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約齊亞也看見對面一雙豎瞳正在怒視自己，卻毫不在意。

「我們見過嗎？」他問眼前的少女。

伊蘭被這問題難倒了。

他們見過嗎？一個失憶了，另一個是穿過來的，沒有原主記憶。

「我跟他見過嗎？」伊蘭問系統。

【……】系統發出一陣滋啦滋啦的聲音，沒有回話。這問題他哪裡知道，他是百科全書，又不是愛神的日記本。

「不好意思，我們是第一次見。」總不會那麼巧，撞上原主以前撩過的男人吧。

約齊亞沒說話，坐得靠前了些，似乎想要更近一些觀察伊蘭。

不過空間狹窄，他一往前，膝蓋就直接碰到伊蘭的腿。

霧壬終於忍不住出手了——用力推了約齊亞一把，讓他靠回椅背。他不能在這種狹小的空間里使用魔法，這樣可能會傷到伊蘭。

約齊亞忽然被推了個趔趄，臉色陰晴不定，身上的暗影能量再次開始蔓延。

「你最好不要隨便使用暗影系魔法。」伊蘭說。

「為什麼？」約齊亞眼中帶著戾氣。

「這裡的人不喜歡，尤其是在城鎮里，如果被他們看到，會找你的麻煩。」

「那又怎樣？」找麻煩的人全部殺掉就好，約齊亞雖然失去記憶，心裡卻有一個聲音這麼告訴他。

伊蘭也看到黑髮少年眼中忽然釋放的殺氣，明白霧壬說的沒錯，這個人很危險。

「伽雷爾王城是光明神所庇護的城市，在這裡，暗影系法術會受到壓制。」

約齊亞垂下鴉色睫羽，陷入沉默，卻還是收回了暗影能量。

「我們送你到前面的艾利爾鎮吧。」伊蘭再次接收到霧壬的眼神，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想過和約齊亞有過多交集。

她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約齊亞沒有回答，甚至垂下的眼皮都沒抬起。

就在此時，系統傳來久違的動靜。

三張卡牌已經飛到她面前。

【親親，新任務已經公布！請隨機挑選一張任務卡！】

來了來了，任務帶著它的獎勵來了！伊蘭興奮地在腦海里蒼蠅式搓手手。

「第一張，就是你了。」

卡面翻轉過來，鎏金文字閃爍了一下。

【任務名稱：大起大落（中難度）。

任務描述：賺取一千枚凡界金幣並花光。不可使用信仰力兌換。

任務期限：十天。

任務獎勵：「神力節省」（使用神力時，減少一半消耗）/心愿值80點。】

伊蘭懷疑係統在內涵她。這任務連名字都透著股諷刺的意味。

辛辛苦苦賺了錢，竟然要她全部花掉！幾個意思？

乾脆她別叫愛神，改叫窮神算了。

不過這個獎勵正是伊蘭需要的。

愛神並不是司職戰鬥的神明，再加上信仰力不夠，神力槽特別低，用不了幾次神術就需要休眠一段時間才可以恢復。

節省一半神力，相當於多了一倍的神力槽。

伊蘭可以輕易擊倒那個變態子爵，只是因為子爵沒有魔法天賦。而艾斯蒂爾學院里聚集了各種族的魔法精英。

尤其是男主傑克，書里描寫他幾乎擁有全部六系學派的天賦，是千年難遇的魔法天才。

原書在坑掉之前，傑克已經窺視到三大意志的部分真理，成為一名半神。

在這個世界，只有很少數人類可以成神。大多數人在接觸到世界意志的真理時，身體與靈魂都無法承受，最終崩潰。但傑克是氣運之子，並且還擁有弒神的力量，幾乎沒什麼阻礙地成為半神。

而一位神明想要變強，也並不只依靠凡界的信仰力。

與人類同樣，掌握越多知識和技巧，越靠近三大意志所呈現的真理，不僅能夠變強，甚至還能夠改變神職。

伊蘭骨子裡就是個要強的人，她也很樂意變強。

「阿統啊，有個事情我一直想問。」

【親親有什麼問題呢？我會用心解答哦。】

「我究竟要積攢多少心愿值才可以換取最終大獎？」

【親親，當您的心愿值達到200點時，將解鎖商城頁面，裡面會有詳細的兌換說明哦。】

這樣看來，還需要再完成兩個任務才可以。

「阿統，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呢？」

「親親，這項說明不在我的主動告知範圍內哦。」

伊蘭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目前兩個任務獎勵都非常實用，金手指粗又長。但她就是有一種感覺，這系統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約齊亞一路沉默到馬車抵達艾利爾鎮的驛站為止。

「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希望你能找回失去的記憶。」伊蘭對約齊亞說。

然而黑髮少年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他盯著伊蘭好一會，沉沉地說了一聲：「我跟你走。」

「啊？」伊蘭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跟著你。」約齊亞重複了一遍，陰沉沉地瞪著伊蘭，「是你們把我撞失憶的，你們要負責幫我恢復記憶。」

伊蘭勾起唇角：「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們把你撞失憶的？」

「你剛才說了，你們的馬車撞了我。」

「是，沒錯，但明明是你自己往馬車上撲過來的呀。」伊蘭一臉無辜，「我們肯給你治療，已經是幫你很多了。」

「你胡說，我當時只是從路邊經過，你們的馬車速度很快，直接撞上我。」約齊亞的眼中再次浮現戾氣。

「哦……」伊蘭意味深長地看著約齊亞，「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你瞧，並不是我們把你撞失憶的。」

黑髮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緊抿著嘴唇，垂著頭不再開口。

霧壬心情卻莫名得好，他看著約齊亞語塞的樣子，瞳孔幾乎變為一條豎線。

「你失憶了，我也很遺憾。但我們還有事要做，不能帶著你，非常抱歉。」伊蘭打開車廂門，伸出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始禮貌地趕人。

約齊亞依然沒有動。

「主人已經說過了，請你下車。」霧壬擰起眉。

黑髮少年的黑眸埋入額發的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最終，約齊亞還是下了車。

伊蘭告知梅斯先生可以繼續上路了。

透過窗戶，伊蘭看到黑髮少年始終凝望著自己，直到他的身影逐漸變為一個黑點，消失在視野中。

雖然失憶很可憐，但是想碰她的瓷？門都沒有。

伊蘭伸手在神域空間里捏緊乾瘦的錢袋，鬆了口氣。

馬車駛向艾利爾鎮居民區。

這座小鎮離伽雷爾王城很近，是帝國東部地區前往王城的必經路線之一。

來參加光明祭典的旅人們，也有不少會選擇住在艾利爾鎮，在這裡已經能感受到光明祭典的氛圍。

祭典期間，光明神信徒會在門口懸挂象徵日光的金色鏡芒紗，並為家中的光明神雕像獻上一束太陽花，點燃神息香。

光明聖所里也會擠滿前來祈禱的信徒。神官們異常忙碌，每天主持禱告的次數會比往常多上一倍。

不難想象，現在伽雷爾王城會有多熱鬧。

車夫梅斯先生就是艾利爾鎮的居民，他邀請伊蘭和霧壬到他家休息一晚，第二天繼續上路。

梅斯的妻子羅莎接待了他們。

羅莎有一頭棕發，熱情開朗。這位樸實的中年婦女，讓伊蘭想到自己的母親。

羅莎端上蔬菜土豆泥和烤牛肉后，四人開始圍著餐桌用餐。

神明並不需要依靠進食來維持身體能量，但吃些東西來滿足口谷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因此伊蘭一邊吃著簡單但十分美味的晚餐，一邊和梅斯、羅莎夫婦聊天。

「利諾威爾小姐也是去參加光明祭典的吧？」羅莎問。

「是呀，我很好奇至高光明神會選擇哪一位候選人。」

「聽說其中有一個候選女孩是平民出身的，雖然很希望她被選上，但平民幾乎是沒有希望的。」梅斯吃了一塊牛肉，悻悻地說。

伊蘭當然知道，這個平民女孩就是書中的女主角蒂雅·特雷西。

「說不定就選上了呢，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反正伊蘭知道蒂雅最後會被選中，就隨口預言一下。

「利諾威爾小姐說得對！」羅莎眼神亮晶晶地望著伊蘭，隨後又嫌棄地看了丈夫一眼，「梅斯，你可要把小姐安全送到伽雷爾王城，不然你別想進這個家門了。」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梅斯心虛，沒敢跟妻子說白天他撞人的事。

伊蘭笑笑，想到關於這個世界階級的固化。

信仰力不僅僅是一種意識，當凡界的權貴們願意貢獻出自己的財富，來為神明們修建神像、聖祠，捐獻貢品，神明從凡界吸取的信仰力也會大大增加。

因此，貴族們所受到的神恩便會更多。而皇室王族就更是承接神恩最多的一群人。

平民想要得到這種恩典，實在太難了。

在這個世界，即使是神，也做不到完全的公平。

不過在書中，男主傑克和女主蒂雅都是平民出身，一個成為弒神者，另一個則受到光明神意外的恩典，成為光明聖女。這就是氣運的影響了。這種氣運，多半是可以影響世界意志的。

拋開男主見一個愛一個的種馬設定，伊蘭還是可以理解他弒神的理由。

一個從小父母雙亡的男孩，在貧民窟里獨自長大，經歷了無數苦難，他為什麼要相信神？神明從來沒有拯救過他。

不過伊蘭現在的身份是神祇，她的首要任務是自保。其他的事情，她一個小小的低位神也管不了。

夜晚，並不需要睡眠的伊蘭開始計劃如何賺取一千枚金幣。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按照這裡的物價比例，已經可以買下一棟房子了。況且她還不能用信仰力去兌換。

她走到窗邊，仰望綴滿夜空的星辰，和一彎新月。

想起現世中她所生活的那座城市，常年被霧霾籠罩，晚上幾乎看不見星星。

她死得那麼突然，父母一定很傷心。

伊蘭嘆了口氣。

設計師的工作非常忙碌，她又是個好強的人，每天加班到最晚走的人永遠是她。因此她才年紀輕輕就升為高級設計師，成為公司的設計總監。

可惜總有眼紅的人說她是靠顏值上位。

伊蘭倒是並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她現在只是很後悔，她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陪一陪父母了。

系統說過，心愿值足夠高，她就有機會返回現世復活，伊蘭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伊蘭的目光從夜空移下來的時候，瞳孔一縮，嚇得差點爆出神力。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一身黑衣，頭髮也是黑色的，一雙比夜還昏暗的眸子望著她。

伊蘭感覺自己穿過來沒多久的魂都要嚇飛了。

要不是她認出了那個人，還以為這是什麼恐怖片里的場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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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蘭：我不要當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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