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崩潰
跑了兩趟，算是把糧食都給搬過去了，雨也漸漸的大了起來。
一家三口都在柱子家院子里呢，方氏說道，「這雨越下越大，一會兒我們再回去。」
柱子娘說道，「回去做什麼呀？就住這兒，那殺豬棚哪裡是能住人的？你們可得想個長遠的辦法，要我說啊，這分家還是分得太急了。」
方氏沒說話，柱子娘又嘆了口氣，「你也別怪我說話太直接，我是為你們打算呀，這一回分家你們可吃了大虧，明知道你爹娘偏心，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提，那不是讓他們捏著嗎？地也沒分上，就這麼些糧食，吃完了你們又怎麼辦？我一個外人看著都跟著操心啊。」
方氏這才說道，「不蒸饅頭爭口氣，日子再苦，咬牙也能過下去，如今出去雖是苦了些，可再不用看人臉色，勞嫂子費心了。」
柱子娘說道，「費啥心啊，日子是你們自己過，說句不好聽的，咱們響水村那是出了名的窮，看著你們受氣，其實好些人心裡也難受呢，真要是自家有那個能耐，也想幫一把，不說怎麼樣，湊點兒錢讓你們先把房子修起來，可是家家戶戶就這個樣子，村長家算日子過得好的吧？這要是拉到外邊兒去，那也說不著，咱們這村子就是窮啊。」
方氏也跟著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啊，咱們這兒在大山裡頭，的確是就這個樣子了，嫂子，你不用替我們操心，咬咬牙總能過去的，我就不信離了他們日子反而是越過越差了。」
柱子娘笑了笑，「好，有這份志氣就是好的。」
天都快黑了，雨才漸漸的停了，方氏這就要和一雙兒女回去
柱子娘說道，「就在這兒住吧，下那麼大雨，那棚子里估計也淋濕了，就在我們這兒，擠擠也是一樣的。」
在這村裡，她跟柱子娘還算是說得上話的，人家處處為他們考慮，怎麼能麻煩人家呢？
他們家也住得擠擠的，要真是添三個人進來，今晚上還不知道怎麼睡呢。
方氏說道，「這就不用了，那地方雖說是四面透風，但好歹也挺寬的，應該不至於都給淋濕了，回去重新鋪一下草就能睡。」
柱子娘還想拉著他們，方氏直接帶著兩個孩子走了，到了外邊兒才嘆了口氣。
「咱們啊，苦日子好好過，總能過出頭，也不好給別人添麻煩，回去吧。」
江承家點了點頭，趕緊扶著妹妹，江敬雪說道，「娘，都怪我提了分家，要不然咱們至少還有住的地方。」
方氏笑笑，「你怎麼也說這話，剛剛我說的那些你是沒聽見是吧？娘不信離了他們日子過不好，這些年娘過得也挺憋屈的，就為了這家裡和和睦睦，就算是受了氣，也總是忍著，不願讓你爹煩心，可是我一再忍讓，倒讓他們覺得咱們娘幾個都是好欺負的，你哥就這性子，也不知道爭搶，你也跟娘一樣，性子弱了些，搬出來是好事兒，眼下是苦，可往後那就是好日子了，以後這話可不許再提。」
江敬雪笑了，輕輕的點了下頭，她心裡想著，我的性子可不弱，曾經我從那大山坳里跑出去，又沒有身份證又沒有錢，還不是靠著自己把日子給過起來了？等我二十齣頭的時候，手上都好幾十萬存款的呢。
江敬雪想起曾經的那段日子，的確也苦，她還住過山洞裡，一個人看著外面的暴雨掉眼淚，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更冷還是心裡更冷。
可再苦的日子總有出頭的那一天，就算她曾經挨餓好幾天沒飯吃，也從沒後悔過離開那大山坳，離開自己那一群並不把她當回事兒的家人，如今也是一樣，她就不信這個邪了。
回到殺豬棚里，地上還淌著水呢，三個人什麼也沒說，動手把這些濕掉的稻草給清理出去，然後又把睡的地方重新鋪了一下。
忙活了大半天，摸到那被子都被水給浸透了，方氏終於沒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江敬雪趕緊將她扶了起來，「娘，別坐地上，地上涼，你們剛剛不是才在跟我們說嗎？總會想到辦法的。」
方氏只是哭，並不說話，江敬雪其實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
那些話是跟他們說，其實也是在跟她自己說，要心存希望，相信日子總會好起來，這樣子自己才不會那麼難受，可現實就是如此，崩潰往往只在一瞬間，這會兒其實無需安慰，只需要在旁邊陪著她就行了。
江承家把火給點著了，弄了些水在裡邊兒燒上，沒一會兒就拿了水過來，「娘，喝水，身上涼。」
這會兒幾個人的手腳都是冰冷的，本來就是大冬天的，又下了雨，這裡邊兒濕氣又重，哪裡受得住啊？
緩過勁兒來，方氏說道，「雪兒，我和你爹住在這兒就行了，明日娘就帶你們去娘家，就算是跪下求，也要讓你家公家婆同意讓你們住在那兒，等你爹拿回些銀子來，咱們總要蓋上幾間茅草屋，到時候你們再回來。」
江敬雪立馬搖頭，「我不，我就要在這兒，娘啊，您剛剛不是才說嗎？咱們得奔著過好日子去，怎麼能這會兒就泄氣呢？您相信我，我會有辦法把日子過起來的，我會掙很多很多的錢，絕不會讓人給看扁了。」
方氏笑笑，其實沒有把江敬雪的話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女人家也就操持一下家裡的事兒，哪裡又能掙來錢？
可是女兒有這樣的志氣她也高興，總比和她一樣哭哭啼啼的強吧？
再怎麼樣，日子還是要過，幾個人坐在一塊兒說了會兒話，江氏又起身，簡單的做了點兒吃的，幾個人吃過之後，很早也就睡下了。
在這裡睡著的確是冷，風一吹，整個人都在哆嗦，可今晚糧食至少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不用操心糧食被耗子偷吃，也算是能睡個安穩覺。
半夜還是醒了好幾次，這鬼天氣，也難真的睡得安穩，後半夜總算是沒颳風了，天快亮了母子幾個才算是睡沉了些。
天大亮了，幾人還睡著呢，突然幾聲尖銳的笑聲傳來，把他們全給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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