杭千牧的手伸了過來，嗓音磁性悅耳，「給我。」

王樂樂轟地漲紅了臉，傻傻地將手裡的葯遞了過去。

「杭總，我們該走了。」畢升走到了杭千牧身後低聲道。

杭千牧目光從葉南思上收回，又絲毫不遲疑地轉身走了出去，彷彿剛才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意外罷了。

葉南思靠著王樂樂，掀眸看著他離開的身影，難受地皺了皺眉。

她有種想把他叫住的衝動，她想碰一下他，看看剛才那會兒消停的疼痛到底是不是她的錯覺。

「樂樂，怎麼把葯給他了？」肖恩問。

王樂樂還獃獃看著門口的方向，沒回過神來。

「樂樂？」肖恩拍了一下她肩膀，她才回過神來，「我……我不敢不給啊。」

「……」

王樂樂看向葉南思那張越發美麗的臉，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反正這葯以後也用不上了……」

「樂樂，你說什麼？」葉南思掀眸看向她。

王樂樂搖頭，「我說這葯我給你準備挺多的，嘻嘻。」

肖恩本來想葉南思回去休息的，但是她不肯，下午她還有兩節表演課，都是為了過幾天入組準備的。

加上公司自己製作的一部劇，葉南思手裡頭就有談好的三個劇本，接下來一段日子，她估計都會在劇組裡度過。

她不是科班出身，甚至出道時間也算是晚的，所以公司才給她安排了表演課程。

葉南思緩過來后，手機上多了一條陌生人的消息。

上面是一個地址。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來的。

葉南思伸手撫額，小臉微微懊惱，她剛才怎麼就撲上去了呢……

——

車裡，畢升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身後的杭千牧還是發話了。

「看到什麼了？」

畢升虎軀一震，否認，「沒。」

「對我撒謊？」嗓音里是畢升熟悉的威脅。

幾乎不到半秒鐘，畢升就回答，「看到葉南思小姐和杭總擁抱。」

後座安靜了一瞬，幽幽的聲音接著響起，「你說她——」

但是那嗓音又戛然而止，畢升一顆心不上不下的，難受得緊，杭總這是要逼死強迫症啊。

又過了許久，杭千牧已經轉了話題，「別人是怎麼包養小明星的？」

「？？？」畢升再也維持不了自己的面癱臉，他試探著回答，「杭總，我只談過戀愛，沒包養過小明星。」

所以他真的不懂。

「你有女人了？」

「……兩年了，杭總。」

杭千牧似乎來了興趣，沉冷的聲音繼續傳來，「怎麼談的？」

畢升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見面，吃飯，上床。」

他忙得跟條狗一樣，被甩了11次，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但是談戀愛的日常好像也就這樣……

「……」

車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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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一個敢說，一個也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