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與祖告別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從門外閃身進來三個人,正是大兒子孫德邦一家三口。剛關上門,就聽到孫德邦和媳婦鄭桂蘭咧著嘴一齊說道:「爹,我們來了。」而在後面慢吞吞地跟著的胖兒子卻是一臉不高興的表情。
說話間,三人已經進了堂屋,兒媳鄭桂蘭「哎呀」一聲,說:「爹娘,你們好不偏心,有這麼多好吃的怎麼也不叫上你大兒子和大孫子呢?」話沒說完已經一屁股坐到劉雲霞身邊,將劉雲霞擠到了下首,劉雲霞只是白了她一眼,也沒有與她爭辯。
馬氏看到這個厭惡的兒媳,也是沒好氣,說:「我們做的飯哪能入得了你們兩口子的嘴呢?我還怕有沙子在隔壞了你們的牙,我們老兩口可賠不起。」
「娘,您說什麼呢?我們可不是那種人。」劉德邦忙爭辯道。
「是嘛?那最好不過了,也算我們老兩口有福氣。」任馬氏再和氣看到這兩個不孝順的兒子兒媳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平時關門閉戶過年都不會來一趟的,今天這個時候來,絕對是有目的的。
孫德邦尷尬的笑笑,鄭桂蘭趁機轉移話題,對身邊嘟著嘴的兒子說:「兒子,叫沒叫爺爺奶奶,二叔二審?快叫,快叫。」
那兒子只是瞟了一眼幾人,還是嘟著嘴一個字也不說。
「不用了,我們有孫子。」馬氏看著這個孫子也是滿臉的不爽。
「媽,他剛才叫了,你們可能沒聽見。」鄭桂蘭忙解釋。
「好了。「此時老孫頭突然說話:「快吃飯,吃完飯要趕路。」
「爹,我們這是去哪呀?」鄭桂蘭好奇的問。馬德邦見老婆還多嘴,忙用手臂碰了她一下,鄭桂蘭瞪了他一眼,厭煩的說:「你碰我幹啥?」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不想吃你就回家去。」老孫頭威嚴地說。
「我不就是好奇問問嘛。」
往下幾人不在說話,都專心的吃飯,氣氛有些沉重,只有鄭桂蘭端著碗,眼珠轉來轉去,而他的兒子卻用筷子扒拉著碗里的飯,一副不合胃口不願意吃的表情。
周志民在老孫頭家吃了午飯後離開,在街上走了很久不願回家,這一次他實在是不敢回家惹家裡的那個母大蟲。過了一會兒看到老孫頭去了村北自己曾去過的那個地方,他是受過驚嚇的當然不敢跟著去,只在不遠處偷偷藏起來等著他回來。
不一會兒又看到小兒子和大兒子分別提著大小包袱進了老孫頭家。而此時他正趴在牆根底下偷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話,似乎是要逃離這裡。結合剛才兩個兒子的舉動,也大致明白了他們的確是有離開的意思,但心裡想不通為什麼呢?
突然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也許自己也能偷偷跟著也未嘗不可,正好還能擺脫家裡那隻母大蟲,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裡,又有一個難題出現了,如何回家能悄沒聲的收拾好東西在不被母夜叉察覺的情況下離開呢?
但時間緊迫,誰能確定老孫頭一家什麼時候回走呢?回家至少把自己藏了幾年的私房錢帶走,如果能帶幾件衣服就更好了。
周志民想著想著,已經走到自己家門口。他趴在門口想聽聽裡面的動靜,卻靜悄悄的。
周志民心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現在晌午已過,絕對不可能在睡覺,萬一在堂屋坐著等自己,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周志民正這樣想著,突然一個挑著擔子的人路過,看到周志民這幅模樣,忍不住譏笑道:「吆,志民,自己家還聽牆根呀?難不成你懷疑弟妹……」
周志民「去」了一聲,打斷那人吐象牙的狗嘴。「你是把糞挑到嘴裡了嗎?快去挑你的糞去吧!」
那人也厭惡的一揮手,離開了。
那人剛走,門就被打開,一隻肥胖的手瞬間扭到了周志民的耳朵,痛的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老婆,疼疼疼,快撒手,耳朵掉了。」周志民邊喊疼邊雙手抓著老婆胡氏的大手求饒道。
「疼?你還知道疼?知道疼不趕緊回家,說!去哪裡鬼混了?」
「沒有鬼混,哪敢去鬼混啊!不是在街上碰到老孫頭嘛,他非要拉我去他家喝一杯,我想,難得呀,不能撥了人家的面子呀……」
「所以你就去了?」說著話便鬆了手。
「對呀,有便宜不賺不是王八蛋嘛!」周志民邊揉著耳朵邊說。
「那個老木頭會請你吃飯?」胡氏還是狐疑的看著他問。
「誰說不是呢,我也尋思,你這老孫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不願與人打交道,非請我吃飯肯定有事呀。」
「他找你有事?你答應他了?」胡氏又立馬警覺起來。
「沒沒沒。」周志民忙解釋道。「他就說謝謝我們去年幫他收莊稼了。」
周志民心想:剛圓過去的慌差點又回來了。
胡氏點點頭,說:「嗯,還算他有良心,不過都快一年了才想來,的確是個老木頭。」
周志民長出一口氣,又滿臉堆笑著說:「老婆,有點餓了,家裡還有沒有吃的?」
「鍋里還有半個窩頭,你去吃吧。」
「老婆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還請老婆幫忙去抄兩個小菜,咱今晚上喝一杯?」周志民急中生智,他自己都忘了自己那一天生的了,這完全就是急中現編的。
胡氏歪著頭想了想,狐疑的問:「是嘛?我沒想著給你過過生日呀,你也沒說哪天是你的生日,今天你很奇怪。」說著話還是去灶台做飯去了。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把這隻母夜叉忽悠走真是不容易呀。周志民將老婆送出堂屋,馬上回來就鑽入了床底,片刻之後,頂著一頭蜘蛛網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一會兒,兩個小菜便上桌了,周志民晃動了一下空空的酒壺,說:「沒酒了,老婆給我幾塊錢我去打酒。」
胡氏看了有一眼周志民手裡的酒壺,不情願的從懷裡掏出幾塊銅元,交給周志民,周志民接過銅元,滿心歡喜的就往外走,突然被馬氏叫住。周志民心裡咯噔一下,僵在當場,心跳迅速加快。
胡氏走過來將周志民頭髮上的蜘蛛網拂去,又交給周志民幾塊銅元,叮囑道:「你再買點花生醬肉啥的,我們兩夫妻這麼多年了,我也沒給你過過生日,這是第一次,我們吃點好的。」
周志民心裡本來一沉,此時一陣感動,有種想將真相告訴胡氏也一起帶她走的衝動,又想起過去胡氏的種種行事作風便又打消了念頭。他接過銅元,摸了摸胡氏肥大的手,頭也不回的轉身出了家門。
此時日已偏西,大地漸漸暗了下來,他飛也似的朝老孫頭家跑去。他要先確保老孫頭一家還未離開。來到老孫頭家門口,只聽窸窸窣窣的收拾東西和小聲交談的聲音。周志民長舒一口氣,心想:還好並未離開。
老孫頭一家似乎都沒有胃口吃飯,老孫頭率先吃完飯,然後招呼大小兒子同他一起去給祖宗上墳。
孫德國說:「爹,您的腳受了傷,要不我和大哥代替您去吧。」
孫德邦也隨聲附和道:「是呀,爹,你這樣走來走去只會加中你腳的傷,到時候你再走不了路可就得不償失了。」
老孫頭說:「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和祖宗告個別。」
周志民在門外聽不清幾人的對話只聽到有人往門口走,連忙閃身躲到了暗處,看到老孫頭被兩個兒子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遠,卻不見有家眷跟著,感到一頭霧水,進退兩難,搞不懂是該跟著去還是要在這裡繼續等著。
周志民在陰暗處看著三人走遠,躲在暗處猶豫不決,心想他們不可能不帶家人離開,不如在這裡守株待兔。
他只這麼想著,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憤怒的叫喊聲:「周!志!民!你死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