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白嶼回到最高處，隨意將汗濕的劉海全部扒拉到上面，露出一張精緻完美的臉。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水瓶喝了口水，其實他剛才說了謊。

拖累別人只是一方面罷了，如果他硬要組隊，加緊練練在後排混個團隊分並不困難。

他不組隊其實更是出自自己的私心，他還沒有準備好重溫和別人合作的樂趣。

他甚至固執地想讓組隊這種事永遠停留在過去的回憶里。

況且因為公司的原因，他內心一直對於參加這個節目很抗拒。

雖然他對偶像沒有任何偏見，但他從沒有想過要成為偶像。

他喜歡做音樂……應該說他以前只喜歡做音樂。

如果他的世界沒有了音樂，那麼他的生命也就毫無意義。

但是他終於回到舞台上縱情歌唱后，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對那個舞台、那個位置趨之若鶩。

不管接受到怎樣的目光，至少那是別人輕易站不到的地方。

倪錚轉過頭，這次他更小聲了，「嶼哥，這個賽制對你來說太吃虧了。」

「反正我的分數已經確定了，順其自然吧。」

「你太強了，」倪錚反覆地重複這一句話，他本已經對白嶼的實力有所了解，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厲害。

「嶼哥學了多少年音樂啊？」

「從我有記憶開始。」

白嶼說的是實話，他媽媽彈得一手好鋼琴，他不記事時就開始彈鋼琴了。

後來和朋友們一起組樂隊，做音樂……只是單純而美好的時光就那樣中斷蒙塵。

「怪不得這麼厲害，佩服佩服。」

倪錚是科班出身的，他還沒這麼佩服過認識的同學。

「那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倪錚默認白嶼也是科班出身，或許和他一樣是某個頂級藝術院校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嶼搖了搖頭，「我高中學歷。」

倪錚默默回過頭，只覺得自己簡直弱爆了。

中途短暫的休息時間，一些人湊到白嶼面前打招呼，表達對他的表演的喜歡。

然後他們驚奇地發現，白嶼並不像表面那樣不好接近，聊得多了反而讓人覺得放鬆。

白嶼並沒有對他人突如其來的包圍感到不習慣，淡笑著閑聊，偶爾看著順眼的還點撥兩句。

比如眼前這個少年，直到人群散盡，才帶著一絲拘謹的笑站到他面前。

場上的人表現如何白嶼全部記得。

尤為印象深刻的是這個叫許彬的少年，注意到他是因為他進場前一直抱著吉他。

他本來實力不差，就是自信不足，聲音一直在顫抖，導致分數落下一大截。

白嶼跟他多說了兩句，告訴他放鬆的小技巧，又指出他該改進的地方。

聽得許彬心服口服，激動地管他叫「白老師」，畢竟這種精準到位的指點可不是誰都會給出來的，何況他們還是競爭對手。

白嶼聽到這樣的稱呼罕見地愣了下，記憶里有道聲音迴響，溫暖純凈——

「那開場白就交給你了，白老師。」

「為什麼是我？讓藍亦洲上。」

「我這個位置不好說話。」

「行啦，你們都不樂意就我來！」

他無法抑制地垂下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突然有了藍亦洲的消息，過去的場景總會突然浮現在腦海里。

他本以為那都是十分遙遠的過去，可是一回首便發現，那些回憶依然縈繞心頭，觸手可及。

最後一組上場的是薛昊帶隊，一共三人。

薛昊似乎有些緊張，中間有動作失誤，歌也沒有放開唱。

導師似乎很失望，毫不留情地重點批評了薛昊。

薛昊則收斂起張揚的態度，低眉順眼乖乖受訓。

白嶼注視著台上低著頭的薛昊，皺起了眉頭。

在來節目之前，安燃給他科普過幾個人，都是本來就小有名氣的練習生，其中就包括薛昊。

他剛才一直盯著看薛昊的表演，雖然動作非常微小，但身體的記憶是騙不了人的。

薛昊的手本來已經要抬起來了，卻在那一瞬間生生壓了下來。

現在，薛昊得了與他真實實力並不匹配的分數，但依然神色平靜，與他身邊分數更高卻一臉難過的練習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離開舞台之前，即使只有0.01秒，白嶼也感覺到他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薛昊……白嶼仔細地搜索著自己的記憶，他確定他沒有見過這個人。

白嶼揉了揉眉心，為什麼總覺得薛昊的一舉一動都在針對他似的，是他多心了嗎。

「嶼哥，開始公布排名了！」倪錚提醒他，隨即轉過頭緊張地盯著大屏幕。

白嶼的分數註定有兩種結果，只是一去一留的區別。

首先公布的就是前12名名單。

選星形卡的練習生共有14人，只要他們的分數夠得上前12名，他們就有競爭C位的資格。

然而最後只有3個人在前12名，包括倪錚和顧北川，以及全場最高分的練習生季風。

剩下選了星形卡的練習生紛紛露出失望或懊悔的神色。

之後的排名和分數一一公開，倪錚緊張地數著人數——77,78,79——只剩最後一名了！

不光是倪錚這麼緊張，剩下的人都格外關注白嶼能否留下，而大屏幕上還沒有被顯示出來的10人也都屏氣凝神地盯著前方。

在停滯了將近10秒鐘的時間后，大屏幕突然有了新的變化：

第80名，白嶼，總分64分。

倪錚終於長舒一口氣，就算是從對手的角度來看，白嶼也是一個相當值得挑戰的對手。

如果就這麼離開比賽，他也會感到非常惋惜。

排在白嶼後面的10名練習生有當場就哭出來的，其他坐在座位上的練習生看了，心裡既可憐又慶幸。

白嶼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其實在全部表演結束的時候，他就已經算出自己不會離開。

他動手撕下身上貼著的星形卡，心裡突然滑過一絲莫名的不舍。

他愣了一下，忽而微笑起來，這種久違的好勝心給他帶來一點懷念的感覺。

「嶼哥，真可惜我們不能在一組，」倪錚嘆了口氣，「不過還好你沒被淘汰，那三天後再見了。」

在離場之前，節目組通知三天後正式進組，白嶼決定利用這三天好好休息一下。

之前一直忙著為SILENCE新專輯趕進度，他已經太久沒有感受到休假的快樂了。

薛昊回到住處，拉上純黑色的厚重窗帘，從包的暗袋裡摸出另一隻手機，按下快捷通話鍵。

幾秒后，對面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雖然語氣如此輕柔，冷意卻瞬間爬上了他的脊背。

「怎麼樣，辦到了嗎。」

薛昊握著手機的手指不住收緊，「我試探過了，他應該對我沒有任何印象。但是……」

「出什麼問題了？」

薛昊把他利用梁文行挑釁白嶼的事說了，只聽那邊罵道，「愚蠢，我說過他很聰明，這件事搞不好會弄巧成拙。」

「但是後來我故意放水，現在和他一個分數。」

「很好，接近他的時候別操之過急，讓他覺得你是因為他的表演轉變了對他的態度，懂了嗎。」

掛掉電話，薛昊獨自坐在陰暗的房間里，緊緊盯著掛在牆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每一張笑臉都是那般純粹。

薛昊輕輕吐出一口氣，他一定要利用好這次難得的機會，才不會辜負這麼久的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