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人間正道 少年無悔英雄情

當少年走進木屋，老者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時，不由的驚住了，那滿溢而出的煞氣宛若地獄中的修羅，踏著堆積如山的屍骸一步步的朝他走來。

這一天沒有人知道少年的內心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他來到少女的身邊時，突然間那一身可怕的煞氣盡皆消散，彷彿從未有過一般，尤其是那凜然的眼中竟然還流露出了些許的溫柔。

夫子將三件古物推到少年面前，淡淡的說了句：「拿去吧，想要救這女娃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跟封印中的凶獸達成協定，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那老夫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凶獸？什麼凶獸？」黎冬臉上寫滿了疑惑，他對凶獸什麼的並不是很了解。

「上古水毒獸——蜃，傳說中龍族和蛟龍族的近親，山海異獸榜排名九十三位，乃是女娃娃本源劇毒的根源由來，至於更多的信息，你還是自己去問它吧。」

「那竹簡和捲軸是做什麼用的？」黎冬詢問道。

「竹簡里保存著一位巫族大祝師的巫法，將它打開便能解除對蜃的封印，至於捲軸，那是一個藥方，用來調養女娃娃身子的古方。」夫子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啊？那打開之後呢？我怎麼對付這玩意？」黎冬接著問道。

「老夫怎麼知道！自己琢磨去！」夫子沒好氣的說道，「現在你可以帶著這女娃娃滾蛋了，今天之內老夫不想再見到你！」

「等……」

「滾吧！」

還未等黎冬說完，一道金光閃爍，轉眼間他便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自家的公舍！

女孩靜靜的躺在地上，而那三件物品也整齊的擺放在黎冬面前。

「下……我還沒問有沒有什麼保障措施啊。」黎冬這下子為難了，畢竟他多少也有看過一點山海經中的記載，知道其中的凶獸有多厲害，哪怕傳說中有誇大的成分，那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望著竹簡猶豫了許久，黎冬始終拿不定主意。

來到衛生間褪去那一身血跡斑斑的破衣裳，黎冬不由的回想起之前的場景，鮮血、屍體、內臟……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好在黎冬定力極強，稍緩之後便暫時抑制住了。

只是如此一來，一直保持的高度緊張感同時也鬆懈了，黎冬虛弱的靠著牆壁坐在了地上，不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而就在黎冬昏睡的時候，那本捲起的竹簡竟然自己攤開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古篆散發出金色的光華，光華之中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的虛影浮現，她對少年露出了淺淺的笑顏，只見簡牘中那些金色的字體一個接著一個的飄了出來融進了少年的體內。

黎冬輕輕的睜開了眼，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到了一個漆黑深不見底的山洞中，倒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因為走道和石壁上布滿了無數的水晶和各種礦石，那些美麗的礦物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為此處增添了夢幻般的光彩。

空氣中似乎充滿了靈炁，四周漂浮著淡淡的熒光，如同無數的『螢火蟲』與水晶散發的光華交相輝映，為山洞染上一層五彩繽紛的光華，真是極具浪漫氣息的山洞啊，簡直就是情侶們幽會的聖地。

追尋著那些「螢火蟲」，黎冬來到了最深處，這裡好像是山洞的中心，幽靜深邃透出一股滄桑的氣息。

石壁上刻畫著許多古文字，但是這些不僅沒有破壞這裡的自然氣息，反而為這裡添上一種悠久、深邃的感覺，山洞深處的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空洞，可以仰望天穹，看著無數浩瀚璀璨的星河雲海，黎冬發現自己醉了，忘記了一切，任由星光傾灑在身上，為他披上一件銀白的光衣。

「這裡便是你的心境了么？很美的一個地方呢。」

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沉醉於美景的黎冬驚醒，他疑惑的問道：「心境？你是什麼人？」

一陣氣息經過黎冬的身邊，來到了洞府中光亮最充足的空地上，只見一位身著赤紅廣袖巫袍的女子靜悄悄的佇立在那，寬大的長袍緊緊的包裹著她那婀娜如柳的身姿，如玉脂般的香肩潔白中透著些許粉嫩，胸前的一對溝壑隨著她的一呼一吸微微起伏，烏黑濃密的長發垂至腰間，只是女子的臉上朦朧著一層好似紫色輕紗的霧氣，無論是從何種角度還是遠近距離，都無法看清她的五官。

而正是這若隱若現的神秘感，為她平添了幾分神秘異樣的魅力。

「呵呵，你不是剛從他那裡聽說過我么？」神秘女子掩嘴輕笑道。

聞言黎冬隨即反應過來：「巫族大祝師？」

「真是聰明的孩子。」

「那個……敢問前輩如何稱呼？」畢竟有求於人，於是黎冬主動拉低了姿態。

望著眼前拱手一禮的後生晚輩，大祝師不禁莞爾一笑，她忽的一下身形瞬間來到了黎冬的面前，伸出雪白如蔥的食指點在了他的額頭眉間。

神秘女子的速度奇快，黎冬沒有絲毫防備便被點了個正著，猛然間腦海中湧現出了許多不明所以的東西。

比如什麼《山海經-軼事錄》、《太虛九訣》諸如此類的東西。

「這本是你出生時就應該得到的東西，只可惜你的母親終究只是個凡人，而你的父親也付出了太多，你能活到現在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迹。」

言畢大祝師收回了手指並後退了一步，黎冬輕捂著頭皺眉問道：「這些是……」

「七年前你身負重傷修為盡散，五行靈根皆毀，魂魄更是散去了二魂七魄，之後經過七年的重塑，才勉強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現在我點化了施加在你身上的封印，隨著將來你自身的機緣，這些封印會一點一點的解開。」

「孩子，未來的道路坎坷艱險，你將要面對的困苦與折磨遠不是尋常人所能比擬的，因為你背負的是整個炎夏的神話傳說以及那被人遺忘的另一半歷史，這些本不應該由你來承擔的，但遺憾的是已經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希望你能砥礪前行！多加珍重！」

女子溫吞的話語令黎冬有些恍惚，但他回過神來時，眼前的場景已經變換，二十平的客廳，擺列著一張圓桌，三條檀木椅，毀了容貌的女孩躺在地上，哪還有什麼山洞，就連大祝師的身影也不見了蹤影。

「呃！」突然間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一股強烈到可以明顯察覺軌跡的氣從心房中流出並傳向四肢百骸，它剛猛狂暴侵略如火，黎冬只覺得全身上下就要燃燒起來一般。

鮮血從黎冬的嘴角處溢出，他痛苦的捂住了胸口，為了宣洩那股暴虐的力量，他右手猛地一揮！只見一道白光憑空閃過，轟的一聲巨響，右手邊的牆壁上多出了個碗口大的圓形坑洞。

察覺到手中似乎多了個玉石質感的物什，黎冬抬眼望去，卻發現手中並無他物。

就在他難受的想要大肆破壞之際，一股安靜平和的氣自下丹田起傳達四肢百骸，溫潤清幽就像鄉野深井下那清涼舒爽的井水一下子浸透全身。

兩股氣在行滿一個大周天相遇時，並沒有像水火不容般你死我活，而是滷水點豆腐，狂暴的火氣在清冷的水氣面前，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開始老老實實的順著全身周天遊走。

好不容易將體內流竄的氣導入正軌，這時！腳下一道玻璃製品破碎的聲音傳來，黎冬低頭一看，只見那六棱晶體不知何時裂開一個豁口，源源不斷的紫色氣體從豁口中漏了出來。

顧不得許多，黎冬艱難的擋在了少女的身前，望著不斷膨脹的紫色霧氣，心裡不禁有些發虛的想道：「萬一對付不了怎麼辦？她似乎並沒有給我再度封印蜃龍的秘法啊。」

就在黎冬苦惱之際，紫色的霧氣已經瀰漫整間屋子，唯獨將黎冬和少女包圍了起來，卻也不從其他通風的地方擴散出去，雖然腳下的晶體還仍然不斷的滲漏出氣體。

這時霧氣幻化成了一隻似龍似蛟又似狐狸的形態，它狐狸般的嘴一張一合的說道：「五千年了，終於讓我等到你了，割開你的手腕，奉獻你的鮮血，讓我進入你的身體♂吧。」

「嗚哇，好糟糕的台詞啊，上古凶獸這麼二的么？」黎冬暗自腹誹道。

「但是！我拒絕！」

蜃龍暴躁的扭動著幻化的身子，冷冷的說道：「我的意識現在很虛弱，必須通過血液進入生命載體。」

「……」

「你最好快些決定，不然我的意識一旦消散，將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毒氣，屆時全城乃至整個南方的生靈都無法倖免。」

「……嘖，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要救她。」黎冬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兒。

蜃龍點了點頭應道：「這是自然，我有一半的本源劇毒在她體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考慮了片刻，黎冬終究還是果斷的決定了，割開手腕，隨著鮮血湧出，紫色的霧氣如同一群餓鬼看見了食物，瘋狂的朝少年受傷的手腕涌去。

如鯨吞，如海底渦流，龐大的毒霧毫無阻礙的順著血液進入了黎冬的體內。

初時黎冬尚未感覺到什麼不適，不一會兒一種強烈的噁心感襲來，緊接著大腦開始暈眩，頓時天旋地轉，他趴在地上不停的乾嘔著，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這種感覺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簡直生不如死！直到晶體不再滲漏毒霧時，黎冬的不良狀態才得以緩解。

「好噁心！唔嘔~~」黎冬跌跌撞撞的跑進洗漱間趴在洗漱台上吐出幾口酸水。

此時黎冬似乎感覺到身體內有什麼東西在不自主的遊動，而且身體氣力在不斷的流失，但好在並沒有被一下子抽空。

「啊~~總算是活過來了！」身體內傳來一道分不清性別的空靈之聲。

黎冬知道那是蜃龍的聲音，於是問道：「你要怎樣做才能救她？我聽夫子說你與她已成共生關係，如果此刻你吸走她體內所有劇毒，她還能活嗎？」

「你不必擔心她的安危，與通過其他外力排毒的方式不同，她的本命劇毒來源於我，只要我拿回力量時不帶走她的生命力，她便不會有事，只是之後身體會異常的虛弱，如果不好好調養的話，的確很容易一命嗚呼的，嗬嗬。」說到最後蜃龍發出了一種怪異的笑聲，聽起來乾癟刺耳。

「……那好，你開始吧。」

「借你的妖力一用！」

話音剛落黎冬的眼中閃過一道紫意，緊接著右手下意識的一抬，體內那股極端狂暴的力量從掌心涌了出來，只見少女的左手也跟著抬了起來，而手腕處被無形的力量割開了一個口子。

鮮血化作絲線連接在黎冬右手的傷口上，而紫色的毒氣順著血線瘋狂的湧進黎冬的體內。

同之前的感覺不一樣，這一次沒有強烈的噁心感，只是能感覺到體內有股力量在不斷的壯大，黎冬將目光轉移到少女身上，通過那條血線可以清晰的感受她此刻的脈搏，他發現少女因毒傷而萎靡的氣息逐漸趨於穩定，而臉上的傷口也不再流淌膿水。

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身體機能並沒有出現更嚴重的衰竭。

蜃龍果然信守承諾，並沒有藉機掠奪少女的生命力。

黎冬抱起女孩走進浴室，十分仔細小心的清洗女孩的身體，此刻他的心中沒有任何雜念，或者說也不可能生出邪念，畢竟女孩的身體滿是血污還有各種觸目驚心的傷口，加上她年齡本來就小，尚未發育完好，更何況能對小女孩的身體產生反應的不是變態那也肯定就是人渣了。

雖說黎冬算不上正直純真的良善少年，但到底也是讀過幾年的聖賢書，知道何為禮義廉恥，何為男女有別，只是今時今日的經歷以及女孩悲慘的遭遇，讓他暫時忘記了這件事實，心懷同情與悲憫決心要守護這個可憐女孩。

清洗完后給女孩換了件乾淨的家居服（男士的），將她安置在次卧的床上，這原本是少年自己的房間，也是家中最乾淨的一間卧室。

少年所在的公舍位於滄海郡城西的平價公舍區，建有二十多年了，這裡基礎設施老舊，且距離郡中心有十幾公里遠，但因為附近各年齡段的書塾也算齊全，所以說是平價公舍，價格方面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兩室一廳面積大約八十六平，可是單單一個月的房租就需要六千九百元華幣。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日常消費，一個月差不多也要花費上萬元的華幣，好在黎冬一直都身兼多職，在付清房租的同時這幾年倒也攢了不少積蓄。

「只是現在家裡多了一個病人，肯定不能像過去一樣打幾份工，而且她的身子需要長期的調養，少不了花錢的地方……」想到這黎冬不由的開始頭疼了，諸廈除了買房難，其次就是看病難，小病倒沒什麼，最可怕的就是大病，一場大病下來，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所以很多人都是忍著病痛，死活都不肯去醫館。

從主卧將壓箱底的存摺拿了出來，路過客廳當看到牆壁上似乎是自己造成的巨大圓形坑洞時，黎冬頓時發出哀嚎之聲：「天啊，這麼大的洞，我今天算是白乾了……」

隨著午夜到來，黎冬的精氣神已經逐步恢復常態，常人在夜晚時分需要通過睡眠來恢復精力和體力，但是他卻不同，越到晚上便愈發的精神，黎冬在白天的精神狀況會比常人稍差一些，所以看起來會有些沒精打采，但是到了晚上便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樣子，只不過他並不是完全不需要休息，每一周基本上都要深度休眠一至兩天，一個月至少休眠三次。

正因為這異於常人的一點，他才能同時兼任六份工作。

由於今天因為是颱風天氣，所以白班和夜班的工作基本上都停了，但還有一份工作卻不會受此影響，那就是——外賣！

無論烈日當空也好，狂風暴雨也罷，哪怕是世界末日降臨，恐怕也無法阻止這個職業。

諸廈從古至今流傳著一句耳熟能詳的古語：民以食為天！

這樣一個古老的吃貨大國，在美食方面的工作也是分外吃香，所以外賣小哥的工作雖然有些慘無人道，但工資卻也與艱苦程度成正比。

尤其是這樣的天氣，只要一個晚上就能抵上自己一個星期的白天收入。

走到衣櫃前，黎冬褪去了身上被砍的七零八落沾滿血跡的破衣服隨意的丟進垃圾桶中，他披上一件背後印有外賣兩個字的黃色外套，頭戴黃色騎士頭盔，調整了一下擋風護目鏡，將手機放進防水袋中。

待到一切準備妥當，黎冬回頭目光溫柔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少女，頃刻間身體彷彿充滿了力量！

「今晚必須多搶幾單！」少年在內心中大喊了一聲，眼神中充滿了一往無前的狂熱！

背起外賣保溫箱，騎著機關流馬，黎冬豪氣衝天的衝出了公舍大門，然而門口襲來的一股強風便將他推了回去，連人帶馬狼狽的摔在了地上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下。

「呼、呼呼，一點微風而已，休想阻擋我的財路！」

然而現實是午夜的風雨明顯比傍晚更大了，但這並不能使黎冬放棄，他啟動流馬，藉助流馬的動力小心翼翼的往外摸索，尋找一切可以抓取的東西來固定身形。

這時胸前防水袋裡的呼機在震動，那是店家在召喚外賣騎士，黎冬看了一眼地圖便按下了搶單按鈕，而取餐和送餐的時限是一小時二十分鐘。

「噢噢噢噢噢！」拼了！黎冬趁著風勢稍弱奔進一棟公舍樓下，緊趴著牆步履蹣跚的前進，原本步行只要十分鐘的路程，卻花了整整半個小時，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到了。

客人定的是四人份的雲州燒臘套餐，而店家將已經備好的餐品遞了過來，並問道：「三公里路程，還有五十分鐘，能送到么？」

「沒問題，絕不會遲到的，別忘了我可是黃騎士啊。」黎冬一邊將餐品放進外賣箱中的防震隔層一邊應道。

外賣騎士也是分等級的，通過衣服的顏色就可以分辨，等級從高到低分別為：紅黃藍三種顏色。

藍騎士是最常見也是數量最多的外賣騎士，而黃騎士意味著保持了千單以上不誤單、無差評、不破損的三星好評記錄的外賣騎士，至於紅騎士那是信譽最高、數量最少、速度最快、品質最佳的『四最騎士』，需要保持三年、六千單以上三星好評的黃騎士才能進行評選。

這鬼天氣木牛流馬是不指望了，黎冬來到居民頂樓的陽台上，一般來說颱風的風向是很少發生改變的，但是樓中風就不一樣了。

城市之中高樓與高樓間的布局是參照風水學的，當颱風進入鱗次櫛比的高樓群落中時，就會像洪水遇到堤壩一樣不停地變道改流。

望著對面三四米遠的平台，黎冬調整了下呼吸作出起跑的姿勢，左風口的大風持續了十幾秒，就在它即將衰弱的時候，黎冬跑了起來，而後一股大風從身後襲來，借著風勢他一躍而起，宛若空中飛人一般平穩的落在了地上。

利用風勢在高樓間跳躍，迅捷矯健就像林間的猿猴一般，騰挪翻轉一個接著一個堪比電影特技的高難度動作，而背上的外賣箱卻穩定的沒有一絲抖動。

離時限還剩十分鐘的時候，黎冬停在了一棟居民樓六層陽台上，他輕輕的敲了敲落地窗，並喊了一句：「您好，我是外賣騎士，您的外賣到了，請簽收。」

不一會兒窗戶打開了，黎冬並沒有走進去，而是打算就在窗口將餐品遞進去，這時屋內傳來一道女性的聲音：「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