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線水晶宮
原來玉虛宮的腹中,乃是別有洞天。不知何年何月,開鑿了一座神仙般的華麗地府。
寶寶「哇」了一聲,回頭對譚香道:「香媽,這裡真好玩!」
譚香嗯著,重重點頭。她滿眼琳琅,也不知道把眼光放在哪裡好。
皇帝對他倆故作嚴肅道:「這裡豈是讓你們遊玩的?」
譚香心想:既然不是給人玩的,也不用使那麼些錢布置吧?皇帝的意思,大概是此處為他專用。這地方不見天日,皇帝孤零零一個老男人,能弄出什麼名堂來呢?
空氣里蘭香馥郁,四周牆壁俱鑲嵌著水晶。陳設與地上玉虛宮,並無太大分別。
譚香只覺得明晃晃中,燭影錯落,彷彿金屑。水晶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一行。她拉了拉領子,縮縮肩膀。寶寶是個孩子,出於好奇,不停搖晃著腦袋。
不知不覺,大廳已到了盡頭。寶寶問:「出去了?」
皇帝搖手,對譚香說:「裡面有點熱。」他道袍一揮,緊閉的銅門開了道縫。
譚香深深吸口氣,鑽過了門縫。撲面而來的,是濕熱之氣。水霧繚繞,不似人間。
門內是百步見方的溫泉池子。環池有五彩水晶鋪就的道路。池水沸騰,不斷冒著水泡,還透著一股草藥芬芳。整個殿堂,像個蒸籠。不一會兒,譚香就熱得滿腦門汗。寶寶的臉越變越紅,活脫脫成了個痱頭兒。他抱住皇帝的脖子,抱怨說:「啊呀,父皇,好熱!」
譚香猜測,這兒是皇帝的澡堂子。清幽倒是清幽,可太大火氣了。下去泡一回,大概燙掉層皮。皇帝雖不是凡夫俗子,難不成是一條開水泡大的龍?她吐吐舌頭。
她偷眼望去,皇帝倒是沒怎麼出汗。他蠟人般清瘦臉上,眼睛黑白澄清,靜如止水。
皇帝邁著悠悠步子,領著他們到了又一道金門前。他問譚香:「你還沒有熱昏?」
譚香擦把汗:「哪能?我精神著呢!萬歲,我們快出去了吧?」
皇帝慢吞吞說:「……也快了!」
他用道袍裹住寶寶,提醒:「下間屋子,有點冷。」
譚香心裡嘀咕:剛才那麼熱,他說有點熱。那道門后,不曉得是個怎麼冷法!自己倒是個好養活的人,可寶寶怎麼受得住?
她連忙止住皇帝:「等等!」皇帝掃了她一眼,非喜非慍。譚香動作麻利,脫下絲棉背心,跑上去替寶寶包住膝蓋之下的部分。寶寶眼珠子轉說:「我穿鞋了!」
譚香杏眼笑眯眯,哄勸:「乖!寒從腳起。你要是凍壞了,大家伺候你吃藥,還不得煩死?」
皇帝笑笑,打開機關。果然,寒氣襲來。金門裡面,是個斗大的樸素石室。地上鋪設的,都是碎冰渣。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譚香慶幸自己腳大,不然怎麼都要摔跤了不可。
一滴冰水「吧噠」滲入譚香的領子。她短促「呀」了一聲。朝上方瞧,只見石室中間,懸挂著一朵巨大的紫水晶蓮花。四周滿是天書樣的石刻草書。
她不禁問:「萬歲,這地方是誰弄出來的?」
皇帝道:「朕登基的時候,就存在了。應是前朝所開。你怎麼看?」
寶寶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捏自個兒發紅的耳朵。
譚香自己抱緊自己:「嘖嘖,怪不得前朝亡國了。一會兒那麼冷,一會兒那麼熱,還是個人呆的地方么?陰森森的地,卻堆著那麼多水晶,寶物。實在是浪費!」
皇帝一笑,低聲回答:「水晶能避邪。這紫禁城裡,不曉得死過多少人,邪氣可重了。你到底是年輕……」他於幽暗中回眸,眼亮如電:「要不是這裡,你我不是被大火吞了么?」
又一滴冰水,滲入譚香的衣領。她被皇帝的目光所震懾,不由繃緊身子。
她想起宮裡的大火,要是找不到皇帝……大小宦官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可是皇帝呢,不慌不忙,足見他有擔當。
他們走出斗室,進去一條狹窄陰暗的斜坡小道。寶寶說:「父皇,你怕黑么?我不怕呢!」
皇帝餵給寶寶吃了一顆糖
寶寶咀嚼,大約是覺得有滋味,問:「給香媽媽也吃一顆吧?」
皇帝搖頭:「沒有。她不是小孩子。」
譚香爬坡,頗為吃力。她覺得有些焦躁,有些害怕。握住拳頭,才未鬆氣。
等到燈光漸明朗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已經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船型大廳中。說是船型,非但屋樑如龍舟,牆壁畫海景。還有水晶魚,螺鈿燕點綴。大廳四周,有曲折迴環的不同去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方向,都亮著一盞青銅宮燈。所不同的,只是燈光成青,紅,黑,白四色。
譚香不由嘆了一聲。畢竟這種景緻,是從前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看了看皇帝,皇帝微微喘息歇息,黑鬍子飄逸灑在前襟。
說來也怪,方才還興高采烈的寶寶,現在卻呼嚕睡著了。
皇帝若有所思,忽然道:「人說龜長壽,怎知海中游的滋味?這地宮幽僻,乃朕平日獨處養身之地。」
譚香心頭熱呼,脫口而出:「萬歲,這兒忽冷忽熱,容易中風。不管什麼養身秘籍,都不興作踐人。您可別信了江湖郎中的胡言。葯補不如食補。養身不如養心呢,對吧?」
皇帝低頭,不曉得是不是聽進去,他說:「你能來一遭,是緣分使然……你多大了?」
「萬歲,我都整二十了。」
「二十歲?二十,正當青春年華……如花美眷啊……」皇帝語氣平和,倒像個慈和長輩。
譚香以為皇帝誇她貌美如花,實在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不美不美,也就那樣。我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所以也實在不算怎麼青春了!」
皇帝訝然:「你們還有孩子?朕怎麼不知道……」
「您是萬歲,日理萬機。鄉下生個孩子,連縣太爺都不曉得,哪能告訴您?我家兒女和寶寶差不多大。我陪寶寶進宮,他們在蔡家,也不知現在吃了夜飯沒有?也不知道會不會哭……」
皇帝彷彿明白過來,大笑道:「你呀你……你可知道方才犯下了砍頭的罪?」
譚香腿腳一哆嗦,皺眉說:「哪能啊?萬歲我冤枉!」
「冤枉什麼?你居然自稱蔡述的姬人。那就是小妾的文雅說法……你懂了嗎?」
譚香捉摸了片刻,一拍腦袋,臉頰火辣辣的,對皇帝跪下說:「萬歲,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和蔡述,拉手都沒拉過,更何況那個……?我早就嫁人了,丈夫是在內閣當中書……我根本不識字,打死也不敢欺君……」她雖然沒才學,口齒倒是伶俐,三五下,就把和蔡府的來龍去脈,對皇帝和盤托出。
說完了,她仰面偷瞧皇帝的臉面,不像是要怪罪,就繼續懇求說:「萬歲,大人大量,天底下您老人家最大!寶寶也不是省油的燈。您可別責罵楊大娘那些人。寶寶還靠他們呢!」
皇帝似乎休息夠了,轉了轉手腕道:「朕不追究你和他們就是。只是,你要答應朕,今日出去之後,對任何人都不能提此地宮的見聞。記住,你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不然……」他語氣更加緩和:「難得見到一個愛木工的女子。朕不想為難。譚香,不要多想……」
譚香連連點頭。她說:「萬歲,我發誓不跟別人說。可是,我還是看見了,聽見了,以後也會想想。就那麼著,行不?」
皇帝搖頭,口裡卻說:「可以。」
他站起來,朝朱雀的方向走去,譚香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她想到自己的無心之錯,心還撲通撲通。皇帝告誡她說:「這條路機關重重,並不好走,絕不能回頭。兩側的艙房裡邊,說不定也有讓你開眼的玩意兒……但你可別停步……」
譚香說:「多謝萬歲囑咐。」她雖然那麼答應,倒被皇帝的那話勾得心痒痒。還有什麼開眼的玩意兒呢?
皇帝報緊寶寶,小心看路。寶寶在夢中囈語道:「舅舅……王子喬……」他身子一扭,有個東西從懷裡落出來。虧得譚香眼明手快接住了。正是木偶仙人王子喬。
譚香溜在皇帝後頭,手裡撫摸王子喬秀美的面容,心潮陣陣。她恨不得早日出紫禁城,把今天的一幕幕告訴蘇韌……啊,答應了皇帝不說……可是蘇韌乃天底下最能守口如瓶的,告訴他,就跟她自個兒知道是一回事吧?
儘管如此,譚香瞅著皇帝的背影,頓時起了幾分心虛。她終於鼓起勇氣,朝兩側類似大船船艙的房間里張望。那些房間里,全部是木頭雕刻的偶人。匆匆瞥去,那些木偶人或坐或立,或躺或趴。有些衣冠楚楚,有的身無寸縷。大多數艙房的房門半掩,裡面燭光豆大。譚香看得也不真切。正因為依稀,所以譚香佩服如此之栩栩如生。工匠技藝,堪稱蓋世。
皇帝拐了一個彎。譚香雖可以聽見她的腳步,卻看不見他。她急忙加快步子,腳下一絆。她肉多,那麼大動作,自然生出一股風。身旁紫檀雕花門,猛然洞開。
那間艙房,清雅無比,足足有別間三倍大。而且擺放著一圈長明燈。因此譚香看得清楚。
菊花文竹之間,乃一象牙佛龕。其中有位真人大小的木雕美人,正托腮凝視來客。
譚香仔細看了那美人眼,心中咯噔一下。她額頭上滲出層冷汗,早把皇帝忠告拋到爪哇去了。
她滿腦子都是個念頭:這位美人,在哪裡見過呢?她一定與自己對面過的。
木雕美人,全身以噴香的烏木雕刻。身子裊娜,只是個不足雙十的女郎。她的神態,似微微含怨,又似脈脈含情,讓人愛憐交加。譚香中魔般進入室內,與木美人越來越近。
譚香跟老爹走南闖北多年,所見民間佳麗不少。可是……待她仔細想來,竟沒有一張面孔,能與這個木雕少女重合。然而那份熟悉,絕對是本能中生出來的……她是……
她疑惑中,忽聽得咣當一聲。艙門竟然反鎖上了。長明燈陡然暗淡,她腳下的木板激烈脆響,旋即開裂。譚香失腳騰空,跌入了一個陷阱之中。
過了好久,她才從眩暈中爬了起來。她望望頭上的空洞,還是那間亮著長明燈的房間。陷阱離空洞,只不過三丈的距離。但哪怕是個能飛檐走壁的男人,也難以爬上去。因為這陷阱之中,全部是裹著滑溜綢緞的桑蠶絲被。雖然輕軟無比,卻毫無借力之處。譚香掙扎著站起來都難,莫說設法上去了。她只聽到自己粗重呼吸,聞到股甜膩腐朽的酥香。
「來人啊!救救我!萬歲……萬歲!我不小心跌下去啦!」她一邊聲嘶力竭喊,一邊意識到自己這回活該,作孽。
她胡亂伸手,居然摸到個物件。她一把揪來瞧,差點沒有吐出來,那是只老鼠骨架。她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反而清醒起來。
莫非是死到臨頭了?皇帝一言九鼎,既然事先告誡,現在應該不會折返來救她。若他肯來,早就該來了。她既然不是蔡述的女人,生命就更如草芥一般。
她一直等下去,就會和這隻從前陷入的老鼠一樣:困餓而死,化為白骨。
可是,她還不想死。特別是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她回憶起這日的一幕幕,猶如做戲。原本好端端了結一場生意,竟然成就了紫禁城奇遇。樂生悲,此刻,她就得坐以待斃了。
蘇韌在哪裡?他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了,必定是會傷心的。然後呢……?過個三五年,也該淡忘了……也許他會另外娶一個女人續弦……孩子們怎麼辦呢?蘇韌是個老實人,會被欺負。蘇甜脾氣倔強……不會對後娘服帖。最最要命的是蘇密,那娃根本不懂事……
想到這裡,她站起來,竭盡全力喊道:「我不死!我才不死!王子喬,你若有靈,就要保佑我!木頭美人,你雖然是塊木頭,但凡有個人對你有過真心,你就要救救我!不然我化成鬼,也要去陰間找你的麻煩!到閻王面前告你真身的狀呢!」
她喊完了,一陣虛脫。手捧著王子喬,悲從中來:「你那麼像他,所以老天爺今天就讓寶寶帶著你進宮來,也許是註定讓你陪著我吧。阿墨,你從前跟我結婚,讓我吃蜂蜜。我還沒嘗夠甜,怎麼能完結?王子喬!蘇嘉墨!我不願意放手!我不想死!」
她的眼淚流到了木偶上。木偶的眼睛被洗亮了。
這時,有個聲音回答道:「你不會死。胡亂詛咒什麼?」
譚香抬頭,皇帝的影子在洞口出現了。他淡淡說:「還好朕找到你。這下面是溫柔鄉,你不該在這裡死。來,你上來吧。」他拋下根山嶺才有的長枯藤,叫譚香綁住自己的腰。
譚香喜不迭遵命。皇帝雖然消瘦,但提她上去,倒是並不很費力。
屋裡面長明燈都滅了。皇帝目光灼灼:「你是不是認得那木偶美人?」
譚香老實說:「嗯,肯定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皇帝似乎沒興趣追問,讓她抱住昏睡的寶寶,把她手裡的王子喬納入袖中。他們一起通過朱雀道。石坪中央,放著木舵。皇帝一扭木舵,譚香聽到了清晰的拋錨聲。
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階梯。
皇帝這時才像體力不支,吩咐譚香:「你扶一扶朕。」
譚香一手抱寶寶,一手扶皇帝。皇帝像是想起來什麼,又問:「王子喬,是你照著誰做的?」
譚香經歷大起大落,腦子發脹。對人直呼丈夫的名字說:「蘇嘉墨!」
「蘇嘉墨?」皇帝沉吟,伸手推開了最後的門。
譚香回神,他們三個人已在一個亭子中。秋風蕭瑟,火光妖艷。玉虛宮的烈焰,照亮了帝京夜空。皇帝眼皮不眨,坐視宮殿的崩塌。亭子就在宮外北海岸旁。譚香能看見來來往往奔走呼號的宦官們。她大喊:「萬歲在此!萬歲在此!」
人們在愕然中紛紛回顧。人潮俱向亭中匯聚。閹人們哭喊之聲,歡呼萬歲之聲,此起彼伏。
范忠領頭,跌跌撞撞撲到皇帝腳下:「萬歲,您龍體無恙……老奴……」
皇帝動也不動:「火,怎麼還沒撲滅?」
「回萬歲,火勢太大,波及宮牆,一時無法撲滅。方才找不到萬歲,人心大亂。內閣緊急調遣錦衣衛入宮救火,才有所控制。」
皇帝道:「錦衣衛來了?那就好。寶翔也在吧?叫他來見朕。」
「回萬歲。唐王並未進入紫禁城,只在宮門口戒嚴。說沒有聖旨,只能盡勤務。」范忠低聲稟。
皇帝略微頦首:「內閣的人呢?」
「蔡閣老,倪閣老,陳閣老,此刻全部在內閣坐鎮。」
皇帝好像笑了笑,輕聲說:「可見是非常大事,這幾個人竟然能重聚了……」
譚香聽不太懂,但也知道諸位閣老坐在一起,是稀罕事。
皇帝指了指譚香,對范忠他們說:「這婦人救駕有功。傳朕旨意,送皇子回蔡府。讓她抱皇子坐著黃轎子出宮。」
范忠滿口接旨,對譚香露出笑意。譚香投桃報李,對范忠也真心誠意一笑。
皇帝這才閉起眼道:「朕脫險后疲乏,即刻傳太醫伺候吧……」
譚香對皇帝忽生負疚。若不是她添亂,皇帝至於那麼累嗎?
可是皇帝在她耳邊,用純正的京腔慢悠悠說:「去吧,不妨事。朕是要藉機多休息罷了。」
譚香如墜夢裡。黎明之前,她拋下餘燼未息的紫禁城,坐進了明黃色的大轎子。
別人家終身引以為豪的榮耀,卻引不起她的興奮。她摸著寶寶的腦袋,從帘子裡面窺視著紫禁城內外忙碌的禁衛軍人。在一片塵世的煙火霧氣中,她忽然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城樓之下,穿著銀袍,牽著白馬,指揮若定。譚香叫道:「大白?」
寶翔見是他們,自然驚喜交加。寶寶從睡夢裡醒來:「父皇呢?」
「皇帝歇息了,他叫你先回舅舅那裡。」
寶寶揉揉眼看了看:「王子喬下凡了。」
譚香扭頭,發覺在轎子近旁,寶翔身側,站著個文官模樣的年輕人,正是蘇韌。
不用說,此時蘇韌的驚喜,比寶翔更勝一籌。
只是他臉上表情,向來靜謐,唯有眸子晶瑩如鑽,藏不了心中火花。
「你怎在這裡?」蘇韌跟著轎子問譚香。譚香想讓轎子停下,但皇家倚仗哪那麼聽她的吩咐?
她伸手去拉蘇韌的手:「你呢,你怎麼到了這裡?」
蘇韌跟著轎子小跑,觸碰譚香的指尖,眼神歡喜,似要落淚。
寶寶好像知道譚香十分想和「王子喬」說話。
他跺腳跳起來,大聲吆喝:「停下!立刻停下!」
小孩吆喝,倒是管用。皇家的轎子,停在城門口。
寶寶坐在譚香的膝蓋上,對蘇韌笑嘻嘻討好:「漂亮叔叔,我叫寶寶。我以後能來你家玩么?」
蘇韌慌忙後退,按規矩行禮。寶寶難免失望,瞅著譚香。寶翔也到了轎子跟前。
譚香問:「大白,阿墨怎麼和你一起?」
寶翔騷腦殼:「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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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劃線下,為我自編的前文故事梗概(供忘記了的讀者,記憶快進下)。
故事梗概,我一向寫不來。今年情況比較特殊。勉強寫了一份,大家請湊合著看。
寫完梗概想:原來只寫到這裡……卻已用了那麼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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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通天》前文故事梗概
寶氏天朝,皇帝醉心於修道木工,禁閉於內宮。權臣蔡揚之子蔡述獨攬朝政,民怨沸騰。
他與玩世不恭,專愛有夫之婦的皇侄唐王寶翔,並稱為「京城兩大害」。
內閣接到匿名信,揭發應天府儒生的文字大案。蔡述下令徹查,朝廷欽差寶翔下江南。而寶翔卻微服私訪,與民婦通姦,又陰差陽錯被抓入六合縣大牢。在此處,他結識同獄的另三人。
一人乃是嚮往京城大幫派「北海幫」的跛子小偷柳夏,另一人則是出生鉅賈沈家的儒生沈凝。還有原六合縣小吏蘇韌。
蘇韌性情和平,對人無微不至,在獄中極有人緣。柳夏向寶翔敘述蘇的悲慘經歷:蘇娶一妻子,卻為縣衙內所垂涎。一場大火后,衙內發瘋,蘇妻子兒女俱被燒死。縣令為泄憤,才將蘇投入監獄。寶翔觀察蘇的神情舉動,有所懷疑,但終究沒有找出他的破綻。
兩個冒充錦衣衛的神秘人,忽然帶走沈凝。六合縣令終於被牽連進文字案。縣內亂作一團。
發生水災,大河決堤。寶翔和蘇韌配合,解救眾人犯逃獄。蘇韌將寶翔帶入牢內秘室,發現了驚人秘密。六合縣牢下,關押著被遺忘的前朝末代皇帝順帝,以及一出生就被犧牲做了人權利,訓練成「人犬」的某位寶氏皇子。順帝臨死,向蘇寶二人透露了長生不老寶典《青華仙冊》埋藏訊息。口訣是要找到「紫禁里看到海船起錨的地方,京城裡望見白塔全影的地方。」
寶翔逃生上岸后,蘇韌借故溜走。寶翔順水推舟,以受傷為名推卸欽差責任。他下令自己屬下的錦衣衛去查訪蘇韌和沈凝的底細。原來沈凝的出獄,乃是東長大太監范忠的親自安排。當他知蘇韌之妻名叫譚香,頓時明白錯過了故人石頭和阿香。
蘇韌其實早就認出寶翔是童年的老相識大白,只是不知道他是皇族,且不願與他多打交道。他急於去和隱匿在山寺里的譚香見面。譚香和蘇韌重逢,大為欣喜,因發現寶翔所贈玉佩,而醋意大發。蘇韌只好解釋遇到「大白」。譚香驚喜交加。因為他們以為大白早就死掉了。蘇韌和寺廟的主持圓然交談,承認應天府儒生案乃是他自己引發的誣告,目的就是徹底去掉縣太爺父子。圓然讚賞他的舉動,說出自己乃是前朝宰相之子,為了尋求順帝的下落才定居此地。蘇韌告訴圓然自己決心上京闖蕩,但隱瞞了見到順帝的事實。
寶翔在京,面見皇帝,看到皇帝處沈家所獻的樓閣。他接受沈家的賄賂,答應大太監范忠將沈凝的案底一筆勾銷。唐王府前,前巡撫張光祖的女兒跪求唐王夫婦援手。唐王妃漠然處之,寶翔明處拒絕,私下到蔡述府上勸他到此為止。外表清絕的蔡述,正欣賞那些家破人亡的應天府官員藏書。他要求寶翔幫助他尋找出那個寫匿名信揭發應天府大案的人,並邀請寶翔同賞開胃菜——死刑犯們的喉頭。寶翔笑納。
蘇韌帶著譚香,一雙兒女蘇甜蘇密來到帝京。他們幾經周折,找到了鴛鴦衚衕牛大興夫婦名下的一所鬧鬼的院子安頓。蘇韌買了坊間流行的報紙暗香和順風耳,推測出大白就是寶翔。
六部招考吏員,蘇韌通過了考試,被吏部文選司錄用。因為沒有後台,他報道那天,卻從熱門的文選司被擠到了冷門的司勛司。司勛司主管文功大人冷麵嚴厲,好在蘇韌自認的同鄉方川對他有所照顧。方川告訴他朝廷分成中立,清派,蔡黨三個派系。吏部也一樣。
蘇韌在司勛司逐漸適應,卻招惹了新的麻煩。吏部實權在握的文選司郎中林康喜好男色,相中了蘇韌。在文大人拒絕將蘇韌調換到林手下后。林與人串通,把蘇韌騙到僻靜的書樓,強迫他就範。蘇韌反抗之際,吏部尚書馮倫出現。他平息了蘇林的風波,並對蘇韌十分親切。蘇韌在事件解圍后,送給文大人一塊家鄉帶來的雨花石為禮物。
寶翔奉旨去皇后陵墓祭奠,在陵墓聽到老太監講述當年蔡述之父蔡揚逝世前,冒雨哭陵的怪事。他送別去關外視察的錦衣衛指揮使藍辛,又邂逅在蔡揚墳墓前拉胡琴的蔡述。蔡述表示要繼承父親遺志,推進改革,錄用實幹人才。
寶翔回京后,在姑父馮倫家再遇到蔡述。蔡述示意手下人,不要把高中江南鄉試的「反蔡分子」沈凝從中舉名單里去掉,而要靜觀沈家動向。
寶翔在回家的路上,好像看到了蘇韌。他被一卷新上市的春宮圖卷所迷惑,動了春心。
蘇韌為了譚香能自主出賣木偶,在市場上為她租用了鋪位。譚香遇到了一家奇怪的主顧。她只身前去主顧家,並不知道那就是蔡述的家。在蔡家,譚香結識了皇帝寄養在蔡家的獨生子寶寶。寶寶是被溺愛壞的孩子,卻能被譚香制服,且對譚香頗有好感。蔡述出現,為譚香寶寶講述紅線女盜寶的故事。寶寶定做了一百個木偶。譚香心中,暗暗有不祥之感。
蘇韌放耗子葯,無意中發現院子和牛大興夫婦的院子暗道相連。原來夜間窺視他們的,就是牛大興夫婦。因為暫時無法找到新住處,蘇韌決定隱忍。內閣招收中書,名單由林康匯總。蘇韌不想就此放棄。牛大娘謊稱蘇韌遇險,將譚香騙到暗娼之家。原來牛大興夫婦專門以租戶為模特,畫春宮販賣。譚香的春宮落到一個貴人手中。貴人以為譚香乃是青樓女子,願出高價與她相會。牛大興夫婦貪圖錢財,就設下了計。他們沒想到,尋芳的客人,正是寶翔。
寶翔認出了譚香,大為羞慚。將她帶回北海幫的據點(即錦衣衛總部)。原來寶翔是錦衣衛領袖,實際上卻借這個門面,暗中發展北海幫的勢力。蘇韌前來,怒打寶翔,說明不歡迎他。譚香醒后與寶翔相見,以為他又是救命恩人,十分感動。
寶翔為賠禮請蘇韌去吃飯,無意中發現潛逃的牛大興的足跡。他們為了追蹤牛大興,進入高等妓院虹樓。蘇韌遇到馮倫為首的眾位駙馬雲集一堂。為了幫助駙馬們解圍,他挺身而出,面對馮倫悍妻昌國公主。由此認識了淪為藝妓的張小姐楚竹。牛大興交待春宮印刷地,寶翔和蘇韌無心插柳,找到了蔡述查封的報紙暗香。蘇韌經過分析,明白駙馬們就是暗香的撰稿人。
虹樓事件之後,蘇韌被安插到了尚書身邊負責總務。他吃准林康心理,利用他將自己的材料送入內閣。考試那天,他卻被尚書安排去執勤。蘇韌在僻靜書樓,遇到一位布衣青年。青年與他相談融洽,吃了他的盒飯,還叫他寫字,蘇韌猜出他是蔡述。更愕然發現,蔡閣老就是他們夫婦昔日對不起過的小夥伴「小蚌殼」。十年多前的回憶,重新浮現……
當年,蘇韌還叫石頭。母親為痴狂的村妓。他在一家鄉村旅店為奴。譚香和其父譚老爹路過客棧時,將飽受虐待的他解救出來。但他回到母親身邊不久,母親就莫名奇妙的陳屍太湖。
石頭在絕望之中,為譚老爹收留。他們一起到杭州,石頭和譚香結成娃娃親。
石頭遇到一位隱居西湖邊的老爺。老爺願意教他寫字。錢塘江觀潮的日子,譚香失蹤。石頭和老爹情急之下,只好去尋找老爹已經脫離多年的黑道錢塘幫。錢塘幫山九和段大娘,都是譚老爹的老友。
原來,杭州的另一黑幫楊梅寨,正搜集許多孩童,送給京城宦官們活吃。譚香被抓住后,遇到了當時流落民間,正是山九養子的大白。大白救出譚香,還想營救別的孩子。他們騎虎闖入楊梅寨,巧遇來探聽消息的石頭。楊梅寨綁架了一個富家子,就是童年蔡述「小蚌殼」。四個孩子經過冒險,分散開來。石頭和小蚌殼被送上黑船,大白和阿香被楊梅寨管關起來。
楊梅寨的人被黑手全部滅門,大白和阿香終於脫險。石頭和小蚌殼逃到一個島上后,被小蚌殼的父親「珍珠叔叔」發現。小蚌殼對其父冷淡。珍珠叔叔密令處死黑船上所有的大人孩子,還要殺死石頭滅口。幸好石頭身穿小蚌殼贈別的背心一件,幸免於難。
太湖慘案,楊梅寨滅門,驚動四方。不僅杭州知府大怒,京城宦官們也大為不滿。譚老爹為躲避風聲,帶著孩子們住在錢塘幫。大白暗戀譚香,不成想,他安排的「定親儀式」成了和阿香夫婦的結拜典禮。石頭偷偷回家,被老爺找去,再次遇到了在老爺家養病的其學生小蚌殼。小蚌殼告訴其父,不要傷害石頭。珍珠叔叔表面上答應,卻靠卑鄙伎倆暗算譚老爹,騙到了阿香,石頭的賣身契。
小蚌殼,石頭四人夜遊西湖,到一個傳說姐妹成仙的島上探險。他們看到珍珠叔叔也在那裡出沒。譚香在小蚌殼爬樹的時候,不小心把他推倒,造成了他的重傷昏迷。大白對珍珠叔叔說,乃是自己下手。他被暴怒的珍珠叔叔帶走。石頭和阿香一起逃離,對外隱瞞了真相。
朝廷追查杭州慘案,東廠藉機報復,錢塘幫在劫難逃。錢塘幫眾人以為小蚌殼傷重不治,大白被殺。譚老爹帶著兒女們逃命,前往妻子的家鄉六合縣。
小蚌殼並沒有死去,只是落下疾病。大白被送回錢塘幫與山九訣別。山九告訴大白,金大官人等早就帶著力量北上。他要和段大娘一起,與錢塘幫同歸於盡。大白被關入籠子,送入京城。蔡家欺騙大白說他的小夥伴都被殺死。大白悲憤交加。到京后,大白面見皇帝。皇帝待他親切,不久重新恢復了他的王子身份,還讓他統帥已經衰微的錦衣衛力量。同時,東廠大宦官被賜死。東廠勢力反被削弱。錦衣衛崛起,重新和東廠分庭抗禮。
石頭在六合進入私塾,為自己取了一個蘇韌的名字。童年的故事,就此為止。
蔡述辨認出石頭之後,邀請蘇韌到內閣參加中書複試。蘇韌認識了老年痴獃的皇帝老師倪閣老,並僥倖過關。出乎蘇韌的預料,蔡述並未與他敘述舊日情誼。譚香在禁城下,遇到了來京的柳夏。柳夏因為被誤以為是向朝廷示威的賤民而被抓捕。蔡述下令,將被抓貧民一律閹割。譚香想替柳夏求情,未果。蔡述反而不咸不淡點了她幾句。
蘇韌在內閣處境艱難,並未有比他人出色的地方,他才不如徐隱,財不如萬周,技不如蔣聰。
還因為無心撞破蔣聰考試作弊,而被蔣聰陷害,遭到討厭「美滿夫妻」的黃主事責罵。危難之際,倪大同表示:人人都要受煎熬。蔡述召見蘇韌,給他指明方向。蘇韌決定為蔡述效力。
蘇韌偶遇內閣長期病假的另一閣臣,「清派領袖」陳琪。他略施小計,博取了陳琪門生徐隱的同情。處處示弱,得到了總督廖嚴在京親信萬周的好感。正當他一步步掃清前路的時候,譚香不見了。
譚香不是失蹤,而是被請到了蔡府。她交出定做的一百隻木偶,還繼續教育難纏的小皇子寶寶。寶寶很喜歡以蘇韌為原型的王子喬偶人,因此帶在身上,還死活要譚香陪同他進宮。譚香因為不識字,才入宮就出了洋相,錯誤的承認自己是蔡述的小妾。
皇帝因為喜歡木工,對譚香另眼相看。在譚香他們出宮的時候,皇帝居住的玉虛宮發生了大火。混亂中,寶寶惦記著父皇,譚香領著寶寶找到皇帝。皇帝並不驚慌,而是帶他們進入了鮮為人知的水晶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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