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瓠盛醑
掀開陶敦上的頂蓋,把頂蓋放在北面上,穀物與肉汁混合而成的芬芳撲鼻而來,婦陳媯甄依然端坐在上。
另外有一名姫婢告知四王子已經放置了盛饌,四王子余站起來向婦陳作揖三次。
婦陳媯甄則是站起來,隨同夫君來到新設的夫容簟上面,旁邊還有分成兩半的瓠。
位於西南角落的奧室非常寬敞,彷彿是一座邏堡。
黍、稷、牛、羊、豕,五種昏禮所用的食品悉數灑上葡萄果酒,以示對於先祖與先妣的祭祀。
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各自手執一份盛滿食品的瓠,淋上醯醬與脯醬,運用瓢吃了三次瓠里的食品。
瓠里有三牲的肺,能夠補氣益血。
兩名男性贊者各自端上一爵羊羔美酒,遞給新壻與新婦。
四王子余在南面跪拜答謝贊者,隨後悉數飲盡羊羔美酒。
婦陳媯甄在北面跪拜答謝贊者,隨後悉數飲盡羊羔美酒。
而兩名男性贊者皆是子姓,見到新郎官與新娘子向他們跪拜,他們也以跪拜之禮回復新郎官與新娘子。
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接過贊者遞過來的三牲之肝與羊羔美酒,隨後晃了晃爵里的羊羔美酒,吃了一口三牲之肝,然後把三牲之肝放在盛滿鹽菹的陶豆裡面。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飲盡爵里的羊羔美酒,然後把金爵放在案几上面。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以跪拜之禮答謝贊者。
兩名男性贊者亦以跪拜之禮回復新郎官與新娘子,隨後進了一爵桔餅酒遞給新郎官與新娘子。
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悉數飲盡桔餅酒。
而第三次飲用醪醴,則是以分成兩半的瓢盛滿羊羔美酒,意喻著夫婦倆同舟共濟。
隨後兩名姫婢再把分成兩半的瓢以綠色絲帶繫緊,表明了夫婦共窩。
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以跪拜之禮答謝兩名姫婢。
而那兩名男性贊者則是到東北角落把桔餅酒酹在地面上,然後對著新郎官與新娘子行跪拜之禮。
四王子余與婦陳媯甄又以跪拜之禮答謝兩名男性贊者。
經過一番又一番繁瑣的合巹儀式,居住在太陰的雄兔終於有雌兔為偶。
四王子餘步出奧室,而婦陳媯甄依然端坐在上。
見到主公與主母飲食完畢,四名姫婢立即過來為主公與主母撤去剩下來的食物。
四王子余進入南間,婦陳媯甄進入北間。
而隨侍左右的婦吳媯蔽與婦鄎媯隱則是隨從四王子余進入南間
兩名來自王邸的姫婢則是隨從婦陳媯甄進入北間。
進入北間之後,四王子余脫下穿在外面帶有絳色邊緣的袨袗,並且把袨袗交付給右邊的一名媵御。
一名隸屬王邸的師娒入門而來,為新娘子作教導,以便新娘子日後諳熟王室禮儀。那一名師娒為婦陳媯甄脫下帶有絳色邊緣的袨袗,隨之將袨袗擺放在方席之上。隨後師娒遞給婦陳媯甄一塊帨縭。望著這一塊帨縭,回思起了早已離世的母親婦湯,媯甄的內心生起了悲戚。想起了父親陳侯那一張刻滿歲月痕迹的面容,媯甄感慨著父親鞠育子嗣的辛勞。
四王子余率先步出南間,而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則是返回奧室為新郎官與新娘子鋪設碧簀,並且鋪設著蠶砂枕。
婦陳媯甄也到達奧室。
見到主母至於奧室,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知趣地退出。
室內比往夜更為靜謐,還有一輪皓潔的圓月擋在窗外。
四王子余親手為婦陳媯甄摘去頭上的五彩香纓。
媯甄悄聲問道:「阿余,既然你出生的時候叫作「餘緒」,為什麼現在單名為「余」?」
子余微笑地說道:「單名為「余」叫起來比較順口,還省得師傅多叫一個字哩。」
媯甄噗嗤一笑,說:「我知道了。」
而室內的九盞連枝釭燈也被掐滅了火焰。
兩名伺候新婦的王邸姫婢吃新婦剩下來的盛饌,而兩名伺候新壻的媯姓媵御則是吃新壻剩下來的盛饌。
那一輪皓潔的圓月也映照在青廬之外的人類,可真是一輪見異思遷的太陰。
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來到青廬的東北角落,見到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至於東北角落,兩名男性贊者便為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送上兩爵羊羔美酒。
喔喔喔——
隨著公雞因司晨而鳴,一輪曉日從嵩山東面冉冉升起,使梧宮與桐宮的青玉樹沾染上曦光。
而在青廬內部,一盤金制香鍾燃燒殆盡,余留了白龍涎香的氣息。
在青廬值班的一名女性小臣前去催促新壻與新婦面見王上與王后。
四王子余率先起席,婦陳媯甄隨後起席。
穿過曲折的迴廊,兩排的梧桐樹為這一對夫婦送來涼爽的商風。
一踏進桐宮的青室,四王子余和婦陳媯甄就望見商王托與王後婦葉端坐於上,俱是身穿袨袗,甚為肅穆隆重。
雖然四王子余並非王後婦葉所出,卻也是在王後婦葉膝下長大,因此四王子余按照規矩攜帶婦陳媯甄前來拜會父王和母后。
商王托面帶微笑,說:「阿余所取的新婦甚是迭矩重規。」
婦葉己銅亦是面帶微笑,說:「阿余福祿未艾,所取的新婦模樣甚為出類拔萃。」
頭戴玉制展屏冠的四王子余顯露出喜色,十足是新壻的舉止。
在一名女性贊者的指引之下,髮髻上綴滿金簪和彩纓的婦陳媯甄莊重地手執一笲赤棗與黃栗,分別叩拜家翁與家婆,以示加入新的家庭。
商王托與王後婦葉都撫摸了婦陳遞上來的一笲赤棗與黃栗,並且也以跪拜之禮回復新娘子。
而那兩名隨同新娘子前來的媯姓媵御也至於青室叩拜王上與王后。
端詳了婦吳與婦鄎兩眼,商王托與王後婦葉隨即吩咐兩名女性小臣賜予婦吳與婦鄎兩枚金鑒。
婦吳媯蔽與婦鄎媯隱分別收下王上與王后賜予她們的兩枚金鑒,叩首若搗蒜,隨後退出青室。
又輪到婦陳媯甄手捧一笲食品,這一次的食品是腶脩。
接過新娘子送上來的一笲腶脩,王後婦葉面呈微笑,隨後緩緩地把一笲腶脩交給侍立在旁的一名女性小臣。
商王託命令一名男性小臣奉上三杯金爵。
三杯金爵分別倒上白糯酒。
商王托以「獻」的形式向婦陳饗酒。
婦陳媯甄接過家翁遞過來的白糯酒,悉數飲盡,再以「酢」的形式斟滿了一爵白糯酒回敬家翁。
飲盡新娘子所回敬的一爵白糯酒,商王托則是以「酬」的形式再賜予新娘子一爵白糯酒。
婦陳媯甄喝完家翁賜予的一爵白糯酒。
商王托微笑地說道:「陳侯長女果然典則俊雅,阿余能夠迎取陳侯長女,可真是榮幸至極。」
婦葉己銅高興地說道:「阿余是在我膝下教養,能有此等賢慧的太室,實在是阿余的榮幸。」
四王子余喜逐顏開地說道:「父王、母后,子臣能有阿甄為伴,乃是子臣和阿甄的緣份。」
聽了夫君暖心的話語,婦陳媯甄臉上更是增加了三分喜色。
窗外的青玉樹叢隨風而晃,將細碎的陰影投射在青瓦白牆上面,也庇佑了站在青玉樹底下的鶇鳥。
拜會了家翁與家婆,婦陳媯甄隨從四王子余直接返回槦宮,之前她與四王子余所暫住的青廬棄而不用。
四王子余乃是婦魏媯皖所出,為了表達子婦的孝順,婦陳媯甄準備了一笲茗荈和糲粱進奉給婦魏媯皖。
粗茶淡飯,此之謂也。
見到子婦如此孝順,婦魏媯皖的心底是泛起了許許多多的欣忭。
雖然王後婦葉是她的正經家婆,但也是要孝順夫君的生身母親。
婦陳媯甄此舉贏得了槦宮上下人等的擁戴,有這麼一位蕙心紈質的主婦,想必槦宮上下人等往後的時光會過得更加順遂。
眼見四王子余迎取了一位世家公女,婦鄭子詢懷抱幼兒面見主母。
在槦宮的苧室,堆放著藕實,悉數投在瓷槅里。
跪坐在駝絨席子之上,婦鄭子詢把孩子託付給一名保姆。
那一名保姆懷抱小王孫退出苧室。
婦陳媯甄則是跪坐在竹制席子之上,問:「你才剛分免,怎麼這麼著急來我這裡貌喏?」
子詢逌爾地說道:「我乃是偏妻,豈能不前來主母室中貌喏?常聽小臣談論起主母,主母不愧是大邦之子,生得如此標緻無二,難怪主公執意要迎取主母哩。」
媯甄將一隻玉手輕按在案幾之上,說:「阿詢,你叫我「阿甄」即可,無需多客套。」
子詢頷首說道:「阿甄,我這裡有一籃柑果,有請阿甄吃食。」
媯甄夷悅地說道:「我剛來槦宮總覺得胃裡吃東西寡淡,正巧你送來了一籃柑果,也許我能吃下兩碗羊羹。」
子詢粲然地說道:「如果阿甄還想多吃食柑果,請派遣小臣前來箹室告知我一聲。」
日月交替,光陰流轉,及時行樂方是正理。
一下子迎取了三位奼紫嫣紅的媯姓女子,四王子余計劃每隔三夜就要前往心抱的室中停留。
婦吳媯蔽和婦鄎媯隱亦是新娘子,樂於見到胸藏毫墨的四王子余,就像許多隻雌兔盼望著居住在太陰上的一隻雄兔。
①【分免】生產。
②【心抱】新娘子。
③【鹽菹】用鹽腌制的蔬菜。
④【腶脩】加以薑與桂的干肉。
⑤【袨袗】用作禮儀的黑色衣裳。
⑥【貌喏】下屬對上司的一種敬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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