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倒霉的一天（上）

「雪皚皚,野茫茫.高原寒,炊斷糧.紅軍都是鋼鐵漢,千錘百鍊不怕難,雪山低頭迎遠客,草灘泥氈紮營盤.風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饑志越堅,志越堅...」當馬力在這家毫不起眼的路邊小飯店「到家小吃」當中扯著嗓子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儘管此刻飯店當中的食客不多，但是還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WenXueMi.CoM畢竟，在這樣一個時代，能從一個80后的年輕人的口中聽到這種歌曲，實在是太難得了。當然按照絕大多數人的理解，對於這種在現在來說驚世駭俗的歌聲還是有些不能理解，因此就有在座的女士對於他的這種行為做出了一個她自認為恰如其分的解釋——

「傻X！」

「你***說誰呢！」聽到這樣一句話，已經喝了半瓶二鍋頭、眼珠子通紅但臉蛋已經變成白色的馬力當時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但是很顯然，對面的那個女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有所依仗：「就說你呢，咋地！」

雖然已經喝得有點五迷三道了，但是此刻馬力的眼睛還一點沒有花，那個女人長得還算可以，但是就是打扮上很有問題，很明顯可以看出來她很不會化妝——雖然她的年紀不大，但是卻畫了一個煙熏妝，弄了個爆炸頭，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讓她僅存的一點清純也被拙劣的化妝品給掩蓋掉了，但是這和她的品味氣質學識以及他身邊的那個男伴相匹配。而且，此刻馬力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了那個漢子的身上。雖然那個傢伙衣裝打扮很沒品味，光頭和脖子上的大粗金鏈子都證明這充其量就是個是個末流的小馬仔。但是要是忽略這些，而是對比一下雙方的軟硬體條件的話，馬力儘管有些喝多了，但是經過腦子裡快速進行的兵棋推演，他還是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我打不過他。

馬力的身高不算矮，足足有一米八，但是對方很顯然比他更高，而且更加強壯。

面對這種情況，馬力一下子愣住了，說實話，現在的情形十分的尷尬，如果要是繼續拉硬，那麼可以見得，自己肯定要挨一頓胖揍，如果要是服軟，似乎……似乎……似乎這在面子上很過不去，於是在看到那個女人後面的男人站起身，並且大聲的沖自己吼叫：「你小子想要練練嗎！」之後，居然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酒瓶子。

這一刻，馬力充分理解了《三毛從軍記》當中那位牛師長面臨的生死抉擇：既要在敵人面前保存自己，又要在友軍面前保存自己，實在是太傷腦筋了。

好在這個時侯，酒店的老闆娘恰到好處的站了出來，給了雙方一個都可以滿意的台階下。雖然老闆娘不偏不倚兩頭勸架也是出於私心的考慮，畢竟，戰端一開，作為戰場，他的小店肯定會少不了一場血光之災——雖然流的不是自己的血，但是也不吉利不是，在加上這馬力也是熟客，老闆娘是個厚道人，也覺得，好歹也算是認識，外加馬力這孩子人不錯，總不能讓他吃虧不是。但是現在又出了一個問題，雖然在店老闆的勸阻下馬力已經放棄了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打算，但是對方似乎並不這麼想，就在馬力琢磨著怎麼用既不丟面子又能給老闆娘面子的言語回復對方的破口大罵時，對方已經抄起一個酒瓶子飛了過來。

當然，這個酒瓶子被馬力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當然，這倒不是那個大個子酒瓶子扔的沒有力量，而是馬力有特異功能的緣故。是的，馬力的確是有特異功能。

但是，這特異功能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太起作用——在這樣的場合下，他那一會有一會沒有的天眼很顯然是沒有用的，無論是追究對方的前世、還是能看見遊盪的鬼魂，似乎都不能解決什麼大問題，至於其他的，比方說癟上半天勁讓自己浮空一毫米達一點五秒、用念力將幾粒大米給吸過來，還是他那時有時沒有而且並不太準確的預感能力重要。雖然只有提前零點五秒的預知能力，但是能夠讓他躲過一個酒瓶子，那已經足夠了。

當然，這位壯漢丟出去的酒瓶子也沒有做無用功，雖然被馬力給躲了過去，但是這酒瓶子還是以及其平直的彈道飛出了窗外，然後，窗外就傳來了一個老頭的聲音：

「哎呦媽呀！」

老頭一聲慘叫之後，那個壯漢和他身邊疑似是女朋友的傢伙全都一愣，而店老闆娘趕緊往外面跑。在看到了那個壯漢的傑作之後，老闆娘當即用她能夠發出的最大嗓音喊了一聲：「殺人啦！」

「人啦！」話然不多，但是卻足夠將那個丟出酒瓶子的壯漢嚇得魂不附體，然後連自己的女朋友都忘了帶，直接以超過劉翔的速度狂奔了出去，跳上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跑路了。

「怎麼辦？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主犯跑了，現在就剩下了馬力一個人，當然，作為老闆娘，此刻對於犯有過失殺人罪的犯罪嫌疑人逃跑了的關心倒在其次，她關心的是，這個老頭是不是真的死了，要是真的死了的話，那麼作為開店的，自己肯定逃脫不了干係——最起碼，自己的店門口死了個人，那自己的小本生意肯定會大受影響。

當看到倒在地上的老頭之後，馬力當時腦子也有點暈：看樣，這人沒準還真的是死了！你看這後腦勺還往外面淌血呢！不過好歹馬力是上過大學的人，多少見過些世面。在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後，他走到了地上老頭的跟前，顫巍巍的伸出手，到老頭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還好，有氣！」當時馬力心中一塊石頭就落了地。不過緊接著旁邊的飯店老闆娘就喊了一嗓子：「完了完了，人給砸成植物人了！」

當時馬力一**就做到地上了，雖然這人不是他砸的，但是畢竟還是跟他有干係——這年頭，你助人為樂都有可能被訛上，況且……要是直接砸死反倒好辦，大不了掏了喪葬費精神損失費，要是成了植物人，那隻要這老頭不死，那你就一直養著他吧。一想到這個，馬力剛剛有點硬的兩條腿，立馬又軟了下來。

「要不然報警吧。」這個時侯，老闆娘才想起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辦，就在她準備掏出手機，準備摁下110這三個鍵的時候，突然，地上的老頭動了一下，接著說話了：

「不用報警了，我沒死呢！」

這是個好消息，老頭還能說話，這說明，老頭的神志還清醒，而且聽聲音，說話聲中氣十足，一看受傷就不重，最起碼，是沒有生命危險。雖然不用攤上人命官司了是一個好消息，不過，還沒等馬力鬆一口氣呢，緊接著，壞消息就來了。

後腦勺還在淌血的老頭在站起來之後，用和他的年齡明顯不符的力道和速度，一把就抓住了正準備轉身跑路的馬力：

「就想這麼跑了？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啊！」當時馬力哭喪著臉，看了看眼前這位老頭：「大爺，那酒瓶子不是我扔的，你抓我幹啥啊。」

「我知道不是你扔的。」雖然挨了一板磚，但是老頭的臉色還挺不錯，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的「但是，你剛才要是不躲開，我不就不用挨那一酒瓶子了嗎，換句話說，我這是替你頂了一酒瓶子啊。我這麼大歲數了，我容易嗎我。」

「您不容易。」一聽這話，馬力的眼淚都下來了「那我就容易嗎？照您這意思，剛才那一酒瓶子，我就得硬挺著才行啊？要找，您也得找那個扔酒瓶子的吧。」

「廢話，他人跑了，我要能找到就找了，現在我就能找到你，我這酒瓶子是替你挨的，不管怎麼說，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你也得表示一下吧。」

「表示一下？您想讓我怎麼表示啊？」

「怎麼表示？先去醫院一趟吧。」

「行！」馬力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不過，去醫院之前，我還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你請我吃頓飯吧，好幾天沒吃了，要不然也不至於一酒瓶子就被砸暈了。」

「老爺子，這都第五碗了，你還吃啊！」看著老頭用手裡的飯勺像鐵鍬一嚮往自己灶坑一昂的嘴巴裡面鏟飯，當時馬力不禁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看上去瘦的像個麻桿，乾巴得跟老樹皮似的老頭，心裡暗自琢磨：這傢伙長了多大的胃啊，能裝這麼多東西。

「老闆，在給我上三碗！」老頭似乎沒聽到馬力說話一樣，只有在用勺子把桌子上那盤剩下的醬雞蛋連湯帶菜全都扒拉到飯碗裡面，這才抬頭看了馬力一眼：「沒菜了，接著上菜啊！」

「好，我給你上菜！」馬力當時摸了摸口袋，一咬牙：「老闆，在給我上一盤涼拌土豆絲一盤醋溜白菜。」

「好嘞！」到家飯店的老闆娘答應了一聲，然後樂呵呵的跑去炒菜了。不管怎麼說，雖然一開始老頭躺在地上給她嚇得夠嗆，但是能給他帶來這麼大一份生意，也算是撈回點損失了。

「什麼土豆絲醋溜白菜的，你就不能給我上點硬菜啊！」老頭一聽馬力點的菜，當即拍起了桌子：「我這剛剛替你挨了一塊磚頭，我得養傷，我得大補啊！老闆，給我上個清淡點的肉菜，來個溜肥腸！」

「媽呀，溜肥腸還清淡的哪！」當時馬力差一點就哭出來：『這位大爺，你就省著點吃吧，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喲呵，沒看出來啊，你家還是個地主，老闆，在給我上一盤鍋包肉！」老頭猛地將飯碗裡面最後一口飯扒拉到嘴裡，然後嚷道。

「我怎麼這麼倒霉喲！」碰上這麼一位胃口好的主，馬力不禁仰天長嘆。

話說，這一整天，馬力都不太順當。和很多傳說中的80后一樣，馬力也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蟻族」。按照百度百科上的解釋，所謂蟻族並不是一種昆蟲族群，而是「80后」一個鮮為人知的龐大群體——「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之所以將該群體名之為「蟻族」，是因為這個群體和螞蟻有許多相類似的特點：高智、弱小、群居。而馬力目前的生活狀態就很符合這三點，首先，無論是自認為還是事實，他的智商相當的高——最起碼從他能憑藉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這一點來看，至少他不是個傻瓜。至於弱小，那很好說，首先跟很多大學畢業生一樣，他背著個白領的名字但是卻領的藍領的工資——甚至比他們更少，在現如今的社會，缺少資金的情況下，馬力儘管自認為自己是滿腹經綸，但是還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很沒有地位，是個小雜魚，而且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弱小，沒有強橫的勢力也沒有個能夠撐得起場面的老爹，自己在今天才混的被公司開除的下場。至於群居，這很正常，像馬力這樣的一個人，獨自一個人是斷然承受不了一座大城市裡面的房租的，因此群居也很正常。當然，也正是因為群居，以及他出於省飯錢的想法，在被公司炒了魷魚之後，沒有叫上同屋的弟兄們一塊喝酒而是一個人消悶解愁，這才遇到了剛才這一系列情況，以及，這個飯量相當於他同寢四個人總和的老頭。

至於今天為什麼他會被公司炒魷魚。這還要跟他那好打抱不平的脾氣有關。話說，這一天早上，跟往常一樣，馬力穿好西裝、打好領帶，用擦得鋥明瓦亮的皮鞋包藏好自己的那一雙臭腳丫子和已經穿了一個星期以上、丟起來能夠粘在天花板上的黑色臭襪子，然後擠上公汽準備上班。就在他到了單位門口的時候，看到了讓他這個胸懷正義感的人最為憤怒的一幕。那就是，此刻，在他們單位門口擺攤賣煎餅果子的大姨，此刻正和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還算漂亮的女人打在了一起。

賣煎餅果子的大姨，雖然馬力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從她平日里的言談舉止、以及她攤出來的煎餅果子來看，這肯定是一個好人——最起碼每回給馬力攤的煎餅果子都是分量足足，而且特意挑的大雞蛋。而那個女人，光看模樣，就和網路上所有招人恨的暴發戶一模一樣，濃妝艷抹自不必說，而且她的濃妝艷抹，就算是放在洗頭房的暗娼當中都算是嚴重超標，最起碼，在她瘋狂撕扯叫罵的過程中，憑藉馬力那一點五的視力，可以清楚的看到從她的臉上往下掉白渣。當然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從她嫻熟的撒潑抓撓技巧以及脫口而出的令人耳花繚亂的髒話就可以看出，這基本上就不是什麼好鳥。而從左右明白真相的圍觀群眾那裡得到的消息，也證實了馬力的看法是正確的。

事情的經過時這樣的，和很多小糾紛的起因一樣，那就是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因為駕駛技術不過關的緣故，在企圖停車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煎餅大姨的煎餅攤。砸了自己吃飯的傢伙，煎餅大姨當然不幹。而肇事車輛的女車主很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先是聲明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完全是因為你的攤子目標太小，而且違章佔道的緣故，至於舉出的理由，和某國所說的「使用過期地圖所致」一樣經不起推敲。而後，又以「我的車前燈被撞壞了」為由，企圖進行敲詐勒索。這種無力要求，自然遭到了煎餅大姨的斷然拒絕。既然雙方用言語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又不肯讓步，於是衝突很快升級，兩個人就打在了一起。

作為煎餅大姨的常客，看到這種情況，馬力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理論上，作為一個大老爺們，參與這樣的爭端有很多種方式，比方說，提供道義以及言語上的支持，或是煽動起圍觀群眾的正義感——當然，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叫仇富情緒，自然，他也可以選擇報警，讓警察叔叔來處理這件事情。不過，馬力卻選擇了在現代社會當中最不可取的一招，路見不平，輪拳相助。

其實一開始，馬力也不過是想要上去拉一下架，並沒有真正動武的意思，但是那個女人著實過分，掄圓了拳頭玩命的打，就在拳頭輪圓的時候，一拳正好打在在她身後準備拉架的馬力褲襠中間。雖然一個當二奶成天混吃等死的女人並不可能有太大力量，但是作為男性的象徵，褲襠里的一根棍兩個球突然挨了這麼一下重擊，還是會讓馬力疼痛難忍，更重要的是，疼痛並沒有讓馬力喪失攻擊能力，反而激發了他體內的獸性——不要理解錯誤，馬力可沒有立即將這個女人推倒在地然後「嘁哩喀喳」然後霸王硬上弓的打算，而是這種疼痛，卻足以讓馬力這個脾氣並不太好的男人當場暴走，然後不顧及「好男不跟女斗」的民族傳統，一把揪住這個女人的頭髮，報以一通老拳。

然後就出了大簍子了。

顯而易見，一個靠男人養活的老娘們是無法在武力上跟馬力抗衡的，哪怕是加上兩個剛從廁所出來褲門還沒拉上的保鏢，還是被練過兩天武把抄的馬力給放到在地。周圍打醬油圍觀的群眾看到這一幕紛紛拍手稱快——畢竟，馬力這一架打得還算是有點技術含量，不至於太過枯燥乏味。當然，造成這樣的結果，也和哪兩個保鏢的深仇太差有關，畢竟，能夠找到這樣廢物、能夠讓馬力輕鬆撂倒的兩個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對於馬力來說，他的勝利並沒有保持長久，隨著一個男人的出現，頓時讓馬力所向披靡銳不可當的氣勢為之一變，變得像一隻小貓一樣老實了。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馬力所在那家公司的老闆。當然，雖然這位老闆掌握著馬力的工資表，但是平日里馬力也並不是非常的怕他。不過，當這位口中喊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馬力還是要尋思尋思——

「你***敢打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