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水屍皮
張大勇不是掉進湖裡了嗎？
我腦海里不禁浮現出那隻慘白浮腫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楚河你個龜兒子的，快把門打開，老子知道你在裡面！」張大勇的聲音越發響亮。
我又驚又懼，忍不住問道：「張大勇，你到底是人是鬼？」
外面頓了一下。
「老子當然是人，你不會以為我死在湖裡了吧，哼，老子水性那麼好，怎麼可能淹死。」張大勇的聲音有些沙啞，「快把門打開，兄弟和你有事商量。」
我這時怎麼可能開門，推脫道：「這大晚上的，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明天再說也行，不過你背後用布罩著的是什麼東西，快給兄弟我瞧瞧。」
張大勇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窗戶邊，透過玻璃，我看到月光下的那張臉慘白一片，雖然和白天看上去差不多，但我總感覺少了一種生氣，顯得陰森森的。
我此時急於讓他離開，想也沒想就把罩住魚缸的布扯了下來，說道：「我養的一條鯉魚，沒什麼好看。你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鯉魚……好一條鯉魚，嘿嘿嘿……」
陰冷的笑聲傳來，等我看去，卻發現窗外什麼也沒有。我這下總算鬆了一口氣，但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砰！
魚缸突然發出一聲脆響，我看過去，發現小鯉魚兩隻靈動的眼睛正盯著我，雖然從它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我總感覺這小傢伙是在生氣。
它見我望來，竟然極其人性化的一轉身，漂亮的尾巴扇起一陣波浪。
這一幕讓我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嘟著嘴，氣鼓鼓看著我的女孩子。
莫非，那並不是我產生的幻象？
雖然張大勇已經離開，但這一夜我還是沒有睡好，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我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村子里早就喧鬧一片，因為有三具屍體被湖水衝上了岸，經過辨認，赫然是之前被大漩渦卷進湖中的王老頭和他的兩個兒子。
他們的屍體被湖水泡的發白，皮膚鼓囊囊的一片，似乎只要輕輕按上一下就會噴出水來。
王老頭三父子的屍體倒是被撈起來了，但昨晚為了打撈他們掉進湖裡的幾個年輕人卻是至今都沒有蹤影。
「李春花，都是你這個臭婊子，是你害死了我幺兒！」幾個中年女人和李春花廝打在了一起。
為首的正是張大勇他媽，村裡出了名的潑婦趙翠芳。在她的帶領下，其他幾個女人按住李春花就是各種抓扯，撕咬。
張大勇到現在都還沒被撈起來，那昨晚出現在我家門外的又是誰？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那傢伙不是人，恐怕就是張大勇的鬼魂了。
「這王八蛋，居然還騙我說他是人，真是鬼話連篇！」我暗罵一聲。
這時，村長已經帶人把幾個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分開了，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李春花臉上就全是血淋淋的抓痕，頭髮也被扯脫了一大把。但她彷彿沒有知覺，只是對著王老頭三父子的屍體傻笑，看上去極度詭異。
村長皺眉說道：「趙翠芳，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打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大勇他們的屍體撈上來。」
突然，我看到不遠處的一顆歪脖子樹下正站了一個人。粗大的樹冠遮擋住清晨的陽光，投落下一片陰影。
我看到張大勇正站在那片陰影中，全身濕淋淋的一片，臉色白的嚇人。見我望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嘴角處似乎還吊了一根黑綠色的水草。
「張大勇！」
我沒忍住叫了出來，這邊村裡人正談論著打撈他的屍體，而他卻在旁邊咧嘴陰笑，這實在太過驚悚了。
眾人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順著我的目光向歪脖子樹看去，但此時那裡卻空無一物。
「楚河，你叫什麼，還嫌不夠亂嗎？」有人對我訓斥道。
我沒有接話，張大勇雖然消失，但那裡的地面卻留下了一灘水跡，證明剛才我所看到的絕對不是幻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剛才的叫聲刺激了趙翠芳，她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從地上搬起一塊石頭，就向著王老頭的屍體狠狠砸去，嘴裡還叫嚷著：「都是你們這些死鬼，就是你們害的！」
這一下事出突然，誰也沒想到趙翠芳會做出這種事，根本沒人阻攔的了。
只聽「噗呲」一聲。
王老頭的屍體被石頭一砸，竟像是氣球漏氣一般，整個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而同時從他的眼、耳、口、鼻以及肚臍和下體處噴出一道道黑色的水柱。
水柱腥臭無比，幾個離得近的人瞬間就被噴了一身，近在咫尺的趙翠芳更是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怎麼回事！」
幾秒鐘的時間，王老頭鼓脹的屍體就變成了一張滿是皺褶的人皮，似乎他身體里的血肉骨骼全都變成了黑水噴濺出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眼前的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常識。
旁邊的李春花更是發了狂，一下撲到趙翠芳的身上，像是野獸一樣，張嘴就咬，周圍的人連忙上前死死拉住，將她們分開，整個現場亂作了一團。
混亂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幾塊石頭砸在王老頭那兩個兒子身上，頓時也是黑水噴濺，瞬間變成了兩張醜陋的人皮，嚇得人尖叫連連。
我頭皮發麻，趁亂跑出了人群。雖然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總覺得這個村子已經發生了某種詭異的變化。
一路上我不時回頭看，生怕張大勇的鬼魂突然出現，不過直到我回了家也沒遇到什麼東西，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進屋，我就看到二爺爺正站在魚缸前，看上去像是在逗弄我撿回來的那條小鯉魚。
我這才想起剛才在人群里沒看到我二爺爺，這老頭平日里最喜歡湊熱鬧，難道今天轉性了，居然一大早跑到我這裡來看魚。
「二爺爺。」
我叫了一聲，有些猶豫是不是該把昨晚和今早的事情都說給他聽，但又怕老人家歲數大了，受不得刺激，要是被嚇到了，那我可就罪過大了。
我試探著問道：「二爺爺，我記得你以前給我講過水鬼的故事，那種東西真的有嗎？」
「水鬼啊，呵呵，就是淹死在水裡的人，他們死後被困在水裡不能脫身。必須要找到替身才能夠轉世投胎。」
我腦中靈光一閃，莫非之前就是王老頭父子淹死在湖裡，變成了水鬼，所以他們把張大勇等人拖進水裡做了替身，好讓自己能夠投胎。
這樣一想，那之前我看到拖拽張大勇的手也就有了解釋，還有張大勇的鬼魂昨晚來找我，莫非也是想把我誆騙出去，讓我給他做替身？
只是他最後為什麼又放棄了，反倒關注我屋裡的這條小鯉魚？
「不過水鬼只能在水裡抓替身，他們是上不了岸的。」二爺爺笑道，「小河啊，你怎麼想起來問這些了。」
我瞬間愣住了，按二爺爺的說法，水鬼不能上岸，那張大勇是什麼，難道是我猜錯了，他並不是水鬼？
一時間我只感覺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對了，我剛才聽到湖那邊鬧嚷嚷的，是怎麼回事？」二爺爺問道，他剛才沒去湖邊，並不知道那裡發生的事情。
我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是王老頭他們父子的屍體打撈出來了。」
「哦，那我也去看看。」
二爺爺往屋外走去，邊走邊說：「對了，桌子上我放了一包飼料，以後你就用那個來餵魚，旁邊還有瓶藥膏，記得早晚各給它擦一次。」
我眼睛頓時瞪了老大，二爺爺怎麼突然間對我撿回來的這條小鯉魚這麼好了，又是送飼料又是拿藥膏的。
我往魚缸看去，發現小鯉魚正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