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這些年村子里一直很太平,沒出過什麼命案,只有雞毛蒜皮芝麻粒大點的屁事。
劉寬的死,不亞於是一聲驚雷,一場風暴。
村民們全都懵了。
當他們親眼看見劉寬被敲爛的頭,那股子懵勁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反胃跟驚惶。
膽小的都退到了外圍,嘔吐的嘔吐,嚇哭的嚇哭,膽大的湊在前面交頭接耳。
「太殘忍了……」
「看起來是用磚頭或者棍子敲的,敲了很多下。」
「這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啊,下手這麼狠。」
「劉家老小平時挺好一人,和和氣氣的,沒聽說他跟誰起衝突。」
「怎麼沒有,那姓梁的不就……」
「不算吧,他被劉家老小揭穿的時候根本沒反駁,也不生氣,好像都無所謂。」
「明著是那樣,心裡肯定有恨啊,這種人最可怕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打亂了嘈雜聲,劉嬸踉蹌著撲進來,跪倒在屍體前面,哆哆嗦嗦地伸出雙手。
「寬兒……寬兒啊……」
她獃滯了會,一把抓住兒子冰冷的胳膊,使勁搖晃:「寬兒你醒醒啊!你看看媽媽!」
「啊!」
「寬兒!寬兒!啊啊啊!!!」
有人抹著淚上前拉勸,叫她節哀,她哭啊叫啊,白髮人送黑髮人,崩潰了,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場面混亂,大家七嘴八舌。
「劉叔怎麼沒來?」
「他還在隔壁村修電,誰去通知他一聲啊。」
「我去吧,我騎車快點。」
「那劉家老大呢?他在村裡嗎……來了來了……人來了……」
劉家老大叫劉峰,是個Beta,他的性情跟他弟不一樣,唯唯諾諾的,各方面都很平庸,在村裡沒什麼存在感,他是從水庫那邊匆匆忙忙趕來的,衣褲髒兮兮的,滴著水。
他妻子抱著孩子站在遠處,不敢靠近。
劉峰手足無措的望了望周圍人,視線落在診所的黃醫生身上:「我弟還……還有氣嗎?」
「沒了。」黃醫生背著醫療箱,「昨個晚上就死了,節哀順變吧。」
劉峰的眼睛立刻就紅了,他求幾人把他媽送回家,自己蹲下來撈他弟。
屍體被撈起來,露出的土面都是深褐色,那是滲進去的血液。
還有一些漿糊狀的灰白色東西,很像豆腐腦,就糊在他的後腦勺上面。
接受能力強點的村民都忍不住乾嘔。
「那個不要臉的婊|子……」人群後方響起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不知道跟誰學的,有模有樣。
旁邊的瘦黑男人連忙捂住孩子的嘴。
但這動靜已經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他們都順著小孩所看的方向望去。
半人高的磚堆前,容貌美得不像話的青年立在那,不過是隔著十幾二十步的距離,卻像是隔著一個世界。
他在世界那頭看著他們,又彷彿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這個村子的繁榮或敗落,團結或分裂,生離死別都與他無關。
「劉峰,我建議你現在就去找村長,查查他。」有人意有所指。
「對,他是頭號嫌疑人,有作案動機,刑偵類的書籍我看了沒十本,也有八本,錯不了。」
「那他怎麼不跑,還來這兒?」
「他能跑得掉?當大家是死的啊,把人腦漿都打出來了這麼喪心病狂,是人是鬼都別想跑!」
劉峰在煽風點火的聲音里抬起頭,看向那個最近被眾人惡意嘲諷評價的對象,他囁嚅了一下嘴唇,沒管別人的建議,而是背著弟弟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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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搓著脖子轉身。
「慘不忍睹。」楊鳴兩手抱在胸前,咽了咽唾沫,「我早飯都沒吃,吐的黃水。」
「你不是跟你媽去外地了嗎?」梁白玉慢慢走著。
「昨天半夜回來的。」楊鳴打了個噴嚏,「我姐今早天剛亮就去學校搞衛生,哪知道竟然在路上撞見了劉寬的屍體,她掉頭回來告訴的我。」
「真沒想到咱村還能出這麼大的事。劉寬他家也是,一個兩個的就沒發現他晚上沒回家嗎?還是說他經常不回家,他們都習慣了,就沒當回事?」
楊鳴嘮嘮叨叨,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下樑白玉:「你說是誰幹的?」
梁白玉繼續走著,不答反問:「你懷疑我?」
「怎怎怎,怎麼可能!」楊鳴結結巴巴,「你別別胡扯!」
梁白玉捏住少年的下巴:「讓哥哥看看你的舌頭是不是壞了,怎麼突然就捋不直了呢?」
楊鳴刷地紅成小龍蝦。
「傻樣兒。」梁白玉挨著他臉頰的食指輕點一下,撤開手說,「劉寬說的那些,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隨他說,我不在乎,所以……」
「所以?」楊鳴愣愣重複。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梁白玉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要回去睡回籠覺,你也回你自己家吧。」
楊鳴的腳還沒抬起來,就聽梁白玉說:「別跟著我。」
「誰要跟你!」楊鳴氣憤得很,他踢飛一塊土疙瘩,憋屈地扒拉扒拉後頸的頸環鎖,「怎麼就有人這麼難懂,就不能簡單點真實點嗎,老子小學都沒學完,腦子又不聰明……」
「說起來,那傢伙的心態是真的好,竟然一點都沒嚇到。」楊鳴嘀嘀咕咕了句,下意識瞥了眼劉峰背上的屍體,驚了一跳,趕緊擋住眼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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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小伙人擠在牆角談論劉家的不幸,他們看見梁白玉從前面的樹蔭下經過,話題立馬就轉移到了他身上,全是些常掛在嘴邊的話,翻來覆去的說,也不嫌膩。
那個吃過月牙形軟糖的女孩被爸爸拉著手,耳朵里塞滿了閑言碎語,她咬咬唇,忍不住插嘴:「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吧,那個大哥哥只是在外面長大的,生活習慣上和我們不同。「
她爸爸都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看她成了眾矢之的,還給他丟人現眼。
「怎麼不是了,城裡我閨女又不是沒去過,壓根不是他那樣。」
「還有他那個聲音喲,沒法形容,正經人能像他那麼說話?做作到不行,聽著就犯噁心。」
「有人天生就是那個調調!」女孩大聲回擊,胳膊被他爸掐青。
口水戰就是這樣,必須是你來一下,我來一下,才激烈。
她不吭聲還好,一吭聲,一夥長輩們不幹了,當場瞪眼爭論起來。
「怎麼可能啊,肯定是學的,眼睛帶鉤子,往男的褲腰帶上鉤,逢人就笑,不是勾引是什麼,還有他那頭髮,留那麼長,不男不女的,衣服也那麼花,扣子都不扣好,不檢點!」
「長得太妖氣,哪像我們村的人啊。」
女孩兩手攥成拳頭:「老師說不能以貌取人!」
「嘿,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勸!你別不是也被他勾了魂了吧?」
「小蔡,你不管管你閨女?」
小蔡尷尬的賠笑,眼神狠狠剮了女兒一樣,回去打死你。
女孩縮了縮肩。
這會兒又有人出來打圓場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不是我們看不起他,是他自己不珍惜自己,老話講得好啊,上樑不正下樑歪……」
說話的大媽被旁邊人用力拐了一下,頓時就不往下說了。
氣氛微妙了片刻,恢復如常。
「誒,他回來那天坐在家門前咳血,每個禮拜都倒奇怪的藥渣,不知道生得什麼病,你們說說,這麼多年了,他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快死了才回,真不知道存的什麼心思,咱都留個心眼吧。」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咱怕啥子,該怕的是他,就他那作風,鬼知道禍害了多少家庭。」
「我說啊,劉家老小八成是被他害的……」
女孩聽不下去了,她使勁掙脫開爸爸的手,大步跑了,邊跑邊擦眼淚,頭一次生出一種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再也不回來了的衝動。
想把家移到大城市,哪兒都行。
可她還小。
她還沒分化呢,她希望自己是個Alpha。
能自保,不看低Beta,不受Omega牽引,做個思想獨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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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後面傳來喊聲。
「大哥哥!」
女孩衝到他跟前,臉上兩坨紅,眼睛跟鼻子也是紅的,被一頭炸毛的短髮襯得怪可愛。
梁白玉把鑰匙捅進鎖孔里,扭開鎖:「怎麼哭鼻子了?」
「我叫蔡小靜。」
「小靜。」梁白玉笑,「從哪來的,哭成了花貓。」
蔡小靜害羞的弄弄頭髮,抹抹臉,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很認真地說:「大哥哥,你別出來逛了,這幾天就待家裡吧。」
那些難聽的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了,卻是第一次發現很多猜疑傳著傳著,就都成了所謂的「事實」,她又笨拙的強調:「真的,別開門別出來。「
梁白玉抽|出鑰匙:「你讀初幾啊?」
「初一。」蔡小靜說。
「真好。」梁白玉卷了卷滑下來的襯衫袖子,屈指刮她鼻尖,「讀書一定很快樂吧。」
蔡小靜迷茫地張了張嘴巴。
讀書哪裡快樂了,要做題背書考試,老師每次髮捲子都一個一個喊名字報成績,排名也要貼出來,好煩的。
今天村裡有人死了,爸爸還要打她,感覺人生沒開始就各種不順。
蔡小靜看他的長發,她覺得很柔軟,也很好看,一點都不娘,更不奇怪:「大哥哥,你回來前住在哪個城市啊?」
「奚城。」梁白玉推開了院門,柔聲說,「妹妹,沒事不要來我這兒了,好好學習。」
院門在蔡小靜面前合上,她摸摸被碰過的鼻尖,感覺還有一股香味。
大哥哥好香。
不是信息素,是他身上的,可能是在奚城買的香水吧,她想。
奚城在哪啊……
蔡小靜聽到了爸爸的叫聲,她一個激靈,撒腿就往家的反方向跑,她才不信大哥哥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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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沒幾個人的想法和蔡小靜相同,大部分都是相反的。
梁白玉上午就被老村長叫了過去。
老村長背著手來回走動,鬍子顫巍巍的,布滿老年斑的臉刻板嚴肅:「你昨晚在哪?「
「在家啊。」梁白玉手裡拿著一根山芋藤,葉子拔掉了,光禿禿的長長一條,他一寸寸的掰著玩,「大晚上的,我不在家睡覺,還能幹什麼。「
「就你自己?「老村長質問。
梁白玉鼻子里發出一個氣聲:「村長認為呢?」
「少把你那套亂七八糟的招數拿出來。」老村長端起瓷缸,「劉寬生前揭穿過你,你對他記恨在心。「
梁白玉哭笑不得:「這是誰說的啊,我怎麼不知道?「
「你敢說,你真的不怪他向大家揭你老底,導致你被排擠?」老村長眼神犀利。
梁白玉從容得很:「敢啊。「
「別人的嘴巴長別人臉上,我哪管的了,隨便啦。」他聳聳肩,小孩子似的咕噥,「光是活著就已經夠累了。」
老村長的疑心並沒有消失,他審視梁白玉,眼裡隱隱閃過一絲晃神,不知是記起了什麼,那情緒瞬息間就轉變成了憎惡與警惕。
「村長,我呢,」梁白玉指了指自己,「是個有病的Beta,你覺得我有那本事打死一個Alpha?」
老村長喝口濃茶:「你沒回來前,村裡好好的。」
梁白玉「啪」一下掰斷一截山芋藤:「這話也太搞笑了吧,難道要說,我回村以後誰家出了什麼事,都要算到我頭上?」
老村長皺得跟老樹皮似的臉發黑。
「你去過斷橋那邊。」老村長甩出新的疑點。
「我閑逛呢。」
「那你怎麼之前不去,偏偏從前兩天才開始去?」老村長審犯人一樣審他。
梁白玉不快不慢地回應:「我想什麼去就什麼時候去,不可以嗎?」
老村長被問住,捧著瓷缸的乾瘦手指發力,像是要把瓷缸扔他頭上。
「這幾天不是只有我去過那吧,如果要拿這一點揪著我不放,那別的去過的人是不是也要審一審?」
梁白玉俏皮地眨了眨眼,和家裡寵愛他的慈祥長輩嘮家常一般,「村長,你可不能區別對待。」
老村長那臉色真是沒法看。
梁白玉沒露出勝利者的姿態,他挺隨和的:「村長,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查案……」
話沒說完,外頭就有了不小的響動。
是劉家的人來了,捎了新進展。
黃醫生檢查發現劉寬的膝蓋上面有一塊血跡,但他的膝蓋沒有受傷。
那血跡是兇手行兇的時候留下的。
血液里沒有信息素。
這樣一來,Alpha跟Omega就排除了。
梁白玉掰山芋藤的動作沒有停。
老村長觀察他全身。
梁白玉把山芋藤咬在嘴邊,舉起雙手,掌心對著老人:「村長,別看了,我沒受傷。」
「但你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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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傳得飛快,梁白玉家門口擠滿了人。
老村長推梁白玉,叫他開門。
人群里有人已經喊起了「殺人犯」,帶頭的起鬨的,都是些早就恨不得咬死他的人。
「你把我兒子還給我!」劉嬸衝上來,抓住梁白玉的衣服,「還給我!」
梁白玉的襯衫扣子被抓掉了幾顆,露出白得晃眼的身體,現場有吞口水的聲音,也有一些猥瑣惡俗的視線粘著他。
劉嬸發了瘋,沒人過來阻攔。
不論是惦記梁白玉那身皮肉的,還是喜歡他的,都選擇在這時候按兵不動。
或許對他們來說,梁白玉還不夠慘,再慘點,才能找機會以一個英雄的姿態出場,得到他的膜拜和依靠。
最主要是,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會為一個妓出頭。
梁白玉指間的山芋藤掉在地上,他蹙了蹙眉心,扣住了劉嬸的手腕。
劉嬸莫名一寒。
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梁白玉彎腰撿起山芋藤,輕聲說:「嬸兒,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
「你個狐狸精!」劉嬸回過神來,猙獰著臉,揚手朝他扇去。
「我草!」楊鳴奮力擠到前面,及時攔下劉嬸的手,對她和大傢伙吼:「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都是福爾什麼斯是吧?」
吼完就把梁白玉敞開的襯衫攏一塊兒,叫他趕緊進屋。
「鳴子,你過來!」楊母喝道。
楊鳴不聽,他一個勁的給梁白玉使眼色:快啊,進去啊,外面有我,我給你兜著。
楊母要氣死了。
梁白玉只在他們家買過米菜之類,哪怕價錢方面沒透露,他們也已經被村裡人說閑話了,兒子還總往對方這跑,現在更是當眾站隊。
這是找死呢!還要不要家了?
楊鳴梗著脖子跟他媽互瞪,一副寧死不屈樣。
門口的信息素混亂得很,看不見的刀劍在交鋒,Omega們吃不消,一個兩個的捂著頸環撤退。
楊鳴還在強撐。
梁白玉的襯衫凌亂松垮,絲毫看不出□□狼狽,只顯性感,他拍了拍楊鳴的後背:「過去吧,你媽喊你呢。」
「你閉嘴!」楊鳴狠咬后槽牙讓自己清醒,他四處張望,「姐!姐!」
楊玲玲離得挺遠的,她接到他弟的求助信號,不是很想搭理,但他那破鑼嗓子實在難聽。
「各位,凡事都講證據,誰家的雞跑不見了,懷疑在誰家,都要搞清楚查明白。」楊玲玲出聲,「更別說是命案了。」
「劉嬸,你們應該去縣裡的派出所報案,請專業人士來查。」她邏輯清晰,聲音冷淡。
老師在村裡是有一定威望的。
現在楊玲玲發話了,局面好了不少。
劉嬸一看不少人都被楊玲玲帶跑,她也顧不上罵了,拍著腿凄凄慘慘的哭嚎起來。
「這個狐狸精肯定把證據都藏好了,派出所來了有什麼用……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
有人趁機附和:「對對對,去縣裡又要坐船又要坐大巴的,得多遠啊,來來回回太廢時間,殺人償命,村長!」
老村長被架起來,要他替□□道。
風向又變了。
混亂中,梁白玉家的門被撞開,一群人沖了進去,強盜似的。
哪像是淳樸的街坊四鄰。
「快看啊!這有個上鎖的屋子!」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一直沒甩過臉色的梁白玉掀了下眼皮,唇角往下壓,他撥開楊鳴的手,抬腳邁過去,擋在那扇緊閉的,掛著蛛網灰塵的屋門前。
梁白玉的行為將這場輿論推到了高|潮。
「他心裡有鬼!」
「殺人兇器鐵定在裡面!」
大家要強行破門。
梁白玉捏著一節節斷裂,手鏈似的山芋藤,為難道:「這是我母親生前工作的屋子。」
他的音量並不大,什麼工作也沒細說,僅僅只是提到了他母親,卻讓在場的老一輩紛紛變了臉色。
只有年輕一輩在狀況外。
「你把門打開,我看一下。」老村長說,「就我一個人進去。」
梁白玉把山芋藤繞到手指上面,一圈接一圈。
「打開。」老村長道。
梁白玉緩慢地掀了下眼皮,嘴邊扯起一個古怪的笑意。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低沉的話聲,「劉寬的死跟他沒關係。」
陳碸孤身進來,迎上四面八方襲來的信息素攻擊,一步步走到梁白玉身旁,沒和他對視。
「我昨晚在他家睡的。」陳碸偏頭對村長說。
梁白玉的肩頭一沉。
陳碸寬糙的手掌攬著他,動作僵硬,口吻親密:「天亮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