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味兒
夜裡闃然無聲,蕭北情同韓荊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竟未曾察覺到殿外有人靠近。
直到慎君夷清雋如畫的眉眼安靜地出現在蕭北情面前,這個世界彷彿才真的靜止了。
韓荊看了看慎君夷,又看了看蕭北情,他們兩人的神色都不太對。
果然還是發生了什麼。
那現在該不該把蕭北情一個人留在這裡,自己退出去呢?
韓荊略一思忖,先向慎君夷行了個禮。
但慎君夷的目光一直在蕭北情那處,壓根沒搭理自己……
韓荊又打量了一眼蕭北情,蕭北情垂著眸,似在逃避同慎君夷對視。
一陣冷風過去,韓荊哆嗦了一下,這詭異的氛圍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撤,趕緊撤。
韓荊在逃離陣地之前,盡職盡責地想了想,這倆人雖然看著不對味兒,可看情況也打不起來,估摸著就是小情侶間鬧了點兒彆扭。
於是韓荊下一刻就把蕭北情給賣了。
「離王,陛下方才走得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上的傷卑職已經上藥包紮好了,腳……」
話還沒說完,慎君夷同蕭北情同時看向了他。
韓荊只覺背後涼氣陣陣襲來,虎視眈眈,令人寒毛直豎。
韓荊神色僵硬地轉了話:「陛下身上可能還有多處傷,還請離王仔細看顧陛下,卑職告退。」
韓荊也不管他的主君此刻內心的波瀾壯闊,總之逃就對了。
再留在這裡,我就是傻……
韓荊帶上了門,守在了殿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而後,他又窺向窗欞紙,隱約中見離王還在原地,韓荊摸了摸腦袋,小聲嘀咕道:「都沒人了還這麼矜持作甚,矜持能降服陛下嗎?」
韓荊突覺一陣困意,在韓荊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后,他又窺向裡面,發現慎君夷還是沒動,韓荊看得直搖頭,得,你們慢慢折騰去吧,我先眯一會兒。
而在韓荊打起了盹兒的時候,慎君夷終於開口道:「陛下,你傷在哪裡,讓臣看看?」
蕭北情見慎君夷向他走來,連忙出聲道:「你別過來,就在那裡。」
慎君夷停下了腳步,默了默,道:「好,臣不過來,可陛下的傷得上藥,不能耽擱久了,若處理不及時,會留疤的。」
蕭北情只覺眼眶一片澀然,淚水就那麼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
慎君夷的聲音,面容,氣息都能輕易牽動他的淚腺,這個人是他追了很久的人,他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是那麼熟悉,他們之間也曾做過很多次愛侶之間才能做的事,可他為何要拒絕自己?
其實拋卻帝王的身份,蕭北情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慎君夷的風度才華都叫人望塵莫及,否則蕭北情當初也不會一眼就看中了他。
從前蕭北情扮成醜女接近慎君夷,未曾得到他的心,後來以男子的身份對他窮追猛打,叫他避之不及,直到女子之身被他知曉,他卻依然要辭官遠離自己。
過往種種,都是他不愛自己的證明。
人一旦局限於某種思維,就很難走出來。
蕭北情僅憑收到的那份生辰禮,便篤定慎君夷也是對自己有意的,可會不會從始至終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呢?
慎君夷同自己親昵,可能就是覺得虧欠了自己,覺得自己可憐罷了!
苦意無邊,蕭北情心痛難言,何必如此。
男女之間的愛情在於兩情相悅,如果成為了枷鎖,我願意放你自由。
「你讓朕想一想好不好,朕會給你想要的答案的。」蕭北情緩緩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扎心的痛意,想要他放棄一直以來的執著,不啻於剝皮抽筋。
可是,不能因為自己難受,便要連累他人困於一隅。
蕭北情想,慎君夷應該是很努力地嘗試跟自己在一起了,卻發現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所以終於拒絕了自己更近一步的索求。
也好,了斷在這裡,總好過日後彼此傷害成仇。
若在一起后才發覺彼此在一起是煎熬,那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不負責,雖然現在下手去割斷會痛,可是也省卻日後相見兩厭不是么?
蕭北情給自己硬生生灌輸了一大堆道理,才終於將話說出口,可蕭北情的話,聽在慎君夷耳里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慎君夷走近蕭北情,目光凝在了他的臉上,步步緊逼:「什麼答案?陛下說臣想要什麼答案?」
蕭北情的眼前罩下一片暗影,慎君夷已經遮擋了他頭上的光,帶著居高臨下的質問。
蕭北情身子往上一躥,失聲道:「你想要什麼,你自己不清楚么?」
卻忘了腳上有傷,這一下失了平衡,眼見就要向一旁狠狠地摔下去,慎君夷慌忙攬過了他的腰,堪堪穩住了他。
蕭北情的頭砸在了慎君夷寬厚的胸膛,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蕭北情氣得不行,他捏著拳頭使勁兒往慎君夷身上招呼。
蕭北情的手都被包了起來,能有多大殺傷力,慎君夷只當蕭北情在撓痒痒。
任由蕭北情錘了幾下出了氣,隨後卻突然將他打橫抱起。
蕭北情的心一下子猛烈地跳動起來,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抱著他一步一步往外走的慎君夷,驚愕道:「你幹什麼,快放下朕,朕能走朕不要你抱!」
慎君夷只覺蕭北情此刻就像個惹人逗弄的小貓,無論怎樣張牙舞爪,都逃不過可愛的字眼。
「省省吧陛下,陛下不是明日還要回去處理朝事么,這個樣子,明日怕是回不去了吧?」
蕭北情聽見了細碎的笑聲,是從慎君夷那裡傳來的。
這下子蕭北情可真像個炸毛的貓咪了,想朕堂堂有夏帝王,被人如此捉弄,傳出去面子往哪兒擱?
蕭北情一身女子的裝束未褪,緊緻的衣裙不同於寬大的龍袍,貼著身軀襯得自己嬌小羸弱,被慎君夷這樣抱在懷裡,衣料之間的摩擦帶著灼熱燙人的滋味,蕭北情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面上帶了女子的羞赧難堪,他大力掙紮起來。
蕭北情不管不顧,將自己手上纏的紗布都掙扎掉了,用他沒有扭傷的那隻腳,手腳並用,對慎君夷拳打腳踢。
慎君夷遇到了個難伺候的小祖宗,這回算是栽了。
韓荊靠在牆角睡得好好的,卻突然聽到一聲巨響,他驚得立馬清醒了。
韓荊連忙開門急問道:「陛下?」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之景時,驚得「砰」的一聲將門又關上了。
力氣大得很,關門的聲音驚破了暗夜,叫裡面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都尷尬起來。
「朕……朕不是故意的。」蕭北情把他的一隻爪子從慎君夷的胸膛上拿下來,然而另外一隻若再拿掉,就要再次撲在慎君夷的懷裡了。
「臣知道,陛下可以下來了。」慎君夷強撐著淡定,實際上被蕭北情的膝蓋壓到了某個不可明說的地方,一陣隱晦的疼。
偏生蕭北情沒有自知之明,還在磨蹭道:「朕的另外那隻腳好像也扭到了。」
蕭北情不知自己眼下這副模樣很像個無賴之徒,明明是他先動手讓慎君夷招架不住一起倒在了地上,如今又一臉「朕受傷了朕起不來你看著辦」的神色。
慎君夷原本一切都為蕭北情考量,卻遭受了一頓無妄之災,慎君夷悶悶地想,早知如此,就該在蕭北情投懷送抱時將他要了,何必忍得那麼辛苦?
吃力不討好,看樣子還遭了誤會。
慎君夷鬱悶不已,對蕭北情沒轍了,就想躺在地上等天亮算了。
然而蕭北情這壓的不是地方,可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於是慎君夷從兵荒馬亂的現場里回過神,帶著兩個人的重量慢慢支起身子。
蕭北情終於不好意思起來,他最近似乎吃得有點多了,但不就是被慎君夷他們給慣的嗎?
心情好了,吃的量也不受控制,若是把慎君夷壓壞了,那隻能怪他自己。
這樣一想,蕭北情便理所應當地等著慎君夷伺候。
慎君夷坐了起來,將蕭北情橫著放在懷裡,隨後看向他,目光裡帶著警告的意味。
「陛下可千萬不要再動了,若是成了瘸子,臣可不幫陛下攔截天下口誅筆伐。」
蕭北情委屈巴巴地看著慎君夷,還要恩將仇報道:「朕明明讓你放下,誰叫你要硬來的?」
慎君夷恨不得掐死這個小沒良心的,蕭北情都那副模樣了,難道要自己放下他丟下他不管嗎?
慎君夷憋著一肚子火,但眼下就有讓他發泄的機會。
蕭北情的兩隻腳都扭了,渾身上下多處疼得厲害,折騰半晌力氣已失,像被剪去利爪關進籠里的小獸,半點危險都沒。
可不就能任人施為了?
慎君夷略顯強勢地將蕭北情的腳攫在掌心,將他的腿曲起來,給他看傷勢。
蕭北情疼得悶哼了一聲,慎君夷語帶責備道:「陛下現在知道疼了?」
蕭北情委屈極了,明明都是他害的,這個衣冠禽獸!
蕭北情氣惱地踢了慎君夷一下,當然,最後疼的只有他自己。
蕭北情這不痛不癢的操作,直接把慎君夷給氣笑了,看著蕭北情淚花在眼裡打轉的樣子,總算解氣幾分。
慎君夷頂著個斯文敗類的面容笑得歡快,可他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懷裡的身軀柔弱不堪,傳來滾燙的溫度,手裡的足細白如玉,是女人才有的樣子。
而蕭北情淚眼汪汪地看向慎君夷,眉眼之間媚態橫生,滿是勾人的味道。
這情形實在是曖昧不已。
慎君夷目光變得幽暗,下腹湧起一股火,忍不住想要將蕭北情下死力蹂.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