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都是我害的
「為何要戲弄我?」戚七怒吼。
端莊識禮的戚七,溫婉體貼的戚七,這一切都是幻影,是假象。
虧她能忍耐這麼久!
吳慎行冷冷笑著,「戲弄你?」
「你明明答應我把遺產歸還給我,為何又要反悔?為何變卦?」就在簽署相關契約的剎那,她發現竟然未有他的簽字。「為何?那筆遺產本該屬於我的!是我戚七的!」
吳慎行聳聳肩,閑雲漫步到她面前,垂眸道:「遺產真是你的?」
「是的!」明知不該滅了自己的氣勢,但她仍是無法剋制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你,真的是戚七嗎?」低沉的嗓音如天籟一般,雖然悅耳卻教眼前的戚七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是的,我當然是的。」
「你不是自稱失去了記憶?」他的手指輕觸她的頰,「那如何證實你就是戚七?就憑你的一面之詞?」
「我······我恢復過半的記憶了。」戚七心驚肉跳。
「喔?」手指沿著頰滑落頸邊,所及之處未有一絲溫暖,只有千年似的寒冰。「那就說說看你我二人之間的誓言。說出來我可以無條件把這份遺產盡數簽給你。」
「我,我只記得我的爹娘,對你的印象還僅止於······十年前。」為何會打心底懼怕他?他的語氣並不兇狠,他的臉色只是過分的冷淡了些,為何會不由自主地對他懼怕起來?
她曾數次私下觀察他跟齊念芯的相處,那時候的吳慎行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眼下——即使他還未露出最陰狠的那一面,就足以使她打心底里發顫。
她想逃離他。
如今面對她的吳慎行,不僅是個男子,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右手輕輕掐住她的頸子。
「告訴我,你慣用那隻手寫字?」他的聲音誘惑而致命。
「是右手······」為何會問?難道——她注視他未變的神色。「不,是左手。我是左撇子,你忘了嗎?慎行?」
他的唇瞬間綻出冷笑,右手使了些力道,開口道:「戚七從小便是左撇子,後來跟著我右手練字。除了她的堂叔以外,只有我知曉她左右手都能寫字。我沒找上你,並不代表我會放過你,你自動先找上我,也算省了我不少麻煩。」扼制在她頸上的力道緊縮,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我是戚七······真的是······」
「我痛恨所有傷害戚七的人!你以為憑著這張臉就能欺瞞住所有人嗎?」
「慎行,我真的是戚七,咳······殺人要償命的······」她的眼花了,手也軟了。
吳慎行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
「償命?我不在乎——」他的語氣驀地停下了。
五年來他的確是不在乎殺人的後果,一心只想為戚七報仇,只想她不要再受支離破碎的苦楚。如今——他還有齊念芯,一個新的開始。
他閉了閉眼。
五年熾烈的復仇之心早已磨平了曾經溫文爾雅的吳慎行。如今的吳慎行是不在乎人命的,當年衝動下的陰狠已經深深嵌入他的靈魂,他甚至可以連眼也不眨地殺了眼前的戚七。
真的!
他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良知了。死一條人命對他而言是無足輕重的,何人惹到他,他是不在乎誰死於他之手——天,這就是他的想法?
五年來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他都不曾感受到任何的罪惡感!
一切是那麼地理所當然。任何人都可以死,只要他與自己所愛的女子共偕白首——
「放開我······」空氣被抽光,戚七的腦袋昏沉沉的,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空氣是如此的珍貴。
齊念芯,他的念芯。
「救命······誰來救我······」
五十年——他還要跟齊念芯共度五十年。殺了她,背負的不止是曾經的那三條人命,他的罪孽會更重。
「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切······求你放了我······」戚七的嘴唇已然泛紫。
念芯——他內心的陰暗被一縷輕柔的陽光碟機散。
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他咬牙,放開手。
戚七則跌坐在地,死命地大口大口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告訴我,你所知曉的一切,然後滾離這裡,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是那個男人告訴我,你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是一隻軟弱無能的小蟲子,可以輕易拿到遺產的······」戚七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她伸著顫抖的手從自己臉上扯下了一塊臉皮,隨之她的真容便展露了出來——一個長相姣好,卻遠遠不如戚七的臉龐呈現在了吳慎行面前,「倘若我知曉你是個惡魔,我會跑得遠遠的——我的臉是經過易容的。他找了人,根據十八歲戚七的面容預測了五年之後的容貌。她是很美,但要易容成一個死去五年的女子,我也並非是心甘情願的······一切是那麼地順利,你是如何懷疑我的?」
「感覺。」吳慎行冷冷地看著她,「易容或許可以改變容貌,感覺卻永遠無法磨滅。倘若你曾真心愛過一個人,你會知曉的。眼下,我要你立刻收拾行李,滾得遠遠的——」
「劉大哥!」書房外,如砂石碾過的聲音驚恐地大叫。
是念芯!
他冷冷拋下一句,「明日,明日莫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舉動。」語畢,他一轉身急切地推開書房的門。
「念芯!」
齊念芯彎著身子蹲在胖劉身邊,臉色慘白,面容痛苦;吳慎行微微地怔了一下,迅捷如豹地靠近她。她的白色羅裙上沾滿了大片殷紅的血跡;他的心抽緊,捉住她捂著胸口的冰冷小手。
「念芯,你可有受傷?可是心疾又犯了?」
「我······劉大哥他,他······」
「你呢?我在問你!你受傷了?」他嚴厲的怒吼壓住她紛亂的心緒。
她抬起頭,茫茫然地看著他,訥訥地道:「慎哥哥······慎哥哥······為何我不害人,他卻要害我呢?我不曾打算復仇的,這次我真的未想要復仇······我只是想見見你,見見你,僅此而已啊!為何他還要害死人?為何?」急促的語氣充滿迷惘。
看來她的身子並無大礙。他摟著她的肩,將她雪白的臉蛋埋進他的胸膛里。
「叫大夫了沒?」吳慎行看著手足無措的李執事。
「叫了!叫了!老早就叫了!」孫伯緊張地說,「為何會這樣······胖劉他會不會······」
「找人去葉府請希之!」
「已經派人去了。」李執事回答。
「還好不決少爺今晚還未回府,不然······」孫伯一臉心有餘悸,隨即看著地上的胖劉問,「我們要不要把刀子抽出來?」
一旁的李執事趕緊阻止,道:「不不,還是不要抽出來,萬一抽出來······」肯定會鮮血狂噴。眼下這種情況下,他覺得這後半句還是不說的好,以免造成齊念芯昏厥。
「我們先備好乾凈的棉布條,待會兒大夫亦或是葉相爺來了也便於救治。」石頭一邊說,一邊越俎代庖地指揮著,「孫伯,小心搓著胖劉的手,保持溫度莫要動到傷口。李管家,你留在胖劉身邊說話,盡量喚醒他的神智。」
「我不要再死人······不要了·····」悶悶的哭聲從吳慎行的胸前傳出。
吳慎行朝石頭點點頭,半推半拉地摟她回屋。
「來,衣裳換了。你先睡會兒。」他低聲哄著她,與先前在書房內的狠辣的模樣判若兩人。
「劉大哥會不會活下去?」齊念芯抽噎著,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拚命地滾落頰畔,「我······都是我害的······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