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連雲城關如猛獸

王青把秦石頭送出了春風樓的門口，背對著春風樓綠色的磚石，「秦兄這頓飯吃得如何」

秦石頭道「吃的有些雲里霧裡」

王青微笑著道「像城主那樣的大人物，說的話咱們聽不懂，也插不上話，這就是和大人物吃飯的壞處之一」

「就那一句話啊，不止一個意思，就看你怎麼理解了。要是理解錯了，就算嘴上不說你不行，心裡肯定也是那麼想的」

秦石頭道「王兄以後免不了和這樣的大人物打交道啊」

王青皺了皺眉頭，隨後洒脫的道「和他們說話啊，勞心費神的，爺爺也是，我很少能真的聽明白」

「不像是我們，多自在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繞彎子」

秦石頭道「說不定啊過幾年你就會有白頭髮了」

王青道「高堂明鏡，悲白髮。我們王家雖然贏了，可...唉，前路漫漫啊，爺爺老了，有時候就會感覺很害怕」

秦石頭道「害怕什麼」

王青道「害怕哪一天泰山壓頂，而我卻無能為力」

秦石頭道「那就每天進步一點點吧，如果泰山真的壓下來，沒有人可以抗住的」

王青道「神才有那樣的力氣，再會吧」

......

神堂之內，秦石頭慢慢的踱著步，其實這裡和半年多以前沒什麼區別，大概看起來就是多了一點花花草草

多少有一點故地重遊的感覺

神堂，是一種信仰，帝國之內最尊貴也最強大的力量。信仰的凝聚力，是超乎尋常的。可種子，並不好落下，更不好生根

以他來說，他雖然是伏羲神殿的人，但對於伏羲神殿，除了知曉伏羲是創始人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這樣一個朦朧神秘的神殿，怎麼會在他心裡生根發芽呢。信仰啊，是發在內心的，而非強加上去的

一旦有了信仰，會打心裡處處為之考慮。這和很多情感一樣，掛在心底，而不是掛在嘴邊上

秦石頭坐了下來，欣賞著不遠處櫃檯上的一抹綠色，那是一顆仙人掌，掌上的刺兒大多有他的手指甲那麼長

「這些花花草草，哪裡買的」

秦七紗低聲道「南城的小攤上，都很便宜的，一兩個銅板一朵差不多，剛買的時候都比較小，現在都長很大了」

秦石頭道「你一個人去南城，那麼遠，不害怕嗎」

秦七紗道「不害怕呀，其實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暗處保護我，雖然他或者他們沒被我發現過」

「再說了，城裡的治安挺好的，不像你擔心的那樣。有時間你住一段時間就知道了，真的挺安全的」

秦石頭道「可能是王青派人保護你吧，也可能是城主派的人，城裡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事情」

「你有沒有種過種子，看一個種子生根發芽，最後凋零過」

秦七紗陷入了回憶，兩根手指揉著眉頭，過了片刻，道「沒有」

秦石頭道「可以試一試，以武為尊的世界啊，殺氣太重，戾氣也重，大多數人都很急，我們需要一些綠意」

秦七紗道「以前他們都說你調皮搗蛋，聽著一點也不像」

秦石頭大笑著道「這可沒有什麼關係哦，不過啊，那也是以前了，小時候嘛，頑皮。越長大，越沉穩吧」

秦七紗道「聽說妖獸都是很兇殘的，你要小心一些」

秦石頭道「沒事，你就放心吧。對了，你在外面做活的時候，也小心一些」

秦七紗的小腦袋垂的更低了，低聲說道，「你知道了啊」

秦石頭道「我也算是城裡的風雲人物了嘛，有不少人告訴我呢。其實我想，你不必再去做了」

「咱們秦家如今，嗯，發展的挺好的。當然了，你要是自己想去做，我也不攔著。我就是覺得吧」

「咱們的時間都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年紀越大腦子就越慢了。趁著年輕的時候，學個一技之長什麼的」

「幫人家修理花草樹木，掃掃院子終究不是一輩子的事情」

秦七紗猶豫的說道「這個...」

秦石頭道「你可以好好想想，不急著回答我，我下次出來不一定什麼時候呢，到時候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吧」

秦七紗道「我得好好想一想，以前我就是想著自食其力，不虧欠任何人。不拖累家族，也不用家族的」

「就是想吧，用自己的雙手賺來的銀子，吃飯，睡覺，這樣也踏實」

秦石頭道「像你這樣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的女孩子，挺好的。很多男人啊，都做不到呢」

秦七紗笑著道「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好像見過很多人一樣」

秦石頭撓了撓後腦勺，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雖然調皮搗蛋了點，可我看過不少書的，真的」

秦七紗道「這誰知道呢，叔叔知道嗎」

秦石頭道「我是偷摸看的，不和你說了，你早點休息吧」

秦七紗道「之前你說，要今天走...」

秦石頭道「嗯」

秦七紗沒再說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神堂再度變得安靜，落針可聞。秦石頭盯著仙人掌，突然想，仙人掌有沒有呼吸呢

斜靠在椅子上的他伸直了腿，閉著眼睛，天馬行空的想著想著，月光慢慢拉正了他的影子

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秦石頭揉了揉眼睛，揉了揉臉，晃了晃腦袋，撥弄了一下頭髮，低下頭看了看衣服、鞋子

稍微整理了一會，走到了神堂門口，輕輕地，輕輕地推開了門，輕輕地，輕輕地關上了門

放眼望去，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很。他慢慢地走著，走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睡眼惺忪的開了城門

城外的動靜漸漸多了起來，風兒吹過樹梢，月影穿過枝葉，時不時鳥兒振翅高飛，不知名的聲音，像是昆蟲，像是小動物

站在山上，望著不遠處的海棠關，燈火通明，如同黑夜裡的一盞花燈，環形城關如同蟄伏的猛獸

到了海棠關前，和上次一樣，上了一輛馬車，被蒙上眼睛，到了連雲關。這一次他數了數，大概是三千次馬蹄落地的聲音

中間，停了十八次，每一次停下到再次行駛，間隔的時間都不一樣。每一次停下，車夫似乎都在與人交談

雖然他很想摘下眼罩看一看，但他沒有。規矩，是要遵守的。規矩，是在好奇之上的

或許馬車內不止他一個人，或許車廂是密不透風的

總之呢，入鄉就要隨俗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廂門被緩緩地打開，車夫扶著秦石頭的手將秦石頭領下了馬車，過了一會，馬車再次行駛了起來

待到聽不太清馬車的聲音之後，秦石頭摘下了眼罩，逐漸適應著黑夜裡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