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楊鳴在外頭抽完煙,散了會兒煙味就偷偷溜回家,他進屋撞見一個黑影,嚇得他差點尿褲|襠。

「是我。「黑暗中響起楊玲玲涼颼颼的聲音。

楊鳴正要罵,他姐就湊過來:「梁白玉屋裡有沒有陳碸的信息素?」

「走開。」楊鳴推開她,摸到燈繩拉了一下,屋裡亮起來,落在他鬱悶的臉上。

Beta不能被標記,Alpha睡完也留不下信息素,一會兒就散了,所以他一直逮不到都有誰近過梁白玉的身,抓不到證據。

偏偏三天兩頭的總有人抖露梁白玉的床事,吹牛皮的肯定有,但是,有沒有幾個是真的呢……

最氣的是,他回回去找梁白玉確認,回回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稀里糊塗的忘了正事,還被撩得信息素亂飄。

「有個屁,陳碸那信息素多低級,還想留在梁白玉家?做夢呢。」楊鳴把套頭的黃毛衣脫下來,拽拽捲起來的秋衣,「老姐,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味道,就趁發熱期上山,再把他給綁了唄。」

說著發現他姐竟然還真一副認真思考樣,他的臉部抽搐。瘋了,瘋了瘋了。

「咱家院牆上的玻璃碴鋒利得很,你小心流血又流淚。」楊玲玲往外走,停了停,「鳴子,你悠著點吧,媽很不喜歡你找梁白玉玩。」

楊鳴把手裡脫下來的球鞋扔出去:「他都給了咱家那麼多錢,媽她怎麼還……」

「什麼叫給,那不是買賣?」楊玲玲打斷。

「他買的那些菜啊雞啊的,全村家家都有,他就在咱家買,這說明什麼?」

「誰知道,」楊玲玲冷哼,「反正不是說明他喜歡你。」

楊鳴撒潑似的踢掉另一隻鞋,哼得更大聲:「說的就跟我稀罕他喜歡我一樣!」

「也對,他只是一個低賤廉價的Beta而已。」楊玲玲搬出他弟說過的話。

「我這麼說他可以,你說不行!」楊鳴捏拳頭,當場發飆。

楊玲玲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就走。

「老姐。」楊鳴叫住她。

「幹嘛?」楊玲玲不耐煩。

「你說他回來是不是為了……上墳?」楊鳴前一秒問完,下一秒就眨了眨眼,「對了,他爸媽的墳在哪?」

姐弟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茫然樣,他們沒聽說過這件事。

「山上吧,還能在哪,他這麼多年沒回來,墳包鐵定早就找不到了,時間一長,活人死人都等不起。」楊玲玲先回神,冷冷淡淡道,「甭管他回村是想家還是祭拜爸媽,你都離他遠點,不然你小心媽給你找個Alpha嫁了。」

「少嚇唬我。」楊鳴把腳往棉拖鞋裡擠了擠,「他多大的時候離開的?」

「忘了。」楊玲玲撩了撩頸環周圍的長發,「反正很小,聽說他爸媽意外去世后,他表姑就帶他離開了村子。那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我也在玩泥巴。」

楊鳴撓撓臉:「他門口被人潑糞了,這個事你知道的吧。」

楊玲玲不是很關心。

「我給你說說我今晚琢磨的東西啊,他是在外面長大的,這些年一直都跟村裡沒聯繫,怎麼他一回來,大傢伙就這麼反感。」楊鳴說,「不會是他爸媽在世時做了什麼吧?」

「你這想象力要是用在學習上,不至於小學沒上完就輟……嘶……」楊玲玲胳膊被擰了,她冷著臉撥開他弟的手,「還扯到上一代的恩怨,怎麼可能,不過就是……」

話說到這兒,她很微妙的頓住。

「是什麼?」楊鳴抓他姐的褂子,「我越想越不對勁,劉寬又不是什麼大聖人,怎麼大家就信了他在梁白玉回村當天說的那些話,對梁白玉各種白眼?」

楊玲玲說:「那些話不過是個引子,主要還是他回來后,村裡就不安生了,好幾家為了他吵得要砸鍋分家,談好親事的也要吹,被他迷了心智的不在少數,那些人家裡能待見他才怪。」村子就這麼大,褒貶的輿論都能傳染,而且很快就會達成一致。

屋裡安靜了會,楊鳴嘀嘀咕咕:「相貌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就像我,遺傳了爸媽的所有優點,你一個都沒,就連信息素都是中級的,完全比不上我。」邊說還邊投過去同情的眼神。

楊玲玲沒動氣,習慣了。

關於梁白玉帶來的一系列影響,誇張卻又正常。

有些時候,有些環境背景下,美貌是原罪,太過了便是大罪,什麼都沒做,就被定為禍害。

解釋就是矯情做作,不解釋則是放蕩無恥,怎麼都是錯的。

梁白玉不是山間平凡常見的小野花,他太艷,太妖,不論是性格特點,還是穿著作風都極度肆意鮮亮,不適合這個村子的環境。

可他回來了。

這不就亂了,還有的亂。

幸運的是,他是Beta,不是Omega,不會和Alpha們有信息素上的連接。

然而不幸的也是這一點——他是Beta,可以被很多人標記,多次標記,反覆標記。

楊鳴的後頸有點癢,他隔著頸環使勁抓幾下:「老姐,你裝什麼深沉?」

「大人的事你別管,趕緊睡吧,小傻冒。」楊玲玲走出屋子,邊帶上門邊低聲說,「明兒還要挖地。」

末了警告一句,「你發熱期快來了,夜裡少亂跑!」

楊鳴左耳進右耳出,壓根就不當回事,他幾步衝到門口:「楊老師,我《故事會》看完了,你再給我兩本!」

「滾。」

.

後半夜下了一場暴雨。

梁白玉門前的藥渣糞水全部被沖走,淌進水溝里。

水溝是圍著村子挖的,一條彎彎繞到底。

村裡或許有大秘密,但一定沒有小秘密。誰從自家糞坑裡舀了糞水,提到梁白玉家倒掉,這事兒不會沒人看見,他們選擇不說。

這下好了,那股子糞臭味從家家門前過,家家都有份兒。

這場雨讓睡眠淺的忍不住爬起來,對著窗外嘴幾句,然後回床上繼續睡,夢裡都在和人嚼舌頭根子。

梁白玉沒有對老天爺感恩戴德,他早早起來,拎著竹椅坐在門口,等菩薩來給他修房子。

菩薩來了,走了,一天就過去了。

幾天下來,陳碸話說得少,事做得多,堂屋基本上修完了,他坐在地上,結實的腿隨意叉開,臟手擰開水壺。

梁白玉準備上手去摸新牆,耳邊響起一聲低語。

「別碰,要晾。」陳碸阻止道。

「噢……」梁白玉收回手,半蹲著靠近他。

陳碸被一口水嗆到,狼狽咳嗽。

「你每天來我家,」梁白玉單手撫上他後背,輕柔地拍了一下,「林子怎麼辦?」

陳碸的咳聲戛然而止,整個背部肌肉硬成石塊。

「會不會有人偷樹啊?」梁白玉用憂心的語氣說。

陳碸的上半身前傾點,和背上的那隻手拉開距離:「沒事。」

「真的嗎?」梁白玉聲調柔柔的,呼吸噴洒在他的黑色阻隔扣上。

陳碸「霍」地站起身:「我去院里和泥。」

走時步子邁得很大,迷彩服下的胸膛潮濕發燙,耳根通紅。

.

梁白玉彎腰撿起被主人落下的水壺,食指慢悠悠的刮掉壺口水跡,他忽然去看窗戶方向。

幾秒后,他走了過去。

窗戶外面趴著一個腦袋,是個女孩,她踮著腳懷抱一個缸子,手裡拿著小半個芋頭,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兩隻眼睛好奇地往裡瞅。

女孩沒想到屋裡人發現了她,嚇得一抖,嘴巴里的芋頭都忘了嚼。

梁白玉從里往外推開木窗,對她一笑:「不怕啊。」

女孩愣愣看著他。

梁白玉「誒」了聲:「芋頭好吃嗎?」

「好吃。」女孩下意識把懷裡的缸子往他那送了送,「我家才挖的,都挖了,家裡有很多。」

缸子里有幾個香軟的芋頭,皮紅,冒著熱氣。

梁白玉支著下巴:「甜不甜?」

「現在不怎麼甜,要放一放,冬天就甜了。」女孩抱著缸子的手指摳了摳。

梁白玉眨眼:「那我就等到冬天再買。」

「小妹妹,你看著我做什麼,你吃啊。」他眼裡都是溫柔的笑意,「吃完跟我說說,怎麼跑這兒來了。」

女孩幾口吃掉手裡的芋頭,噎著了就錘幾下心口,她結結巴巴:「我,我……」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梁白玉把手伸出窗外,揉了揉她毛糙糙的短髮,「下次不要再趴別人家窗戶那吃東西了,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女孩抽了抽鼻子,她把缸子里最大的那個芋頭拿出來,遞給他。

「給我的?」梁白玉一副很驚喜的模樣,睫毛顫了顫,雙眼水潤發亮,給人一種下一刻就要落淚的錯覺。

女孩又把芋頭遞了遞。

「那我就收下了。」梁白玉接過芋頭,指尖抵著它的表皮,稍微用點力就戳到了瓤肉。

窗里人的手很漂亮,像是精心打磨的藝術品,直接就可以進展覽館。

女孩看直了眼:「大哥哥,外面是什麼樣子的呀?」

「外面啊,「梁白玉剝著芋頭皮,旁邊的綢布窗帘飄起來,那片陰影晃過他濃艷的五官線條,「是個萬花筒。」

女孩的腳踮酸了踩回地上,個頭矮了一截,夠不到窗沿,她正要再把腳踮起來,就見一樣東西從窗戶里扔出來,穩穩掉進她的缸子里。

是一塊月牙形的軟糖。

她抬起頭看去,窗戶已經關上了。

.

院子一角的地上有斑駁樹影,兩隻雞在那裡溜達,陳碸聽到腳步聲,他沒回頭,鏟子大力翻攪泥灘。

等他和好泥,發現青年躺在草垛旁,吃著芋頭曬太陽。

青年的頭髮長度到肩,被他挑起來一撮扎在腦後,臉頰邊垂下來幾縷,不時被風撩出慢柔弧度,懶懶散散的。

他的腳邊放著一個水壺,站著放的,帶子掛在他的腿上。

「你的水壺要空了,」梁白玉沒看陳碸,他咬了口芋頭,齒間都是綿軟香甜,「廚房有水,你去添滿吧。」

陳碸去拿水壺。

沒拿走,有根手指挑住了帶子,力道很輕。

他抓著水壺的大手僵住。

塞了泥的手指甲按住壺身,掌心滲汗。

「老實人。」梁白玉把水壺帶子往裡勾了勾,仰視他長了鬍渣的下巴,眼珠往下移了一點,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你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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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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