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中取栗(二)
「呼!」的一聲,鑼聲還沒停,那碩大的流星錘已經帶著勁風掃了過來。
看客們隨即也開始瘋狂的叫喊。
「嗖!」流星錘剛過去,鋸齒劍又劈了過來!
「呼!嗖!呼!嗖!呼!嗖!呼!嗖!……」
沒想到那看似笨拙的達克拉斯,身手竟十分敏捷,錘和劍配合得近乎天衣無縫!一時間小小的擂台上,充斥了錘風劍影!
錘掃外圍,劍護近身。
錘至如山倒,劍來如天崩!
這個怪物似乎有使不完的神力,在他大鎚巨劍的籠罩下,在這五丈見方的擂台之上,任何武功和招式,似乎都是兒戲。
儒雅男子在躲。從鑼聲響起時,他就在躲。
他躲閃的幅度並不大,有好幾次都是堪堪避過那錘和劍。他就像那暴風驟雨下,海面上顛簸起伏的一葉小舟。
他每一次躲閃,秦坷的心臟就提到了嗓子眼上,然後又落了回去。
擂台上的男子看上去仍然很鎮定,他似乎在等待時機。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
漸漸地,已有看客由為達克拉斯助威,改成為這個陌生的清瘦男子喝彩。
從沒有人,在達克拉斯手下堅持這麼長時間!
每當他又一次成功地避開達克拉斯的攻擊,看客們便由衷地出一聲大喊!
「好!!!!」
這是耐力之戰,更是意志之戰!
達克拉斯那死灰色的牛眼中,漸漸也出現了一絲慌亂!
秦坷笑了。
他突然對這個陌生男子,有了信心。
終於,達克拉斯一錘掃過後,右手的劍稍微滯了滯。
只是那麼稍微滯了滯。
說時遲那時快,那陌生男子突然倒地,腳前頭后,象條泥鰍般地滑向了達克拉斯的胯下!
然後他的刀出手了!
淡淡的刀光輕輕地掃了一下達克拉斯的雙腿,伴隨著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個聲音,像是在哭泣。
整個賽場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那一直靜靜注視比賽的黑衣老突然「咦!」了一聲,顯然是非常驚訝。
然後達克拉斯就像一座山一樣,倒了下去。
沉靜片刻后,震天般的喝彩聲再次響起!
那陌生儒雅男子走下擂台,他渾身已被冷汗浸透,顯得疲憊不堪。
秦坷走上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男子走到那個黑衣老人身邊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人並未回答,卻做了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他面向那男子的刀,深深鞠了一個躬。
……
兩人來到一處茶館坐下,秦坷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我叫葉風。」男子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秦坷不解地看著葉風。
「我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葉風道。
「這裡高手那麼多,問什麽找我?」秦坷不解。
葉風笑了,道:「我這人找人喜歡憑感覺走。這裡高手的確不少,可大多都是殺人機器而已。」
「只有你,還象個人,還有雙清澈的眼睛。」
葉風的笑容,就像那冬日裡的暖陽。
說完他掏出一張銀票,一個木牌,正色道:「
這是紋銀兩萬兩,作為你助我的定金。這個木牌上是我要你去的地方,你到了那裡報上你的名字就行。你記住,我要你幫的忙,絕不比你在這裡所做的輕鬆。」
「你就不怕我耍了你?」秦坷道。
「我決定賭一賭。」葉風道
「好!等我養好傷,一個月後就去助你!」秦坷道。
「我等你。」葉風笑道。
秦坷也笑了。
他已經決定,這個忙,他幫定了。
他此時並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
「啪!」門重重地響了一聲,傅小司面紅耳赤從房中走了出來,也不跟在八角庵中等待的秦坷和胡彪打招呼,便氣呼呼地走了。
「從沒見老大這麼大的火。」胡彪喃喃道。
胡彪是原來舊幫派中投靠來的,以前在鏢局干過,身手還算不錯,對本地也熟,因此葉風讓他做了副總管。
「其實傅總管也不容易,這麼大攤子他一個人管,難免有疏忽。何況昨夜敵人聲勢浩大、四處出擊,我們受點損失也是難免,也不能都怪傅總管。」胡彪繼續說道。
昨夜三人在春花樓遇刺的同時,全城各場子均遭大批武士進攻。對方的攻擊步調顯然是經過細緻的統籌安排,而且攻勢極猛,弟兄們損失慘重,連聚財賭場都被燒了一半。
也難怪葉風火。
秦坷顧不上跟胡彪說話,穿過走廊,走進了葉風的書房。
一進門,卻見葉風正在出神地望著牆上那副荷塘仕女圖。
見秦坷進來,葉風才回過神來,過了片刻才道:「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他遞給秦坷一張信。
信上寫道:
「近日各派屠戮日盛,百姓苦不堪言,實令人痛心疾。故在下自作主張,欲於初七設宴於醉仙樓,望葉兄大駕光臨,與各派領共聚一堂。屆時雙方若能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是全城百姓之大幸!鄧飛拜上。」
秦坷皺眉道:「他此舉何意?」
葉風道:「他以總捕頭的身份,給各派此信函,欲調停雙方戰事,表面上看倒也十分合適。」
他接著笑道:「不過,自打我來這裡后,所有的談判,結果都是一場混戰。況且那醉仙樓的幕後老闆正是他鄧飛,他要是擺個鴻門宴,實在是很容易。」
秦坷笑道:「想必他也知道我們很清楚有詐。」
葉風道:「可我們也不能不去,如果拒絕和談,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我們開刀了。此舉用在此刻,實在高明。」
「那我們該怎麼辦?」秦坷問道。
葉風黯然道:「我們雙方彼此打打殺殺的日子實在太久了,今天你刺殺我、明天我行刺你,也實在無趣的緊。我看也該到了攤牌的時候。」
他目光直視秦坷,鄭重道:「我打算赴約前往!」
秦坷道:「我跟你一起去。」
葉風目光轉向遠方,繼續道:「你要清楚,鄧飛為人十分謹慎,若無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貿然出擊。所以此行十分兇險,你我很可能就此命喪當場!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會勉強。」
秦坷道:「如果前日鄧飛做壽,你不下令取消行動,或許也不至於導致今天如此被動。」
他一直未問葉風為何取消行動,但似乎心裡已經明白是什麼原因。
葉風笑道:「人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自己的行為,就像我在溫泉鎮,本來應該找個殺人機器才是,可我最後還是看中了你。」
秦坷笑了笑,道:「自小俺娘就教育我,做事要有始有終,可自從我答應幫你做事之後,還沒做半點事情。何況,我這條命,本就是你救回來的。」
「所以,這次我跟你去定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葉風看著秦坷,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吩咐一個僕人道:「叫胡彪進來。」
沒多時,胡彪風風火火地趕到了。
葉風正色對他道:「你回去挑選二十名身手最好的弟兄,後天初七上午,跟我們去會會鄧飛和他的走狗們。」
胡彪一怔,道:「那傅總管……」
葉風臉上露出一絲痛心無奈的神色,說道:「傅總管身體不舒服,這次行動就不參加了。你這回要好好努力,莫要讓我失望。」
「是!」胡彪慨然應允道。
葉風點了點頭,緩緩道:「好,就這麼定了,後天寅時,咱們上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