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六月飛雪
氣氛很尷尬。
但時間緊急，許仙決定視而不見，長話短說。
「梁老師，其實除了邪魔的事情，我這次過來，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許仙沒有去看即將暴走的清水梨衣，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好像不認識她一般。
「是為了外面那名犯人的事情吧？」
梁少堂淡淡一笑，威嚴的目光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這件事，清水老師剛剛已經跟我說了，不然的話，那名女犯人的人頭，現在已經落地了。說吧，你想怎麼辦？」
他也沒有再提那邪魔的事情。
彷彿剛剛誰都沒有說過邪魔的事情。
許仙這才抬頭看了清水梨衣一眼。
原來她口是心非，並沒有離開，而是偷偷跑過來幫他了。
「梁老師，那名新娘是冤枉的，我已經找到證據，並且已經知道殺人兇手在哪裡了。」
許仙恭敬道。
梁少堂聽了，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目光威嚴地看著他道：「你想翻案？」
許仙肯定地道：「是的！既然知道新娘是被冤枉的，自然要翻案。」
梁少堂卻搖了搖頭，直接道：「翻不了案。上了刑場的犯人，是翻不了案的。哪怕你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那也晚了。」
許仙驚愕地看著他。
梁少堂看了外面一眼，道：「看到台下那些百姓了嗎？現在邪魔肆虐，到處死人，許多國家許多城池被摧毀，陷入混亂，哪怕我們國家相對安全一些，百姓也人心惶惶。國家必須有權威，才能震懾百姓，才能讓百姓心安。」
「這件案子已經定案，百姓都在台下等著殺害新郎的犯人受誅。你現在突然說要翻案，突然讓本官告訴他們官方判錯了，差點造成了冤假錯案。」
「和平年代或許還可以，但現在……」
說到此，他頓了頓，目光深沉地看著他道：「而且百姓都知道，這件案子誅魔司的也親自過問了，本官就是誅魔司的代言人。現在，誅魔司是全國上下最令百姓心安的部門，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對付邪魔。但現在，你讓本官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承認官府和誅魔司是飯桶？你覺得，可能嗎？」
許仙臉色變得難看，直視他的雙眼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說，即便我今日有證據證明新娘是冤枉的，她也必須要被處斬？」
從「老師」變成了「大人」，可以想象他此刻的心裡是多麼的憤怒，多麼的失望。
「是的。」
梁少堂對於他稱呼和態度的改變不以為意，淡淡地道：「你要知道，今日如果不是清水老師，你連上台的資格都沒有。我讓你上來說話，只是看在清水老師的面上，所以才提醒你，這件案子，絕不可能翻案。有些話，有些事，你必須藏在心裡，因為說出來也沒用。」
說罷，擺了一下手，冷淡地道：「下去吧，時辰已到。」
許仙卻站在原地沒動，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臉色鐵青，拳頭微微顫抖著。
梁少堂眉頭一挑，道：「怎麼，想讓本官請你下去嗎？還是說，你想跟本官動手？」
站在他身後的清水梨衣，神情複雜地開口道：「許仙，下去吧。」
許仙的目光看向她，眼睛已經發紅。
清水梨衣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避開了他的目光，低聲道：「抱歉……」
許仙突然鬆開拳頭，轉身離開。
梁少堂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搖頭道：「清水師妹，你這個學生聰明是聰明，就是……」
突然，他瞳孔一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驚愕地看向了外面。
那少年轉身離開，但並沒有下去，而是徑直走向了那名女犯人！
因為他是從棚子里走出去的，所以並沒有人阻攔。
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聽好！」
許仙來到新娘旁邊，與那名劊子手站在了一起，看向下面的人群，大聲道：「我現在已經有證據證明這位新娘是冤枉的了！她並沒有殺害新郎！兇手另有其人，我已經知曉是誰！」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發出了陣陣低呼聲。
跪在地上垂著腦袋心如死灰的新娘，猛然抬起頭來。
台下，新娘的母親和父親，流著眼淚，睜大眼睛看著他。
蘇小魚也驚愕地看著他。
維持秩序的官兵和衙役，皆目光驚愕地看向了台上。
「漢文？」
李公甫剛來，在另一個角落裡看著他，滿臉震驚之色，這小子怎麼上去了？
人群最後面，一名穿著白裙的少女，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上面。
「各位，新娘是冤枉的啊！」
許仙慷慨激昂地道：「既然是冤枉的，那麼，她就不該被冤殺！我們應該要求官府重新審查！我會拿出證據，來證明新娘的清白！也會幫官府找出真正的殺人兇手……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個故事，有一個弱小的寡婦竇娥，在無賴陷害昏官毒打下，屈打成招，成為殺人兇手，被判斬首示眾。臨刑前，滿腔悲憤的竇娥許下三樁誓願：血濺白練，六月飛雪，大旱三年。果然，竇娥冤屈感天動地，三樁誓願一一實現。現在，我們面前的這位新娘也是被冤枉的，倘若……」
「放肆！」
不待他說完，棚子里突然傳來了梁少堂的怒喝聲：「來人！把這小子驅趕下去！」
守在台上的官兵，終於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一起走向了那正在慷慨陳詞的少年。
許仙繼續高聲道：「各位！倘若現在跪在這裡，即將被冤殺的是你們的親人，你們會怎麼辦？你們明明知道你們的親人是被冤枉的，明明已經拿到了證據，可以證明你們的親人沒有殺人！那麼，你們是否會要求官府刀下留人，重新審查呢？」
此時，那幾名官兵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準備抓他。
正在此時，台下突然有人驚呼道：「快看！下雪了！」
許仙心頭一驚，抬頭看去。
台下百姓也慌忙抬頭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竟然真的開始飄灑著大朵大朵的雪花！
太陽依舊在。
但如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而且詭異的是，那些雪花全部落在行刑台上和人群中，最外面的天空，依舊乾乾淨淨沒有一朵雪花。
這可是剛入秋啊！
這情景，太詭異太震撼了！
「冤枉的！新娘果然是冤枉的！」
這時，台下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新娘的母親突然跪在地上，雙手舉起，望著天空，嚎啕大哭道：「我女兒是冤枉的！我女兒是冤枉的啊！老天也看不過眼了啊！」
台下的蘇小魚突然舉著小拳頭大聲喊道：「刀下留人！重新審查！」
四周安靜了一瞬，隨即，如雷般的呼喊聲響起：
「刀下留人！重新審查！」
「刀下留人！重新審查！」
「刀下留人！重新審查！」
很快，全場百姓都開始舉起拳頭大聲呼喊起來。
遠處那些沒來看熱鬧的百姓，聽到聲音，也好奇地跑了過去，問明情況后，也立刻跟著呼喊起來。
於是，又有更多的百姓從四面八方的街道湧來，一起舉拳呼喊。
「刀下留人！重新審查！」
房屋震動，群情激奮。
許多百姓激動的向前擁擠，直接把在前面警戒的官兵擠倒在了地上，隨即，又擁擠吶喊著要擠上台。
那幾名正要抓住許仙的官兵見此一幕，哪裡還敢動，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棚子里的梁少堂臉色鐵青，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搜尋。
那名站在遠處角落裡的白裙少女，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縣令蘇東志和縣尉張文朝，匆匆上台，護在梁少堂身前，大聲喝道：「保護梁大人！保護梁大人！」
台下的官兵和衙役早已被逼的後退到了台上，全部聚集在了棚子前，個個面色難看，嚴陣以待。
在台上看的最清楚，隨著台下百姓激憤的齊聲呼喊，四周街道上，還有更多的百姓聽到聲音，在向著這邊趕來。
人群越集越多，恐怕過不了多時，大半個城池的百姓都要聚集而來。
到時候突然發生混亂，或者踐踏死幾個百姓，別說縣令吃不了兜著走，駐紮在這裡的誅魔司，更是難辭其咎。
梁少堂又驚又怒，眼看這些激憤的百姓就要衝上來，只得對著縣令蘇東志怒喝道：「還等什麼？還不快去宣告，此案有冤，重新審查！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