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埋伏

林縣一戰已經過去兩天，一樣的午後，還是那支軍隊，還是那條出征時走過的山路。wenXuemi.Com士兵們的在林間小路上行進，精神飽滿，士氣高昂。死在官軍手裡的戰馬高達六百餘匹，便都給士兵們當做糧餉，連續兩天馬肉宴席，推杯倒盞。士兵們還沉浸在狂歡的氣氛中。只有公孫越和蕭行覺得心疼，要知道這些戰馬即使自己不用也可以賣出一個很好的價錢啊，這群兵怎麼就下手那麼狠呢。

這次烏桓騎兵反常的行為也有了解釋。根據俘虜的供詞，被蕭行殺死的烏桓頭領是丘力居的侄子丘力特，丘力特謀殺丘力居未遂，倉皇帶著本部騎兵逃竄到了右北平一帶，路上燒殺搶掠。公孫越考慮是不是把丘力特的腦袋塗上石灰，送到丘力居那裡也許能換些戰馬。

蕭行在林縣之戰中一鳴驚人，從謀划布局到斬殺敵酋，蕭行都領的頭功，他在部隊的聲望也借著一戰之威蓋過了公孫越。士兵的眼睛是雪亮的，無論是一招斬將還是生裂活人，都讓士兵們覺得蕭行的本事比公孫越高出太多。公孫越並沒有把蕭行提升到他一直惦記著的屯長或者隊正的位置上，公孫越說這樣的位置只會委屈了他。不管公孫越心裡如何看待蕭行，嫉妒也好，欣賞也罷，他還是給了蕭行一個裨將身份，這是個模稜兩可的職位。公孫越這個決定等於把蕭行和士兵的領導權分離開來，他覺得如果要讓蕭行親自帶兵，那麼他公孫越對這支部隊的領導權基本上也快要形同虛設了。顯然這樣的一個人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他一直考慮回到右北平后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他的大哥公孫瓚。

蕭行騎在繳獲來的小黑馬上，得意的哼起了小曲。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個血肉橫飛的悲哀的時代，可對蕭行來說不是，甚至可以說這是蕭行夢寐以求的生活。「曬著暖洋洋的陽光，呼吸著原始清新的空氣，聽著自由自在的蟬鳴，騎著可愛的小馬，在山間哼起愉快的小曲，再也沒有比這更愜意的生活了。」蕭行是這樣想的，他甚至想到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是不是應該向實驗室裡面那群老鬼們炫耀一下，那群臉色灰白的老傢伙們，還有冰冷的死氣沉沉的實驗室，真是想起來都會讓人噁心。

蕭行看得出來斥候們一直在偷懶，他們以為烏桓騎兵被殲滅后，這個季節的幽州境內不會有別的敵人了，這是常識。甚至連公孫越也是這樣想的。看到斥候們只是偶爾跑一個來回敷衍一下工作，公孫越也因此睜一眼閉一隻眼。

漸漸的，鳥鳴聲消失了，只剩下偶爾的蟬的叫聲，那蟬彷彿在爬樹，邊爬便叫，等到爬高了又「哇！」的一聲長叫，掉了下來，然後繼續爬。蕭行把這個無聊的想法說給小櫻聽，也許只有這台智能電腦會耐心傾聽蕭行這些無聊透頂的笑話，然後兩人都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每當這個時候士兵們都會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蕭行，並且竊竊私語猜測著蕭行這個強悍到不像人的傢伙的某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比如仙山上下來的天將，抑或是武曲星轉世之類的，而且這些故事已經至少流傳出不下十個版本了。蕭行看起來並不在乎，有時候甚至對其中某些個版本表現出相當的興趣。

如是，這隻剛剛打了一場打勝仗的部隊繼續邁著輕快的腳步行進著，似乎要直接行進到北平里飄香衚衕的怡香閣的門前，然後泡在女人的肚皮上直到花乾淨身上的積蓄。

「啊！」一個士兵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緊接著漫天箭雨「篤篤」落進密集的隊伍里。疼痛的尖叫，憤怒的嘶吼，恐慌的呼號充斥了整支隊伍，不斷有人倒下，每踏出一步腳上都會沾染到新鮮的熱乎乎的血液。第一聲尖叫響起時蕭行就已經迅速把自己摔下戰馬，這個時候還威風凜凜騎在馬上只會成為敵人的靶子。

「樹林裡面的伏兵至少有兩千，能出動這麼多弓箭手的也不可能是什麼強盜，幽州地界還沒有哪個強盜勢力擁有兩千多人的武裝。胡人也被排除在外，第一是最近除了丘力特以外沒有哪部分胡人部隊南下，而且胡人也不可能拋棄戰馬和官軍打林間戰鬥。唯一的解釋就是官軍了。」小櫻幫蕭行分析著。

為什麼官軍要埋伏公孫越，公孫越也算是朝廷的在編將領。

情況危急，蕭行已經沒有時間考慮下去。這個時候幻想著一個人衝到弓箭手隊列裡面去大殺四方純粹是壽星老上吊——活膩歪了。蕭行一邊舞起武器格擋箭矢，一邊大聲疾呼：「不要慌，不能在這裡給他們當靶子，只有衝進樹林里和他們肉搏才有活路！」說罷瞄準空隙把手中長戈投擲了出去，長戈劃過帶動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響，轉眼力透兩人並且把那兩個倒霉的弓箭手死死釘在樹榦上，震得樹葉颯颯落地。這時候已經有士兵衝到距離敵陣僅僅一步之遙，蕭行拾起地上散落的長戈，以奮勇之勢也衝進了敵陣中。砍殺了幾人，卻發現樹林裡面長戈舞動起來非常不方便，蕭行便扔掉長戈徒手和敵人廝殺起來，缽大的拳頭上面帶著千鈞的力氣，打出了己軍威風，也打掉了敵人的膽氣。蕭行不敢戀戰，掄起手邊一個弓箭手向將要聚攏起來的敵陣擲去，高喊：「弟兄們，往樹林裡面去！」此時，兩千多人已經死到只剩下了幾百人，公孫越早就不見了蹤影，大夥聽見蕭行呼喊，都奮力衝殺，一邊向蕭行靠攏並往樹林深處撤退。

眼見著蕭行就要退走，敵人陣列裡面衝出一大漢攔住蕭行，那大漢使用兩把橫刀，揮舞得密不透風，蕭行手裡卻沒有武器，只能被動的躲閃騰挪。又有幾人為了上來，蕭行躲閃的空間越來越小，打了沒幾個回合，身上多了數到血淋淋的刀痕，雖然沒有傷到要害，這幾道傷口的流血速度也令蕭行感到吃不消，這樣下去流血越來越多卻沒辦法脫身，形勢會更加危急。蕭行打出兩敗俱傷的招式，拼著左臂中刀，全身力氣聚集到了鐵拳打到大漢腰上。那大漢沒料到蕭行神力，本以為拼著受點小傷就能抗住的一拳直卻打得他全身沒了力氣，噔噔噔連續後退了七八步才停下，鮮血夾雜著碎裂的內臟噴出。蕭行哪裡還有功夫管那大漢死活，拖著半殘的手臂往樹林深處狼狽逃去。

「追，不留活口！」敵人那邊傳來這麼一嗓子，驚的蕭行魂飛魄散，才換上沒兩天的大紅櫻兜懋掉到了地上也顧不得去撿了。還好有小櫻指點他，一會兒左一忽兒右，三轉五轉之後，回頭再看視線已經被層層樹木遮蔽，暫時不必擔心背後有弓箭襲來，這才撒開腿飛奔。

直到後面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蕭行才停下來。身上的傷口必須儘快處理，不然即使沒因為流血過多死去，也會因為源源不斷地滴落在地上的血跡被敵人找到。不出所料，沒多久，敵人還是跟了上來，只是敵人的網越撒越大，部隊也越來越稀疏。

蕭行壯起膽子藏到了一顆老樹後面，如同一隻潛伏期來的毒蛇，緊張的等待獵物走過時發出致命的一擊。也許這個士兵認為蕭行已經是強弩之末，滿腦子都被擒獲蕭行以後升官發財的幻想佔據，竟然加快了腳步。那士兵身後詭異的升起一道黑影，之後他大腦的工作就永遠停止了，帶著他的貪婪的念頭和金錢美人的幻想告別了這個世界。

奪取了短刀和弓箭的蕭行是叢林中的猛虎，是林中眾人的噩夢。戰戰兢兢的四人小組發現前一刻還在尋找的蕭行，突然從樹上落下，刀快的不讓他們有反擊的機會，力道之大，落點之准，乃至四刀都是一擊斃命。前一刻還因為發現血跡呼朋引伴的壯漢，他的同伴到達后卻只發現仍然溫熱的屍體，驚駭之餘卻感覺到脖頸發熱，用手抹了抹，漸漸發黑的視線里最後的印象是手裡的那片血紅。蕭行連珠箭出，剩下幾人的不管或躲或逃，都沒躲過蕭行的飛失，通通把性命留在了這片林子里。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蕭行彷彿無所不在的影子一樣，他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並帶走自己的生命。一些追兵們已經開始後悔進樹林追殺蕭行，王前——整個伏擊的指揮者有些惱羞成怒。情報裡面根本沒有這麼個怪胎，那支部隊里唯一的勇將公孫越已經死於亂箭之下，卻不知道哪裡來了這麼一個怪胎，不光殺了自己幾百個好手，而且還折了勇將王大勇。這次伏擊見不得光，自己沒做乾淨，二是死了王大勇，這可是王植王都尉的侄子，不把殺死王大勇的兇手帶回去自己更沒辦法交差。

王前招呼著郡兵們繼續搜索，邊搜邊喊：「你投降吧，我饒你一命。負隅頑抗是沒有出路的，我還有兩千人，堆也堆死你！大家跟我一起喊，堆也堆死你！」

「哼，繞我一命？這麼樣的緊追不捨根本就是欲置我與死地，又怎麼會繞我一命。」蕭行心中冷笑：「你們找死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不多時，樹林里就不斷地有血痕飄過，飛鳥驚起四處亂飛，慘叫聲尖叫聲連綿不絕，夏蟬依舊長鳴。寧靜的樹林成了人間地獄，郡兵人人自危，神經緊繃，風吹草動都以為是蕭行襲來。慌了神的郡兵有的被屍體絆倒都會被嚇得驚叫，哪裡還有一點當兵的彪悍。

「不要慌，幾人一組列圓陣！不要慌，繼續搜索！」王前高聲激勵士卒，其實他也被蕭行嚇破了膽，帶著親兵悄悄向林子外面挪去，眼見要走出林子，卻感到自己脖頸傳來劇痛，意識瞬間消失。

王前身邊幾個親兵大驚失色，明明蕭行只是一個人，卻不敢把刀鋒指向蕭行。將王前那幾個喪了膽氣親兵也全部殺散，蕭行尋了匹戰馬隻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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