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樓白雅與葛生瀾
白則面紅耳赤，看了眼面無表情站得挺拔的虞淵，感覺解釋也不好，不解釋也不好。
還好樓白雅打圓場道：「好了好了，懸息沒事就好，都散了散了，繼續泡去！」
眾人看一眼虞淵的臉色，也都就坡下驢，各自散了。
胡蕭蕭簡直無法形容此時內心感受到的震撼，他一步三回頭，最後被樓白雅拉走了。
來之前，樓白雅就答應過他帶著他一起修鍊。
兩人來到山頂上一個靈氣匯聚的僻靜處，在雲霧繚繞中與山石上盤腿而坐，靜心吐納。
一炷香的功夫后，樓白雅捏著胡蕭蕭的手腕，助他將吸收的天地精氣歸於內丹。
胡蕭蕭睜開眼時，只覺得通體舒暢，神智清明，體內的妖力澄清卻又渾厚，像是一次修鍊了幾年。
「謝謝白雅姐！」胡蕭蕭欣喜地感受著體內那股運轉的力量。
一身闊袖白衣宛若謫仙的樓白雅微笑著擺擺手道：「這裡恰好在龍脈的吉位上，事半功倍。我也藉機抱個佛教。」
狐族和蛇族都是上古妖族，當年，大禹娶了九尾狐塗山氏，當了「上門女婿」，蛇族更不用說了，伏羲鱗身，女媧蛇軀，在人類的創世傳說里，蛇族向來都是被頂禮膜拜的。然而如今兩族卻都淪落到子嗣凋零，宗族沒落的窘境，只能低聲下氣地隱藏起妖氣，與人類混居。
胡蕭蕭望著雲霧繚繞的仙山山峰，不禁嘆了口氣。
「樓主任做到那個地步，好歹是把幕後那人給揪出來了，也算為同族報仇了。」
「那不過是推一個人出來敷衍罷了。」樓白雅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些事，豈是一個人能做得到的？」
胡蕭蕭訝異地收回目光，但仔細一想，也面色凝重起來。
從教唆孟席等人為非作惡，到讓浮生樓集體失憶，再到給歐峰針劑竊取乾坤數據，這一切都嫻熟老練到令人抓不到破綻。一個長期在實驗室工作的科研人員，又哪來的這些精力與經驗？僅僅靠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他們就是有恃無恐，推個替罪羊出來。不過也好，青錦這一折騰，至少這段時間內，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乾坤系統說是已經清理了所有可能存在問題的埠，如果再出什麼紕漏，等同於證明了還有別的同謀。」
「這事，怕也和我姐姐的事有些關聯，如果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一定告訴我們。」
樓白雅摸了摸胡蕭蕭可愛的丸子頭：「知道了。」
兩人聊了些別的，胡蕭蕭又想起方才的事，紅著臉道：「也不知道白醫生和虞判官是怎麼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
「白雅姐，你說白醫生，是真的不明白虞大人的心意嗎？」
「他不記得以前的事，自幼無父無母的，也不知道尋常夫妻是怎樣，可能對他來說，很難判斷別人對他的好，是源於哪種感情。」
「可我看白醫生給別人做諮詢，都說得頭頭是道的。」
「當局者迷，對自己珍視的人，總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藲夿尛裞網
「那白雅姐你呢？」小狐狸好奇道，「你和葛主任，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樓白雅其實知道，胡蕭蕭是因為自己感情的事而困惑，才來問別人的經歷，不過她也不介意把那些過往告訴她。
「那是一千年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樓白雅還沒修出人形，只是一條白色的小蛇。她先開始也是和族人一起住在洞穴里的，冬眠時好彼此有個照應。
蛇有靈性，都會尋找風水寶地修鍊，他們白蛇這一支子嗣眾多，分家分了幾次，搬家也搬了無數回，可每一回，他們的樹穴下頭，都會長一顆奇怪的靈芝。
靈芝有大而厚的半圓形菌蓋，像一把傘，紫黑色的皮殼十分堅硬，松鼠之類的根本啃不動他。
他平日里動也不動，但到了寒冬臘月，蛇族冬眠的時候，就會悄悄順著樹，慢慢爬到樹穴的洞口，用自己厚厚的大菌蓋替他們遮風擋雨。
最先發現這件事的是樓白雅，有一年春天醒來，她昂起頭顱，吐著信子問那靈芝：「你為什麼要護著我們？」
靈芝不答，他還無法開口。只是默默地又退回到樹根下。
他這一守，就守了幾十年。
樓白雅修出人形后，每日都會去後山一處靈氣匯聚的地方修鍊，靈芝也跟著她。
但是他並不做什麼，只是默默長在她身後的樹上，看她修鍊。
玉潔冰清，霞裙月帔，白蛇修成人形，就是清水芙蓉一般。
「你為什麼總跟著我？」
樓白雅自然能感覺到背後那股視線。
靈芝依舊不言語。
「既然都跟來了，不如一起修鍊？」
樓白雅說罷，也不管靈芝同意不同意，以後每次修鍊，都會分一些靈力給靈芝，引導他一同修鍊。
三年後，忽然有一日，一個男子的虛影出現在了靈芝的上方。
他是剛化的形，風一吹便要散了，縹緲得像個遊魂。
樹妖、花妖的化形，總比動物要難得多，靈芝修鍊了千年，也才勉強能有個輪廓。
一張君子端方的臉，襯著他溫潤如玉的氣質，身上化成件青色的道袍，看著像個書生。然而他修為尚淺，化了形卻依舊無法開口，只是日復一日，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樓白雅，默默站在她身後。
又過了三年，一場秋雨後，靈芝忽然開口，喚了聲「白雅」。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雨水敲打著玉磬。
「你能說話了？」樓白雅停下修鍊，才發現頭頂有片舉著的芭蕉葉，「你叫什麼名字？」
「葛生瀾。」那靈芝答。
這名字雅緻，很適合他。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總跟著我了？」
「六十七年前，曾經有採藥人要將我采了去，是你故意引開了他。」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樓白雅已有些記不清了。
她生性善良，隨手救的花鳥魚蟲少說也有幾千。
「那你陪我這些年，就是為了報恩？」
「我不是報恩。」葛生瀾將手裡的芭蕉葉又遞過去些，目光溫和，「是傾慕你。」
隔著雨簾望著葛生瀾的樓白雅驟然睜大了眼，隨後兩朵緋紅漸漸暈開在了兩頰。
她心如止水地修鍊了這些年，沒想到，輕易就被不善言辭的靈芝的一句話，攪得亂了方寸。
「後來，六界動蕩，妖界仙界的秘境陸續消失，妖族為了爭奪領地互相傾軋，我族是上古妖族，又支系龐大，想避世也難……待塵埃落定，他也就跟著我下了山。他對草藥精通，做了郎中，我一直在他身邊，也就懂些藥理。再後來，有了晶元、有了乾坤，他考了醫師執照，我也去學了護理，一起考了編製，想著分到一個單位。」樓白雅說到這裡笑了笑，「是不是挺無趣的？」
他們的故事，沒什麼大起大落的艱難曲折，也沒什麼分分合合的好事多磨，不過是細水長流，是日久生情。
「沒，我覺得很好！」小狐狸由衷地羨慕道，「能兩情相悅，過相濡以沫的日子，真好。」
樓白雅笑了笑，摸摸小狐狸的腦袋。
感情這事，也算是一種修鍊。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
等大部隊泡得差不多了，黃茸給大家發了定位，讓大家去預定好的民宿。
民宿是穿山甲們開的，他們並不喜歡肆意捕殺他們的人類，不願意和人類混居在城市裡，也拒絕乾坤系統的「收編」。管轄這一片的判官——白虎七宿的參宿祝華，在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接受晶元植入，隨後在溫泉邊上提供只接待妖精們的民宿。
穿山甲們還不知道什麼是民宿，祝華就手把手教他們，如今，這一片民宿已經在妖族裡出了名。穿山甲們也靠著這門營生不下山就能享受人類世界的便捷。
「歡迎來到龍鯉民宿。」
前台保持著穿山甲本來的模樣，只是直立著穿著咖啡色的馬甲和肥大的西褲，戴了個咖啡色的領結。
這是間溫泉附近的棧道直達的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周圍不見一扇門，只有幾平米。
抱著小懸息的白則環顧了一下四周，心道難道這裡只負責接待和登記，民宿在其他地方？
「麻煩照一下虹膜。」
虞淵上前一步。
然而剛照了下，前台看到顯示結果就微微一愣，忙鞠躬道：「原來判官大人，失敬失敬，這是您的鑰匙。」
那就是一把古樸的銅鑰匙，上頭穿著一片穿山甲的鱗片，沒有房間號。
虞淵接過了，那鱗片感應到了他的靈力，瞬間將周圍的場景化成了縱橫的長方形，隨後如同榫卯結構一般，迅速嵌入和拼接，成了另一個空間。
敞亮整潔以米色調為主的套房，有鋪著厚厚地毯的主卧、客卧、吧台的休閑娛樂廳和會客廳。
客卧是個布置成恐龍世界主題的帶火山造型滑滑梯和全息投影的兒童房。這裡幾乎看不到什麼電器，但只要觸一下指紋解鎖的懸浮按鈕，相應的電器就會從另一個空間被調動過來。應當是考慮到兒童觸摸電器的安全性問題。
衛生間和浴室是分開的，衛生間是家庭式的，多一個可愛的小怪獸馬桶。浴室里安了個圓形的巨大的按摩浴缸，旁邊有個懸浮的調節按鈕，可以改變浴缸的形狀、大小和深淺。
前面還趴在白則懷裡裝虛弱的小懸息立刻歡呼一聲，脫了羽絨服衝到兒童房玩了個爽。
白則看看虞淵，剛想說什麼，就見虞淵從鋪著雲朵般綿軟被子的雙人大床上，抓起個枕頭，丟到了客廳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