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動手
楊盟強壓著,笑道:「此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匡老,你我也算是舊相識,我了解你,溪城既然還沒有開設會審,就是票子沒過紅,所奏之事都有待考證,不能這麼擅自下定結論。如今在這裡跟我扯嘴皮子作甚。」
永春侯沒兵沒權,賬還讓唐安南私下找了點主意透給了戶部,現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裡有恨也只敢偷偷講。此刻看他們快要爭執起來了,飯吃不下去,擱了筷子,站起來好言相勸:「宴席不談政務,不談政務……還是吃酒吧,女帝,您看……」
對女帝還是要恭敬些,面子上起碼要過得去。
不過顯然常靖玲不在乎這些,眼神里總是有淡淡的微笑,就像是坐山觀虎鬥。
楊盟把空樽遞給太監,對常靖玲再度行禮,說:「掃了殿下的興緻。」
常靖玲也把空樽遞給紅堂,說:「指揮使何必放在心上,不過——」
不過?
楊盟狐疑地抬起頭。
常靖玲慢慢退開,唐安南卻起身來,地面上忽然有了響動。
「不過——」
楊盟回過神來,才注意到這是旁邊那個叫南安的女人再說話。
「金樽同汝飲,白刃不相饒。楊盟,我等你許久了。」
殿門吹來一陣風,垂帷緩緩飄動著。
常靖玲似是發亂了,慌亂退後去,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唐安南起身來,她抬手扶住了鬢,指尖觸及玉簪,對楊盟字句清晰地說:「我等你許久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是這麼蠢,什麼話你都信。」
一聽說陸三的朋友,居然連問都不問了,懷疑都省了。
垂帷落地,殿門轟然緊閉。
楊盟眼眸睜大,當即回退,驚慌間撞翻了小几,酒樽器皿霎時間跌得粉碎,他道:「殿下——!」
羋越英沒起身,一拳砸在小几上,瓷盤碗筷頃刻震起,她抄起金筷子,斜插向楊盟頸側。
楊盟揮袖格擋,只聽「砰」聲相撞,他竟然在官袍內穿著軟甲,臂間戴著臂縛!
唐安南緩步走向常靖玲,垂眸望著她:「唐兮雅,好久不見。」
眾人嘩然,她說的是誰?
當初跟著太子/黨的謀逆賊人唐兮雅?
「你是誰?」
常靖玲恐懼,可還沒失了分寸。
唐安南把玩著自己的指甲,笑道:「還以為是故人相見,你好歹能認出我來。」
常靖玲不敢說話。
唐兮雅的確認識她,可她是常靖玲。
她是女帝常靖玲。
「護駕!」
太后沒有慌張,只是盯著唐安南,看了又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的猜忌更甚,忽然顫抖著說:「你是……你是唐安南——」
這話雖小,但卻讓纏鬥的二人停下動作。
羋越英只覺得遭了。
楊盟卻像是活見鬼一樣。
瞪大眼睛。
「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在場之人,沒有不震驚的。
因為南希公主早就已經死了。
現在出現在她們眼中這個,究竟是什麼……怪物。
「唐安南明明已經死了,什麼人膽敢在我面前胡言亂語!」
「死了?」唐安南冷笑,扭過頭來,「你可曾見到我的屍體?」
屍體?
回想當日,唐安南從城牆上掉落下來,一瞬間就被燒成木炭,誰還會注意到她的屍體是什麼樣子的。
楊盟拎起小几的一腳,劈頭砸向常靖玲與唐安南方向,大發雷霆:「唐安南,你居然騙我,娼門小女,何敢殺我!」
又看想向唐安南,「裝神弄鬼,唐安南已經死了,休想騙我!」
雖然但是,他還是不想相信唐安南沒有死,如今還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紅堂看楊盟發威,又聽殿外傳來鏗鏘的腳步聲,心裡生了怯意,端著托盤後退幾步。
不止是楊盟,就連太后都呆住,轉念一想,又想站起來看清楚,可是看不清,看不清,唐安南的相貌不是這個樣子的。
「哦對了。」唐安南一把抹住臉龐,隨意扒拉兩下,一張完美的臉表現出來,就是唐安南,相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些,多了些韻味,隨後雙手背向自己的氅衣,拿出兩把短兵刃三角叉出來,
側旁的寇修賢已經撲身而上,擋在常靖玲身前,被小几砸破了額頭。他用盡全力推著常靖玲向後,顧不得流淌的血,在那驚變里喊道:「公主,你是公主,那就要護住女帝,休聽楊盟,南希郡主未死,休要聽楊盟胡言亂語!此賊不除,國無寧日!殺了他,快殺了他!」
殿門巨響,外邊的近衛聽得呼聲前來撞門,郁瑪帶著幾個小太監壓住門閂。殿內的朝臣無不悚然,永春侯站不穩,連連向後退,喃喃著:「這是做什麼……」
又看見站在中央的唐安南,嚇得連連後退,「鬼……鬼啊——」
常靖玲在退後中沒有站穩,跌坐在地。她的心口怦怦直跳,攥著金簪,看郁瑪被門撞得搖晃,唯有唐安南鎮定至若,當即想到,厲聲道:「堵住門!楊盟設兵帶甲包圍宮殿,狼子野心毫無掩藏,今夜不殺他,我與諸君皆是死!」
匡倝在驚亂中沒留心腳下,被酒器絆了一下,瞿飛翮扶住了他,他朝殿內揮臂,急聲說:「只要楊盟身死,叛軍就群龍無首了!大帥……援兵在後,郡主在此,諸君休怕!」
匡倝不在乎唐安南是不是假死還是鬼,現在最重要的是殺了楊盟,他若不死,出去了即便是唐安南也不能殺的了他。
唐安南好說,結束后細細盤查便是,但是楊盟不行,這是t一頭會吃人披著羊皮的狼。
羋越英落以身作則,率先撲到門前,跟內宦齊力頂住殿門。
她不怕楊盟,有唐安南在,就算是打不過,也不會讓楊盟好過。
唐安南脫下氅衣,手上的黃金三角叉煜煜生輝。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楊盟跟羋越英幾度交手,勝在功夫精練,又穿著甲,逼得羋越英翻跌在地,發間的五珠頓時崩散。
她猛地翻身,借著三角叉離開原地,說時遲那時快,楊盟緊跟著一腳踩在她適才躺著的位置。
「唐安南!」楊盟狠狠啐了一口,「管你是人還是鬼,莫不是以為活著回來了,就能殺的了老子,你還真不知天高地厚,想贏我,喊你男人來。」
唐安南沒正經打過仗,平時遇著人都是直接冰封凍死,但眼下人多眼雜,她不可能這麼做,除非有人忍不住。
遇見楊盟這種精於武道的高手就要吃虧。
世人都覺著她厲害,不過是佔了點便宜罷了,她引著楊盟退後幾步,已經到了陸娉婷的小几旁,眼看就要逼到太後跟前,忽然用前勾勾住她沒喝完的酒杯,向他扔去,瓷杯磕碎,屈起食、中兩指夾住三角叉,平舉於胸口,冷聲開口。
「你不知道嗎?」唐安南實話實說,「我男人去平定江山了,我在這裡替他打通回家的路,第一個要解決的人就是你。」
楊盟一拳襲向唐安南門面,唐安南側身避閃,抬起手抵住楊盟的手臂,用勁回折。
楊盟紋絲不動。
意料之中。
唐安南氣餒,沒有放手,而是一腳踹向楊盟側腹。
楊盟知道她平時不過是養尊處優的郡主,即便是失蹤5年回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改變一個人的氣性,卻沒承想她一介女子,擒拿的力道這般大,竟然掙不脫手,硬是挨了一腳。
他凶性頓起,大喝一聲,幾聲「砰砰砰」地連撞,靠著肘部把唐安南震脫了手。
他們倆人搏擊兇狠,唐安南借著手上有武器,在進退間把腳下的雜物踩得粉碎。
唐安南越來越得心應手,將他逼至狹小地帶,唐安南動作很快幾乎只能看見殘影,可是殘影過後他身上卻是一道道的血痕。
楊盟氣急了,身旁卻沒有武器,忽然抓住一個人將桌腳踢到一半,拿出半個桌腳,唐安南看著這武器不禁冷笑:「螳臂擋車。」
堵門的朝臣都是文官,加上羋越英,跟外頭的近衛拼力氣,憑的全是膽氣!
那殿門的門縫越來越大,郁瑪已經能看見外邊近衛的猙獰的臉,「大帥。」
羋越英拼盡全力雙手爆發出前所未見的力量。
卻在這時候,郁瑪緩緩的放開了抵著門的雙手,一把短刃匕首出現在他的腰間,唐安南在纏鬥過程中斜眼瞟見了這一幕,什麼也沒說而是一腳踢開了楊盟,手中的三角叉直接扔了一個過去就將郁瑪釘在了門上。
羋越英瞧見這一幕,差點手上脫力。
旁邊的文官瞧見這一幕,大抵也明白了些什麼,朝郁瑪「呸」了一口唾沫,尖聲罵道:「賤皮子憨雜種,這時候居然想靠城,跟著他你能吃香喝辣的還是能當你做皇帝什麼的!!」
朝臣們也罵人,但都是攥著筆杆子,挖空心思地要罵出韻律,罵出美感,罵出風采,實在不知在生死關頭,居然還想倒戈。
羋越英回頭一看,看不出來唐安南究竟是處於上風還是下風。
裡邊的楊盟不欲糾纏,扭住唐安南揮來的拳,要卸掉唐安南的右臂。
少了一把武器動起來確實不太安穩,唐安南順力騰翻,落地時側頰挨擊,這一下打得她翻撞在一側的小几上,撐臂時舔到了自己讓牙酸的血水。
「安南——」
唐安南那隻沒有拿武器的手捂住臉頰,真疼啊——
看來沒有正正經經的打過仗的人,這樣下來是要吃虧的,
這老狗不愧是混到柳師傅手底下的高手,不動就是在藏拙,遇見唐安南佔了便宜,換作霍長澤那種臂力強悍還會打剛拳的人哪這麼容易!
楊盟欺身而上,想要把唐安南當腰踹出去。
唐安南雙臂格擋,反手抱住他的腳,陡然上掀,把他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