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黎貝硬是將那條已然扭曲的右腿一點點連推拿帶正骨的歸於了原位。

可這也導致她只休息了不到三個小時。

所以一睜開眼，她臉上的黑眼圈深的都有虐待兒童的傾向。

「你醒了？」

黎貝雖然語氣中帶著疑問，可目光撇過去的時候卻是篤定這小子已經醒了。

只不過她問完之後，這小子連個屁都沒放。

看著背對著她躺在那裝死的臭小子，黎貝也不客氣的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扔了過去。

她這個窩裡沒啥珍貴的東西，都是一些撿來用的破爛。

而她這隨手一抓的東西，竟然是昨天被用來包裹營養液的破布？

打在小黑球的身上別說疼了，就是聲音都沒啥攻擊力，就是有一點不好——

味有點大。

她昨天晚上一定是嗅覺失靈了，不然她怎麼能允許這種東西放在她的身邊？

「小子，我知道你醒了，別給我裝睡，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黎貝的聲音剛落，在那裝死的小人立刻從一張木板上爬了起來。

碰觸到她的目光，小黑球下意識的往後一縮——

「姐——」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點點的顫抖。

可下一秒——

「啪嘰」一聲清脆的撞擊，被黎貝放在床頭當擺設的半個玻璃球，瞬間就「壯烈」了。

雖然這東西是殘的，不過水晶球里有一頭豹子的雕刻卻是保留完整的。

黎貝迷信的認為，這個豹子可以讓她一夜暴富，哪怕是在夜裡做夢呢。

可現在——

夢碎了。

一種不好的兆頭啊。

「姐，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小黑球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一看旁邊碎成渣渣的玻璃球，瞬間熊孩子就上頭了。

眼看著這眼淚就要掉下來，黎貝頓時額角一跳，「嘟，你給趕緊把嘴閉上，要是你敢哭，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小黑球的下巴一撅，硬生生的把自己快要掉下來的眼淚在眼眶裡晃蕩了兩圈，最後神奇的真給憋了回去。

其實這事還真不能怪小黑球。

黎貝的窩搭的是名副其實的「棚戶區」，沒有地基，沒有房梁，更別提可以遮風避寒的牆壁了。

簡單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地窩子。屋頂是一張用破布拼湊而成的帳篷，中間立著一根用各種塑料垃圾捆成的棍子，這就是房梁。

面積捉襟見肘，不過好歹是個能讓她安心睡覺的地方。

至於床——

那就是一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整塊完整的木板，只是離地的距離還不到她的手掌高。

而且雖然黎貝在這過的窮，可一些小資情節還是有的。

床頭櫃，小桌几，一應的生活用品……還是被她七七八八的準備全了。其中有撿的，也有自己動手做的，反正生活自理能力，堪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典範。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小窩除了床之外，基本沒什麼可以活動的地方。

就像小黑球這種「新手上路」，之前沒點攻略，那基本是哪哪都多出一個他，越是亂動毀的東西越多。

「咣當」又是一聲脆響，這回是旁邊黎貝用來放牙刷和水杯的長條木架也被弄翻了。

小黑球嚇的又是一縮，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轉身要去彌補自己的失誤——

「別動。」

黎貝不得不大喊了一聲。

她這個窩就算再差，可現在她還沒打算把這裡變成墳墓。

小黑球聽見她的叫聲，身體瞬間就跟被定格了一樣僵在原地，害怕的朝她看了過去——

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

黎貝額角青筋猛地跳了兩下，強忍著暴揍這小子一頓的衝動：「小子，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我，不是的，不是……」

小黑球想要讓出她的床，可這人一動，黎貝不客氣的一把摁住了他右腿腳踝。

小黑球：「？」

黎貝惡狠狠地說道：「都說讓你別亂動，再說了，你要是殘了，豈不是要賴我一輩子。」

小黑球看著她的手，一動也不敢動了。

「姐，對，對不起。」

黎貝收回手，又瞟了一眼他的右腿，「先給我說清楚，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小黑球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我的腿怎麼了？」

「怎麼了？你自己不知道？昨天晚上的疼又忘了？」

一提這事，小黑球又緊張了起來，「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疼的。」

疼還有故意的？

黎貝眼角微眯，這小子怕不是個傻子吧？

「我再問你一次，你昨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這次必須回答，不說就給我滾。」

「我說。」小黑球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跟姐姐在一起，自然不敢不回答，「我，我是跟別人打過架，但是是他們想要搶我的東西，所以，所以才動手的。」

「搶你東西？」黎貝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那些營養液，「是這個？」

小黑球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就是這個，那是我找到的，可他們卻想半路劫走，所以我才跟他們打起來。」

「你打過了他們？」

不然他是怎麼抱著這些營養液來送給她的？

小黑球氣餒的回答：「沒有。不過他們驚動了管理員，被嚇跑了。」

「管理員？垃圾場的管理員？」黎貝疑惑的說道：「這些營養液難道是你從垃圾場里撿來的？」

「嗯。」

看著小黑球毫不猶豫的點著頭，黎貝隨手拿了一隻營養液轉手朝他扔了過去，「滾，我這不收留一個說謊的小孩。」

「說謊？」小黑球先是一愣，隨即慌亂的搖著頭，急切的喊著：「我，我沒有說謊，這個真是撿的。」

「撿的？你看仔細了，這種營養液的包裝都是金屬的外殼，不是塑料的，也不是玻璃的。也就是說，這些營養液的基礎成本就很昂貴，你告訴我在哪個垃圾場能撿到這麼昂貴的營養液？而且還沒有過期。是你的運氣太好，還是扔這東西的人是二傻子？又或者……這裡面有毒？」

小黑球可不想背鍋，立刻解釋：「沒毒，沒毒，怎麼可能有毒？是六區，我是在六區垃圾場撿到的。」

六區垃圾場？

黎貝還不知道有這個垃圾場？

可沒等她開口問，小黑球立刻乖覺的認錯：「姐，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六區了，就這一次好不好？你原諒我吧。」

原諒？

難不成之前他姐是不允許他去這個垃圾場的嗎？

黎貝斟酌了一下說道：「原諒你的事情可以商量，不過六區的垃圾場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你真的沒有說謊？」

小黑球身體一翻，直接跪在了木板上。

「撲通」那一聲，聽的黎貝鼻翼的細肉都跟著抖了兩下。

這腿啊，不會再磕出個「麻花」吧？

小黑球就像一隻小忠犬，朝著黎貝認真的點了點頭，「姐，我真的沒有說謊，真的是從六區撿的。我也沒有想到那裡會有這些營養液，不過六區那裡都是特殊垃圾處理區，之前也有人在那裡撿到很值錢的東西呢。」

「特殊垃圾處理區？處理營養液？」

「不是不是。」小黑球撓了撓頭，也不是很清楚的樣子，「我只聽別人說過，六區的垃圾有毒，需要特別處理。」

「有毒？你還真打算毒死我？」

小黑球嚇的趕緊擺了擺雙手，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更是慌的一比，「不是的，不是的，這個沒毒，真沒毒。這個東西沒有被扔進大黑箱子里。」

黎貝聽的有些迷糊，「什麼黑箱子？」

小黑球雙手比比劃划的說道：「六區的垃圾場里有一個很大的黑箱子，那個箱子一般是不會開啟的。只有有毒的東西來了，它才會被打開。所以只要這些垃圾沒有被扔進黑箱子里，它們就不是有毒的。」

黎貝將信將疑的挑了挑眉，「那這些垃圾如果沒毒，為什麼要扔進六區？」

這問題有點難了。

小黑球想了想，「……因為很貴？六區的垃圾是所有垃圾場里最貴的垃圾。」

最貴的垃圾？

這句話可真是夠嘲諷的。

「既然是這樣，那六區的垃圾應該最搶手，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過去撿？」黎貝覺得這樣一個寶藏垃圾場，她怎麼就能不知道呢？而且這段時間連聽都沒聽過？

「姐，你忘啦，六區是進不去的。想要去那撿垃圾的人是不少，可他們也進不去啊。」

「進不去？」

小黑球奇怪的看著黎貝，「姐，六區垃圾場的周圍是封閉的。除了進出那裡的管理員，其他人都進不去。」

黎貝隨口說道：「你不是進去了嗎？」

「我是爬牆角的小洞進去的，只有我們這麼大的孩子才能爬進去的洞。」

「爬洞進去？那裡被看守的很嚴？」

就算有貴的垃圾在，可那也不過是一個垃圾場，至於嗎？

「很嚴。那裡還有人造人的機甲兵看守，而且他們手裡都有槍。」

「人造人？」

這裡還有人造人？

是她理解的那種人造人吧？

黎貝還以為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沒啥高科技「人物」呢？

「嗯，就是人造人，我看見了，而且他們都長的一個樣。」為了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小黑球現在可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一句話也不敢藏著掖著。

只是黎貝此刻卻想著：這小子看見了人造人？

那豈不就等於，他人已經出現在了一個有效的射程內？

人造人和真正的人是不同的。

他們的思維方式就算再人性化，可還是要靠輸入指令去完成任務。

這些人造人駐守在六區的目的總不會是旅遊兜風的，所以能給他們下的指令也是可想而知。

手中有槍，那便是警告：擅闖者必然是活不成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是被打出一個洞，還是被打成篩子。

想到這裡，黎貝看小黑球的眼神都變了。

這小子——

命還真是大啊。

這樣都沒把自己折騰死？

這運氣……

黎貝想了好一會兒，「小子，你還想跟在我身邊？」

一聽這話，小黑球那雙漆黑的眼瞳中劃過了一道光。

「姐，你要我了？不趕我走了？」

哎呦——

她現在……有那麼一點點想反悔。

沉默了片刻，黎貝的心理建設搭了又搭，最後還是緩緩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嗯，誰讓我倒霉呢？你兌換成功了，我現在是你姐了。」

小黑球興奮的笑了出來，「姐，姐，姐姐姐……」

脆生生的童音，軟萌的喊個不停。

「閉嘴，喊幾聲就行了，再喊我就後悔了。」黎貝指著他的嘴巴發出警告。

小黑球：「……」

下一刻，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個小雜種在哪呢？趕緊把那小子給我找出來。」外面突然傳來了嘈雜的叫喊聲，聲音粗壯又囂張，咒罵的人不得安寧。

黎貝對這種聲音並不陌生，垃圾場的周邊治安不好，也可以說是沒啥治安可言。

這種「三不管」的地方，沒啥實力的就只能憑著運氣活著。

「那小子昨天被我們打了一頓，一定會去找他那個病秧子姐姐，把他們都給我找到，這回一個都別想活。」

小黑球剛剛才兌換回了姐姐，可還沒高興多久，臉上的笑容就靜止了。

黎貝剛開始還沒有注意，只當是他被外面的聲音嚇到了，隨口安撫了一句，「沒事，外面就是在找人，等他們找到人了，很快就會離開的。」

小黑球看著黎貝，小小的身體突然僵硬地顫了顫，「……姐，外，外面，外面那些人……好像找的是……是，是我。」

黎貝：「……」

黎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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