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人祭
他靠近她,在她耳邊說。
「什麼?」
「袁楊正,死了!」
卿卓灼瞪大了眼,難以置信,「誰幹的?怎麼死的。」
「他被人切下了那東西,失血過多死的。」
「他不是重犯嗎?沒人看守?他呼救沒人聽到嗎?」
一個人居然在看守所死了?
那天他受了傷,但沒到必須住院的程度,又因為有前科,警察怕他待在醫院裡又出事,所以把他抓到看守所關起來了。
是誰膽子那麼大,敢在重重關卡的看守所里殺人?而且不是一刀斃命,而是讓他慢慢失血死去。
「當天值班的警察去化驗了,還沒出結果,但是我猜測,他們聞了某種致幻香,就暈過去了。」
盛暮年想了想,又道:「雖然你一直在醫院,但你和一爻的嫌疑最大,畢竟你們和他有仇,會被懷疑買兇殺人。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以前的仇人。」
「不,我猜,在警察懷疑我們之前,就會有明確的證據證明不是我們。」
她眼中清明。
「為什麼?」
「袁楊正以前也欺負過別的女孩子,但當時他都沒有被報復,怎麼會進了看守所,難度更大了,還被報復?所以,兇手應該是幫我或者唐一爻。既然他有膽魄,也有膽識,就不會讓我們被懷疑。」
其實,她早已經猜到了一個人,儘管荒謬不可信,但冥冥之中,她就相信是他。
果然,直到下午,都沒見到警察來。
唐一爻從家裡回來了,坐在床邊,兩人離得很近,說的話只有彼此能聽到。
「那個殺害袁楊正的兇手到底是誰?
「我怎麼知道?」
「你知道的,因為他就是為你才動手的。」
卿卓灼心裡咯噔,臉色慘白:「憑什麼說是因為我,而不是因為你呢?」
「因為我?兇手會讓他成為太監,再慢慢失血死去嗎?這很明顯是為你出氣啊!」
唐一爻嘆息,「到底是誰?你現在成了最大嫌疑人了,把他說出來,才能洗清嫌疑啊!」
她心裡亂成一團,連哥哥也這麼想,警察會不會很快查到那個人身上去?
雖然她篤定他不會讓她被懷疑,但是他自己呢?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問了!」
她堅定道,隨後往門口一看,陶斯詠手裡捧著一個塑料碗正站在那裡看她們,面上陰晴不定。
「他是我哥!」
她連忙解釋,生怕他又誤會,同時稍稍心安,至少警察還沒有懷疑到他那裡,不然他也不能來看她了。
陶斯詠點點頭,迎著唐一爻複雜的目光,把塑料碗放在了桌子上,「我來看你了。」
「你是?」
唐一爻蹙眉問,面前的少年雖然臉上一團稚氣,但身量已經是成年人的了,他不由得產生懷疑。
上一次見面,他就能看得出對方是一個性格極端衝動的人。
「我是她的同學,陶斯詠。」
「這樣啊!你跟我出來一下。」
唐一爻上次就想找他當面聊聊了,這次正好碰上了。
「好,大哥。」
陶斯詠乖巧地跟在他身後,溫順的樣子和上次見面判如若兩人,他不由得對自己的猜測生疑。
一個高中生,怎麼可能有那樣的膽量和能力去殺人?
「大哥,對不起,上一次是我魯莽了,我平時不這樣的。」
陶斯詠從來沒有那麼在乎過別人對他的看法。但他還要繼續和卿卓灼在一起,不能讓她的家人成為阻礙。
唐一爻仔細打量他,或許真的只是一個被家人寵壞的小孩呢?並不敢做出什麼性質嚴重的壞事。
「你喜歡我妹妹?」
「是。」
即便陶斯詠知道天底下沒有一個哥哥容得下妹妹的追求者,他也絕不隱藏對她的愛。
唐一爻心裡堵得慌,一時之間竟然羨慕少年人之間光明磊落的愛。
「那」,他猶豫著,該怎麼扮演一個封閉式家長呢?
「請你不要傷害我妹妹,不管她是否喜歡你。謝謝了!」
他的心愿就這一個罷了!
陶斯詠微微驚訝,堅定道:「那是當然!而且誰傷害她,我就不放過誰。」
「好了,你進去吧!」
唐一爻苦笑。
卿卓灼看著兩人的背影,憂心忡忡。
她打開了那碗餛飩,她之前只是隨口一提自己喜歡吃餛飩,他就記住了。
「怎麼樣?這家的好吃嗎?」
陶斯詠走了進來,面色如常。
「我哥跟你說什麼了?」
她急急地問。
「大哥只是讓我好好學習,以後多賺錢,早點把你娶回家。」
「切」,她嬌嗔,「我哥才不會那麼跟你說呢!」
「你那麼在乎你哥嗎?」
陶斯詠的哥哥只會告密,陷害他,他實在不懂有哥哥是那麼好的。
「當然了,他在我心裡最重要的人!」
「可你在我心裡也是最重要的人!」
陶斯詠不高興了,雖然說的是好話,表情和語氣都像是罵人。
卿卓灼嚇了一跳,本能地想到袁楊正。
自己昨晚才告訴他袁楊正在哪裡,第二天人就死了。
而且他還敢從15樓攀爬到18樓,好像再做出去看守所殺人的事也不意外。
「喂!」
她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問:「袁楊正是不是你殺的?」
陶斯詠面露訝色,「他死了?」
「對啊!你不知道嗎?」
她仔細觀察他的神色,發現不像是偽裝的。
「我怎麼會知道?」
他疑惑不解,隨後反應過來了,「你懷疑是我把他殺了?」
「不是嗎?」
這個世界上在乎她的人又不多,不是唐一爻,就是他了。
他輕笑一聲,「想什麼呢?我就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幹出那種事嗎?」
她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儘管一切事實都告訴她兇手另有其人,但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兇手就是他。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學校召集提高班學生補課呢!」
他看了看手錶,站起來告別,走向門口。
她恍惚地看著他,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份外不真實。
一向是他黏著她,他怎麼會沒來多久就要走呢?
「等等」,她叫住了他,「你真要去補課?」
他轉過了身,笑著回:「對呀!」
她下床,走到他面前,「可是提高班補習是在周六,今天是周日。」
他臉上的笑僵住,沒想過她會那麼細心,因為快要遲到了,卻不能丟下她就走,心中有氣,便冷了臉,「所以呢?」
他從來不是有耐性的人,在她面前例外了好幾次,也不代表他會一直那樣。
「沒有所以,只是我以為你不會騙我。」
她說完,覺得自己真是矯情。然而那卻是她的心裡話。
她那麼沒有安全感,那麼怕別人騙她,騙著騙著就離開了。
她不過是看見他為她受傷就愧疚,知道他騙人就不開心罷了!
他嘆氣,為自己剛剛的態度後悔。在某些事上,他獨來獨往,不受人管教,他都習慣了。當有人觸及他的安全圈,他就會本能反抗。
「對不起,只是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
「那你去吧!我並不是要你隨時陪著我,我只是不喜歡別人糊弄我。」
她誠心誠意道,並不是賭氣。
剛剛她也可以不揭露他,只是她看重他,才選擇坦誠相待。
「再沒有下次了。」
他保證,說完就離開了。
卿卓灼本以為自己會無聊地在醫院裡度過長假,沒想到第二天,傅抱石就來醫院看望她了。
她想到了那顆試探她的珠子,只覺得他讓人捉摸不透,不想靠近。
「卿小姐上次交給我的事情,我已經都辦完了。」
傅抱石必然有她的把柄,卻不表現出來,依舊是那麼客氣,那麼紳士。
「哦,怎麼做到的?」
她隨口問,反正這一個月來,她再也沒見過毛常順那群混混。
「你看這個。」
他把文件袋打開,遞給她。
開頭幾個黑色大字映入眼帘——江城市人民法院判決書。
卿卓灼繼續往下看,看到觸目驚心的「販毒團伙二十七人全都落入法網」,隨後手腕顫抖,背上冷汗直流,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們都被判了死刑?」
「是的,你也知道我國禁毒力度很大,販毒數量超過50克就會被判處死刑。」
傅抱石慢斯條理道,彷彿不是造成這一切的源頭。
「這一切,是你設計的?」
她咬牙切齒問。
不是恨,是害怕,她牙齒都在打顫。
他的資料上顯示他只是個被傅家趕出家門的可憐蟲,居然有能力在一個月內讓這二十七個混混去販毒!
這就說明,他在江城已經有了隻手遮天的能力,他的真實背景,沒人能調查到。
「你說錯了。假如他們好好學習,就不會天天泡在夜店和歌舞廳,就不會結交毒友,不會吸毒,不會為了籌集賭資而販毒。」
他擺擺手,似乎討論的不是二十七條人命。
「就算你說得對,他們也不會在一個月內就染上毒癮,到了必須販毒被判處死刑的地步。」
卿卓灼控制不住地後退,他既然有這樣的能力,就是在這裡把她殺了,又能受到什麼懲罰?
他到底在圖謀她什麼?居然要以這二十七條鮮活的人命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