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傅蘇哲和余柏回來時晚間霧氣已經落滿全島，珍珠路燈在夜晚越發柔和，離別墅府邸越近花香越清晰。

那是嘉照露最愛的花。

傅蘇哲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些花香，那些香氣像霧一樣繚繞在他身上。

小跟班余柏已完全變成嘉小千金的鐵血影迷，在的士上拉著他講了一路嘉照露的鏡頭。

煩得他想把對方從車窗丟出去。

的士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自來熟，特別能閑扯，竟也看了最新賭神電影，跟余柏像兩隻鴨子在他耳邊一唱一和。

府邸燈火通明。

谷銘義先生請他們去主宅跟其他人一起，余柏喜歡湊熱鬧，迫不及待，還沒進去，兩人就聽見客廳裡面傳來一陣陣掌聲，其他人的稱讚聲，嘉先生的低沉笑聲。

傅蘇哲辨認出那位小千金的笑聲。

她的聲音最特別是裡面唯一的女性，時而嬌，時而傲，時而耍著小性子。

余柏憋不住興奮，想趕緊衝進去，他跟嘉照露年紀相當，今天看完電影，滿腦子都是小賭神刷刷發牌的影子，身為影迷他想求一張小賭神海報。

近水樓台先得月可太好了。

客廳。

兩人看到茶几沙發上已圍了一圈人，嘉先生坐在沙發中間，樓一鳴幾個很有競爭力的核心養子們離嘉先生很近。

在他們中心是一頭烏髮，紅色絲絨裙，肩上泡泡袖的嘉照露。

她的裙裝與電影相似但不同。

唇上一點嬌嫩的紅。

耳朵戴著方鑽耳環。脖頸上是一根純金項鏈。腦後兩邊別著大黑色蝴蝶結。一仰頭的時候，黑色絲綢會恰當好處地露出一點淑女感。貴氣與端莊皆有。美到炫目像蕩漾在紅酒中的金箔。

余柏被迷得恍恍惚惚了一陣，只知道奶乎乎地傻笑。

傅蘇哲眼眸略微暗了暗。

美是人類永遠無法抵擋的吸引。

嘉照露睫黑膚白。

她的手一邊飛快在茶几上洗著撲克牌，眼眸一邊不動聲色掃視了一圈，記錄著每個人的神情、視線、弱點。

牌飛快洗好。

快得如電影裡面的特效。

「這什麼手速……」

「是真實存在的嗎？」

全場除了嘉鴻爵和谷銘義兩位大人，其他人皆面露刺激，電影中洗牌的場景竟在他們眼前重現。

嘉照露洗牌手法十分有架勢，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跟著真賭神沒白被特訓。

余柏喉嚨緊了緊，他今晚才看完電影，還沉浸其中，現在一看到這個場面就腎上腺素上升。

「牛逼。」

大家被小千金這一手鎮住了。

嘉照露滿意地看了看全場，十分清楚自己出手的效果，她喜歡像外公一樣享受控場的感覺。

谷銘義伯伯和外公笑呵呵看著她，沒有其他人眼中的驚艷，那兩人什麼世面都見過，她才不會理會。

目光一轉，瞧見正進入客廳的傅蘇哲和余柏。

嘉照露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半秒。

目光移開，她彷彿毫不在意般，只衝著與她正對面的一位養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抽三張牌。」

許奏猛然被點名，心頭浮現一絲喜。他平日比較靦腆，在少年們之中能力只算中上，但現在他卻是頭一個被嘉照露當場點名的人。有種自己被看見的感覺。許奏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在一片注視下臉也紅了。

撲克牌被碼好，每一張像有著無窮神秘。許奏小心翼翼地挑了三張牌，用眼神詢問嘉小千金自己做得是否正確。

嘉照露頷首。

「拿起來。」

與嘉照露的眼神碰撞讓他的心速一直加快。

他略微緊張地將三張牌舉在眼前。

嘉照露眼眸像一條幽深的美女蛇，她的眼神彷彿圍著他轉了一圈，他耳朵更燙了。

「喲，許奏耳朵紅了。」

「這麼喜歡啊。」

「今晚回去睡不著覺了吧。」

那些聲音因為忌憚嘉先生不敢太大聲，卻清晰地提醒著他現在的一舉一動被其他人注視著。有好幾道目光異常強烈。他感覺這是一場漫長而略微痛苦的甜蜜。

傅蘇哲從遠處盯向許奏。

嘉照露下著指令。

「選一張你最喜歡的。不必告訴我。」

許奏收了收心神，強迫自己回聚注意力，他的視線在三張牌中遊離了一下，最後鎖定一張。

「選完了嗎？」

對方點頭。

嘉照露看了他一眼，伸手，抽掉他手中的一張牌，她眉毛畫得很細，抽牌的時候顯得矜貴。

「不是這張。」

許奏微愣。

當即明白對方的意思，對方要猜他剛剛最後選的是哪張牌。

其他養子們也反應過來嘉照露的意圖。

「有意思。」

「猜底牌。」

谷銘義與嘉鴻爵對視一眼，對小孩子們的遊戲饒有興趣。

余柏也沉入其中，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想拉傅蘇哲坐到近處看許奏與嘉照露兩人之間的較量。出乎意料的是，傅蘇哲竟破天荒地沒有反對，隨他拉了過去。

余柏連看了傅蘇哲好幾眼，直到把傅蘇哲弄煩了。

「不看許奏？」

「看看。」

他忙不迭點頭，這才還是那個正常的傅哥。

燈光金色微漾。

嘉照露偶爾一動，方鑽在烏髮之間閃動。許奏手上只剩兩張牌，猜牌的難度變大，他自己也暗吸一口氣，努力不讓嘉照露在自己臉上看出端倪。

嘉照露的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了兩秒。

好像是在通過他的眼眸波動在預判是哪一張牌。

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

只見又一張牌被飛快抽掉。

「不是這張。」

「是的。」

許奏臉又紅了，他自己也說不準是因為嘉照露忽然靠近了一下，他心猿意馬了，還是因為被猜中最後一張牌。

「什麼是不是，大小姐猜對了嗎？」

起鬨聲。

許奏意識到自己語帶歧義。

「對的，大小姐是對的。」

「大小姐猜的是對的。」

他替嘉照露補充道。

就在以為到此為止，許奏也準備放下牌時，嘉照露小臉上露出一絲笑，眉毛一挑，止住他即將攤牌的手勢。

「還沒結束呢。」

「別急。」

嘉照露的聲音回蕩在許奏的耳邊。

他整個過程其實一直暈暈乎乎的，這是他第一次與嘉照露這麼近距離接觸，就算被牽著鼻子走也願意。

嘉照露幽深的眼眸盯著他。

她現在跟明星一樣畫了一些眼線，顯得她的眼眸又黑又像隔著一層霧，配著脖頸上的金色是夜霧中搖曳的鬱金香。

見兩人這麼近的說話，場下不乏吃醋的。

許奏感覺自己後背又被不少人給盯了一下。

「我要猜你最後那張牌的點數。」

此話一出。

反應各不一樣。

「這怎麼猜得出？」

「54張牌，幾率太小了。」

在座的養子們注視向嘉照露，嘉照露像小仙女一樣高貴，但他們有一點沒說的是，雖然對方跟真賭神學過一些時日，可她真的能有這個能耐嗎？

「我會問你三次，你只用回答我是還是不是，第四次我會告訴告訴你是哪張牌。」

「當然，也許用不到三次。」

嘉照露卻絲毫沒有被養子們所影響。

全員動了動，更加集中注意力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對決。

余柏掌心隱隱發汗，被這刺激的氛圍吸引住了。

人類的勝負欲作祟。遊戲發展到最有趣的環節了。

余柏瞧了瞧傅蘇哲，傅蘇哲眯了眯眼竟也在打量嘉照露，暖黃光線下，嘉照露的唇色嬌艷欲滴。

外面夜深霧濃，寒露凝珠。

她那麼美。

「傅哥，嘉大小姐能贏嗎？」

雖然其他人不相信嘉大小姐，可他暗中把注全壓在嘉照露身上了。

他就是相信嘉照露能贏。

傅蘇哲眼神橫瞥過來一眼。

「你不早就心裡有主意了么？」

余柏摸了摸腦袋。

「嘿嘿，這不還是想找你印證一下。」

他是壓了，可他心底也不是全然有底，要是傅哥也壓，這不就保險多了么。

「嘉小姐到底會不會贏？」

他還是忍不住，用身體撞了撞傅蘇哲。

對方好像又被他弄煩了。

「會。」

全場屏氣凝神。

呼吸好像放緩了。

嘉照露直視向許奏的眼睛，她小臉上帶著一絲絲海妖一般的笑意。

許奏如臨大敵，感覺自己像被一個女妖迷住了。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勾著她的頭髮，一邊又好像在端詳如何一舉拿下他。

許奏感覺對方在往自己眼裡看。

他又想眨眼，又不敢眨眼，避免被看出異樣，但他同時又在想，那麼多牌，對方怎麼可能看得出？

「Q，對嗎？」

「……」

許奏猶如石化。

客廳停頓了好幾秒。

「到底對不對，快說啊。」

「說啊。」

「快說。」

「……是的。」

他憋了半天，沒想到才一秒自己就被猜透了，但更多的是佩服對方怎麼做到的。

樓一鳴人高馬大，一個箭步，手一撩，牌一翻。

竟直接把他底牌亮出來了。

卧槽，還真是Q。

「你是不是跟大小姐暗中串過台本！」

樓一鳴直接一個質問，問出了很多在場人的想法。

許奏簡直了。

虧他剛剛還一直想怎麼不被大小姐看穿，結果他們竟然就說他是托。

「沒有，這怎麼串？我也是頭一次，來之前跟你們一直待在一起，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谷銘義和嘉先生笑了笑，對小孩子們的事不在意。

「嘉嘉、許奏不會做這種事。」

谷銘義對養子們道，平息現場。

許奏默默回位。

耳邊傳來嘉照露的安撫。

「第一次玩這個，你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別在意。」

許奏回頭望嘉照露，對方沒看他，正優雅地洗著牌，小千金還是那麼美，許奏心裡陡然釋然了很多，感覺自己又了解了一分嘉照露。

嘉照露洗完牌，對上樓一鳴的視線。

她睫毛有些卷翹。

眼眸有點像一把匕首。

「那下一個就你好了，樓，一鳴？」

谷銘義用小茶壺給嘉先生倒了一杯好茶，嘉鴻爵品了一口古茗，兩人看了看正在玩鬧的孩子們相視一笑。

猛然被嘉小千金點名。

一向野的一批的樓一鳴耳尖頓時也有點紅，他臉上綳了一下，沒繃住，乾脆男子漢大丈夫，金戈鐵馬往嘉照露跟前一坐。

「來就來，我怕什麼。」

下面竊笑。

「樓哥等這機會很久了吧。」

「這才是咱樓哥的目的，就想藉機引小千金的注意。」

余柏也這樣想。

誰還不知道樓一鳴這心思，天天對著床頭嘉照露的海報看，巴不得能跟真人對上話。

余柏酸得不想說話。

轉頭一看，樓一鳴不小心挨到嘉照露的手上，傅蘇哲極冷地盯了一眼樓一鳴，樓一鳴感覺一道極強烈的視線聚在自己手上，他背如芒刺般下意識回看了一眼。

那道目光又飛快消失了。

流程照舊。

嘉照露對他就沒有對許奏那麼溫柔了。

她語速極快，眼眸篤定。

「不是這張。」

「不是這張。」

「你留的是這張。」

樓一鳴全程將牌握得死死的，全封閉狀，不讓嘉照露看到一絲一毫。

他不得不承認嘉照露真有兩下子，嘉小千金生動的眼眸閃在他眼前，樓一鳴越發被引發鬥志，他像拳擊手那般勾了勾手。

「再來，猜我選的哪張牌。」

他可不像許奏。

他會好好藏住眼中的情緒，不泄露一絲一息，甚至他還打定主意要誤導嘉照露，讓對方直接通往錯誤的方向。

黑髮紅裙的嘉小千金對上球場上最野的樓一鳴。

一場大戲。

「大小姐能猜准咱樓哥的牌么？」

「咱樓哥今晚好興奮。」

「那可不，跟心目中的女神搭上話了，呵呵。」

余柏小聲問傅蘇哲。

「這一場，咱大小姐能贏么？」

樓一鳴看上去太凶了。

旁邊的人沒說話。

余柏悄悄望過去。

他發現樓一鳴興緻越高，傅哥神情就越冷凝，他一直覺得今晚的傅哥情緒有一絲不對勁，待他想看個仔細，對方臉上又只剩下一片冷感。

那邊的樓一鳴更志在滿滿。

「能。」

啊，什麼，余柏沒會意過來。

傅蘇哲眼神冷冷瞥了他一記。

「我說能贏。」

「2？」

「不對。來，繼續猜。」

「J？」

「繼續。」

樓一鳴對上嘉照露的眼眸，神情驕傲，再猜一次，這個美麗的小女神就要輸到他手上了。

下一刻。

嘉照露眼底暗光一閃。

不僅不帶一絲猶豫，還將他手中的牌倏然一抽，牌背對著自己，點數對向在場的人，一錘定音。

牌被漂亮地甩到桌上。

「梅花K。」

連花色都給猜了。

「……」

樓一鳴徹底啞口無言。

而那張牌在眾目睽睽之下顯示的就是——梅花K！

全員「卧槽」。

「大小姐牛逼！」

許奏呼聲最高。

谷銘義與嘉鴻爵相互看了一眼，茶具在兩人中間，共同飲了一口好茶。

「不錯。」

中場休息。

孩子們吃著茶點，谷銘義、嘉先生跟他們聊了日常問了問學業提前回房休息，讓管家吩咐傭人再給孩子們上些晚間的點心茶飲。

嘉照露指間搖晃著一個很大的高腳杯。

杯子里跟她裙子一樣的酒紅色。

黑髮蕩漾在她耳邊，她的頭髮似乎被專門燙過，有固定的迷人波浪。嘉照露轉了一圈后，慢慢走向余柏、傅蘇哲那個方向。

「快看快看，嘉大小姐向我們走過來了。」

嘉照露抿著小口紅酒。

她的眼眸塗著眼線，富麗奪目，她緩緩走上前一步，余柏已經迫不及待，「嘉小姐，我們今晚看了你的電影！」

「哦？」

嘉照露視線輕輕往傅蘇哲眼神一瞥。

她意語不明。

「你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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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蘇哲：我該怎麼回答

余柏：傅哥看你看你，叫你早點去看你不去

傅蘇哲：閉嘴

余柏立即乖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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