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錄製帶人聲的小樣過程十分順利,在王琨眼裡,現在的白嶼就相當於一個全能機器,一首曲子從雛形初現到最後的製作完成,白嶼一個人就可以包攬全部。
吃過晚飯,其他兩人先回訓練營了,王琨趁著藍亦洲在做最後的調整時拉過白嶼,「小白啊,你有沒有考慮過不做偶像,做個專業的製作人?」
他見白嶼沒動靜,繼續遊說道,「你王哥我的名氣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工作室從不怕缺活,就怕缺人手,你要是過來,不出一年,哥保准你成為業界最有名的製作人!」
白嶼的眼珠轉了轉,「最有名?比I.W還有名?」
王琨頓了頓,雖說白嶼是才華橫溢,但他也說不準白嶼能不能比目前最炙手可熱的I.W更厲害,但是名聲嘛,可以造可以炒。
在這個圈子裡人見的多了,就會知道白嶼這樣的人有多難得,如果被別人發現那肯定是搶著要,捧在手心裡怕化了的存在。
他咬了咬牙,「你放心,只要你肯過來,哥就把現在最大的活主導權交給你。」
白嶼有些驚訝,「你是說Kenwell?」
王琨的工作室的確集結了不少精英,王琨是伯樂,更是惜才之人,Kenwell是國內最有名的遊戲廠商,旗下遊戲的BGM這次包給了王琨的工作室。
「沒錯。」王琨也吃驚於白嶼居然知道這件事。
白嶼知道是因為齊懷遠說過,音樂總監本來跟Kenwell談好了業務,但由於鄭業的上位,天際內部的動蕩,Kenwell最終還是決定換掉天際,轉而找上了王琨。
所以這個遊戲的BGM本該由他和齊懷遠來操刀。他其實還挺想嘗試一下,他還沒有接觸過遊戲這一領域。
「既然你知道,就好好考慮一下。」王琨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藍亦洲抱著手臂靠在門邊,「不愧是你,還是那麼受歡迎。」
白嶼沒接他的話,自顧自看著牆上的掛歷,「明天……幫我請個假?」
明天要公布淘汰名單和下一輪分組。如果他自己請假,導演和負責人都不會同意,缺席就就意味著沒有鏡頭,在直播的情況下很難解釋。
藍亦洲放下手站直身體,聲音比剛剛低沉許多,「前天你們去超市時我就跟導演說過了。」
白嶼點點頭,眉目間是平時看不見的沉重。
*
陰鬱的天空中,雨水飄零而下,落在泥土裡濺起點點水花。
藍亦洲握著傘柄,他定定地站在清冷的煙雨中,視線似乎沒有聚焦在某一點。
雨滴打落在大衣肩頭,濺起絲絲水花,平時堅定而深沉的背影看起來脆弱不堪。
白嶼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吧。」
他們沉默地走過幾排墓碑,找到一個位置站定。
白嶼將手中的海棠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刻著幾行字:
藍亦海
1991-2015
除了這些,下面還有一行音符。
白嶼看了看上方那張照片,裡面的藍亦海帶著柔和的笑意,他用衣角擦了擦被雨水模糊的照片,輕輕開口,「哥,我來看你了。」
藍亦海是在白嶼成為孤兒后,第一個讓他感受到親情的人,藍亦海很寵著他,他就像他的哥哥一樣,輔導他功課,教他音樂,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
本來一直粘著藍亦海的藍亦洲都因為他對白嶼太好鬧過彆扭,直到白嶼和藍亦洲成為朋友,藍亦洲也開始跟著他哥哥學會寵人,他的寵人名單上一直保留著兩個位置。
藍亦海見他倆變得要好,也只是溫柔地笑著,給他們做好吃的食物。
對於白嶼來說,藍亦海就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他什麼都會,學習成績也一直是最頂尖的,音樂也很有天賦,甚至做菜也是一把好手,但白嶼最喜歡的是藍亦海的歌聲。
那般純凈,柔軟,能夠直接滲透到內心深處的歌聲。
所以後來他才積極促成那個樂隊的成立,度過了一段最快樂的時光,歷經重重阻礙,他們終於得到了天際的賞識,白嶼天真的以為他們終於觸碰到了夢想的界線,直到那場事故,一切面目全非。
白嶼沒有再看身旁的人,只是自顧自地說起自己的事情。
「我也開始試著唱歌了,可我總覺得比起你的水平還差很遠,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我果然還是不能離開音樂的,不管以那種形式都好,我明白你當時為什麼肯回來了。」
白嶼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不願打斷什麼一般。
突然,身邊的人開口了:「哥……我好想你。」
白嶼側過頭,看那雨水夾雜著淚從藍亦洲的臉上沖刷下去,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那雙通紅的眼像是失控又無力的野獸。
被雨淋的濕透的藍亦洲卸去了平日里的沉冷,狼狽又可憐。
「是雨天呢。」白嶼突然出聲,「和那天一樣。」
藍亦洲閉了閉眼,這幾年他都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天,他怕他一想到就會整個人垮掉,他一想就會記起那劇烈的撞擊聲。
那天下著大雨,路上濕滑難走。本來藍亦海是想要送白嶼去一個地方,後來藍亦洲也推開其他的事情過來了。
藍亦洲和白嶼都在的場合,就一定不會太安靜,白嶼胡亂地唱著他們寫過的曲子,藍亦洲故意搗亂接著唱下一段。
聽著兩人的笑聲,藍亦海也難得地興奮起來,給他們合音。
但他們特別喜歡聽藍亦海唱歌,藍亦海一開口,他們就停了下來,認真地聽著藍亦海唱歌。
然而最讓人難以預料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剎車失靈。
那本來就很危險的彎道,藍亦海最後控制不住,在一個轉彎處,車體滾落山坡。藍亦海在最後一刻避開了對他們兩個也很危險的位置,把最大的生還機會留給他們。
汽車受到巨大撞擊的瞬間,白嶼那個位置也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藍亦洲強忍著痛以最快的速度用整個身體護住白嶼,為他擋住了第二次重擊,否則白嶼也會像藍亦海那樣當場死亡。
藍亦海的最後一句話是,「小洲,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小白。」
雨水模糊了藍亦海的視線,他最親的親人離開了他,他才恍然發覺原先那個家有多麼冰冷。這幾年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恨透了那個如同空殼一般的家。
似乎藍亦海對他們來說,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沒人再提起藍亦海這個人,可是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來看他曾經最愛的人。
的確如同白嶼所說,藍其豐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給他哥哥。但他已經不想再過問藍其豐原因,在他回來那一刻,他就註定和他父親勢不兩立。
至於他母親,藍亦洲冷笑,她從來就沒管過他和藍亦海,她眼裡似乎只有小兒子。前兩年最絕望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是領養的,偷偷去查了DNA,更絕望地發現他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他那麼拚命就是為了不想再依靠藍家,現在他所獲得的成就和名聲都與藍家無關,是他一點一滴靠自己打拚出來的。
還好有梁文進這個兄弟的幫忙,現在梁文進成功攬下樑家家主之位,藍家就算家大業大,也要忌憚梁家的勢力和冷漠決絕的梁文進。
「我……」也許是在雨中站了太久,情緒又太激動的緣故,藍亦洲剛有點動作,身體便晃了晃,白嶼一驚,立刻扶住他,用傘遮住他的身體。
「借我抱一下。」藍亦洲借力將頭搭上白嶼的肩膀,摟著白嶼的腰的手臂倏地收緊,像是溺水者抓住僅有的浮木一般。
下一秒,白嶼睜大眼,有幾滴溫熱落在他的脖頸,隨後流入衣衫中,而脖頸上那殘存的溫度隱隱發燙。
他沒有動,隔著朦朧雨幕盯著那束被雨打濕的海棠,任由藍亦洲釋放出不為人所知的悲傷。
「其實,我本該在回國的時候就來看他的。可是我沒有勇氣。我覺得,只要我不承認他在這裡,他就還會回來,在我們面前唱歌……」
「他永遠都在我們心裡,不是嗎。」白嶼言語間突然多了一分堅定,「總有一天,我會讓世界都聽到他的聲音。」
不遠處,一個女人抱著一束花走近,神色肅穆,她也沒有撐傘,細密的雨絲散落在發間。
白嶼瞥見女人手中的海棠花束,眼神微凝,輕輕推開藍亦洲。
藍亦洲抬起眼,順著白嶼的視線望過去,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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