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兩

「張婆子，你這是要幹什麼！」秋婆婆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一把將張婆子手裡的竹條子搶了下來，將雙胞胎護在身後，「你就這麼容不下大山的幾個孩子么？」

張婆子原本就胖，跑了這麼兩圈更是累得不行了，靠著牆喘著粗氣，「我教訓我孫子，關你這個死老婆子什麼事兒？」

秋婆子問：「他們做什麼了？非得追著打？」

張婆子說：「他們不孝敬長輩。」

「她要把阿姐嫁了。」雙胞胎抽抽搭搭的哭著說。

「是嗎？嫁給誰啊？說出來我們聽聽啊？」另一個婦人跟著問。

張婆子有些躲閃，「我們家的私密事兒，能和你說么？你莫不是想搶我們家的親事兒？」

「自從你聽那個道士的話把大山趕出家門以後就沒有管過大山一家的事兒，怎麼就突然想替新桐丫頭說親了？」秋婆子有些懷疑。

張婆子理直氣壯的說道：「她是我孫女，都十五了，我不給她說親她還能嫁出去么？」

這說的也是在理，家中若無長輩說親，那是很難嫁出去的，秋婆子點了點頭：「你若是真能替新桐丫頭說門好親事兒自然是好了。」

「我難道還會害她不成。」張婆子冷哼著，「那一家人良田十畝，還有一門手藝活兒，上無長輩，丫頭嫁過去之後直接就能掌家，不用下地種田，也不用擔心香火問題，這還不好？十里八村都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

「是好了，有手藝活兒。」

「還有十畝良田，一年的糧食兩三年都吃不完。」

張婆子說道：「你們說我還會害她不成？還敢給我拿喬，也不想想你家還有兩掃把……拖油瓶，人家不嫌棄都不錯了。」

「是嗎？新桐丫頭？」問話的是秋婆子，平日對宋新桐一家頗為照顧，「聽上去是極為好的一門親事了，姑娘家就得找個有家底的，要不然蹉跎一輩子也買不下十畝地良田啊，更何況還有一門手藝活兒呢。」

宋新桐冷眼看著張婆子口如蓮花的吹噓著，冷笑了一聲。

她剛才終於有了原主的記憶，眼前這個張婆子將十來歲的阿爹趕出家門后，從此就沒有管過阿爹的死活，後來阿爹外出做工幾年，把原主娘帶回來了，還買了地基起了個房子，張婆子見阿爹有銀子了，又找上門來要多年的奉養錢，經常順東西走，阿爹是個愚孝的，逢年過節也會送些禮節過去。

因著張婆子對阿爹的不喜，所以對阿娘和她，以及雙胞胎都沒有好臉色，常常罵他們是掃把星、是災星，剋死自己親爹親娘，還要剋死她這個老婆子。

因著阿爹背著這個克親的名聲，村子里的外人也不會和阿爹多來往，也不會怪張婆子太刻薄了，畢竟克親對於大家來說還是很可怕的。

當然，除了秋婆婆幾家人會對宋家有些幫助，但能替他們說話的也只有秋婆婆一家人了。

宋新桐走了出來，無辜的搖頭，「秋婆婆，我不知道。不過剛才阿奶說讓我等兩天就嫁過去。」

秋婆子大嚷了起來：「什麼？納採納吉都沒有？」

「那會不會是去做小妾啊？」有人說道，「新桐丫頭長得雖然黑丑黑丑的，但應該是個好生養的。」

宋新桐聽到這話臉都綠了，什麼黑丑黑丑的，她還沒張開，等她白了回去自然就好看了。

「張婆子，你說你是不是要送新桐丫頭去當小妾？你怎麼這麼狠心啊？」秋婆子拉著宋新桐的手，「新桐丫頭，我可和你說寧嫁窮人妻不嫁富人妾，你別為了一點點小銀子就迷了眼睛，你想想兩個大寶和小寶。」

宋新桐自然不願意去，但表面自然不這樣說，「還有銀子？」

「銀子？」秋婆子楞了一下，轉而看向張婆子：「你連聘禮的錢都貪？我說你這黑心肝的張婆子哪有那麼好心，你說你作孽了一輩子就不怕遭報應嗎？」

張婆子心虛的沒說話，她原本打算偷偷摸摸的過來和死丫頭說了，依照死丫頭軟弱的性子必然不會反抗，還會感恩戴德她替她選親事和照顧兩弟弟，可如今把這死婆子引過來了，這下子就不好辦了！

宋新桐說：「阿奶說莊戶人家不講究這些。」

「哪個莊戶人家不講究這些了？沒有這些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秋婆子如炬的目光盯著張婆子，「你說你是不是打算送新桐丫頭去做妾？」

「作孽哦你！」另一個婆子也這樣說。

張婆子梗著脖子硬說道：「張婆子強調道：「是正妻，不是小妾！」

「那是誰家有這麼大的本事？」

「我今天看見隔壁村馬屠戶到張婆子家了，會不會說的是馬屠戶家啊？」

秋婆子一聽，想了一下，然後登時氣得跳腳，「馬屠戶的兒子都成親了，你還說不是做妾？噢，不對！不會是馬屠戶吧？」

張婆子心虛得很，但仍然聲色厲苒的說：「我替我孫女兒看人家，你們打聽那麼多幹嘛？怎麼，想搶我孫女婿啊？」

秋婆子的媳婦兒周槐花跑了進來，「娘，我剛才看見張婆子媳婦兒張翠花熱情巴巴的把馬屠戶送走，還收了人家十兩的聘禮呢！」

「十兩？」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兩在他們這種莊戶人家手裡，可以緊湊的過三四年了。

「好你個黑心肝的傢伙，你個殺千刀的，就為了十兩銀子想把新桐丫頭送給馬屠戶做填房，馬屠戶那什麼東西，打死了多少個婆娘了？」秋婆子氣得跳腳。

張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關你個死老婆子什麼事兒？我給我孫女兒找婆家，讓她去享福的，你別在這兒壞人姻緣！」

秋婆冷哼一聲，指著張婆子的鼻子大聲罵道：「你怎麼不把你寶貝小孫女送過去享福啊？實在不行你自己過去啊，正好兩個禍害湊一堆，看到底誰禍害得過誰！」

「你們張家怎麼出了你們這兩個黑心肝的？你們就不怕鬼敲門么！」

「阿姐，不嫁！」雙胞胎拉著宋新桐的手，眼巴巴的望著她。

宋新桐點頭，「阿姐不嫁，阿姐一直陪著你們。」說完走到秋婆子身邊，「秋婆婆，我記得當初阿爹是被阿奶趕出家門的，還說了斷絕關係？」

秋婆子雖然不曉得送新桐要幹什麼，但還是大聲的附和著：「是啊，當初張婆子你可是說了老死不相翻來的，當時大家都記得可清楚了。」

「是啊，村長那兒都還記載著的呢。」

原來還有斷絕關係的文書的啊，她還以為只是把阿爹趕出了家門，分了家而已，宋新桐嗤了一聲，阿爹也真是好脾氣，明明斷絕了關係還年年送節禮過去，張婆子打秋風的習慣也是阿爹給慣出來的！

宋新桐看著一身肥肉的張婆子，「既然是這樣，那這位奶奶，您可沒有替我做主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