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如泣

月色清冷，夜涼如水。

慎君夷攬在蕭北情腰間的手緩緩鬆了，蕭北情感到了溫度的抽離。

蕭北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卻還是不願意相信。

蕭北情回過身，目光凝向離他近在咫尺的慎君夷。

慎君夷眸中一片幽深，帶著深不可測的意味。

蕭北情看不懂。

蕭北情嘴角牽起勉強的笑，極力讓自己的語氣淡然平靜:「你怎麼了？」

慎君夷默然，蕭北情心慌意亂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太隨意了，那等以後……」

蕭北情的話未完，慎君夷打斷道:「對不起。」

蕭北情臉上僅剩的笑僵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特意換上的與慎君夷身上那件衣服近乎同色的宮裝，原本是為了與他相配，如今似乎都成了嘲笑。

眼眶逐漸濕潤，蕭北情背過身，以長袂遮面，掩飾他的失態。

片刻后他又換上了平淡自若的神色，卻也讓人感到拒人千里的清冷。

蕭北情看了看天邊月，做出一副睏乏的樣子道:「朕有些困了，得回去睡了，子譽你隨意吧。」

蕭北情要走，衣角卻被慎君夷拉住。

慎君夷看著他，神色複雜。

蕭北情就這麼靜靜地回望著慎君夷，他們之間的溫度正逐漸散去，身上殘留著的他的氣息也成為了折磨。

蕭北情在慎君夷開口前道:「你不用對朕解釋，你不欠朕什麼，這原本就是兩相情願的事，你不願意，朕不勉強。」

慎君夷聲音沙啞:「陛下……」

「就這樣吧，朕明日還要回宮處理一些事，可能一時半會兒解決不完，你只能一個人在這裡了。」蕭北情轉過身去，背對著慎君夷，片刻后再道，「朕會儘快解決，回來找你的，朕把韓荊留下，你有事讓他傳話給朕。」

蕭北情沒有聽見慎君夷的回答，眼角有淚慢慢積聚，匯成一大滴，帶著承受不住的重量，「啪嗒」地掉在了地上。

隨即撲簌撲簌地落下來，難以抑制，蕭北情也越走越快，最後衝進茫茫無邊的夜色。

韓荊見一個暗影快速向他移來，眉間一擰，轉瞬抽出腰間長劍，厲聲喝道:「什麼人！」

話不過將將出口，便看到眼熟的竹青色衣裙。

待意識到跑過來的人是誰時，韓荊愕然無比，不可置信地問道:「陛下？」

卻見蕭北情踩到衣擺撲在了地上，一聲悶響，韓荊傻眼了，急忙忙前去相扶。

蕭北情疼得叫出聲，韓荊則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韓荊想將蕭北情扶起來，可蕭北情的腳似乎傷得有些嚴重，動彈不得，韓荊連忙停下，問道:「陛下，你這是？」

蕭北情這一下摔得不是一般的很，雙膝和手都被擦破了皮，嘴裡還吸進了一口灰塵。

真真是狼狽不堪。

若非韓荊早已將侍衛派遣到外圍值守，蕭北情這為君的形象真是徹底給毀了。

不過如今這情況也差不離，只是有沒有外人知道的事。

蕭北情已經不想開口說話了，因為他發現方才被慎君夷拒絕帶來的苦意，完全比不得自己摔的這一跤叫人難受。

其實那有什麼大不了的，蕭北情早知道自己沒有那個魅力吸引住慎君夷，不然幾年前他也不至於同慎君夷分道揚鑣。

可是真的很丟面子啊……

蕭北情再也忍不住了，他急需要情緒的發泄，於是韓荊就成了那個收拾爛攤子的人。

韓荊只見蕭北情抱住他的手臂便嗚嗚大哭起來。

韓荊:「……」

韓荊只覺整個世界都不太對了，陛下變成了女人，這個女人還很能哭的樣子……

安慰女人是件精細活，韓荊這個向大老爺們發展的青年壯丁則不太會。

於是他的那隻袖子都濕完了，而蕭北情又換了另外那隻接著哭。

韓荊無語凝噎，哭吧，一直以來效忠想跟著一起成就大業的陛下是女子，我也想哭了……

很多年後，蕭北情回想起今日，若他能開口問一句，若他能不那麼不自信，或許一切會重新改寫。

只是，「佳期不可再，風雨杳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