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困龍於林
那是一隻白若春蔥般的女子玉手,芊芊玉指輕扣一支梅花,她生的是細眉雪膚,容貌絕美,夜色里一襲黃衣俏麗,窈窕身姿立在院內,美眸靜靜欣賞著翩翩落下的鵝毛雪花,白雪皚皚,屋檐下的綠毛鸚鵡,呀呀作語,一切都是如此恬靜。
在這雪花飛舞中,她這個人是如此的脫塵出俗,身後的丫鬟取了套披風蓋在她肩上,神情惋惜的輕聲道:「小姐,劉府的劉將軍又來了,你要過去看看嗎?」
朱瑤輕笑一聲,絕美容顏上浮現幾分無奈道:「躲著也不是辦法,還是看看好了。」
入了屋內,房間里熏香陣陣,粉色紗漫浮動,絲竹管弦聲悠悠,簾后,端坐著一名衣容華貴的老者,但見他年有七十,兩鬢斑白,體態發福,目光中總是流露出幾分微笑,淡淡道:「朱姑娘,這紅樓里百花齊放,老夫卻獨愛你這一枝梅花,寒梅暗香啊。」
朱瑤唇角淺淺一笑,柔聲道:「承蒙老爺抬愛,只是小女流落風塵,不敢高攀。」
劉將軍呵呵一笑道,說那個就見外了:「朱姑娘,就請你為老夫彈一曲吧。」
朱瑤淡淡笑笑,柔聲喚道:「阿娟,取我琵琶來。」
旁邊伺候的丫鬟抱了琵琶遞了過來道:「小姐,外邊雪好大,要不奴婢去端盆炭火過來去去涼吧?」
劉將軍聞言哈哈一笑道:「阿娟說的甚是,那你就去拿吧。」
朱瑤輕抬俏臉,抱著琵琶輕彈起來,窗外大雪紛紛,惹的夜色如此皎潔,聽聞佳人輕聲歌唱,伴著琵琶聲婉轉起伏,聲音甜美,只是隱隱流露而出幾分寂寥,時而猶如落水,時而猶如珠玉,音色清婉如同人處仙境,好一曲雪花月夜。
劉將軍聽的如痴如醉,一雙眼裡只是痴痴的看著對面絕色女子,聽曲是假,看美人卻是真。
—曲還未聽罷,劉將軍負手而立,步步逼到朱瑤身前,一聲脆響,如同受了驚的小鳥,樂聲赫然停止,朱瑤輕皺細眉,柔弱姿態顯露無疑,抱著琵琶往後退了幾步,臉色多了幾分柔弱驚慌道:「劉將軍請您自重,再往前來,我,我要喊人了..…
劉將軍撐開雙臂,老鷹一般擋住她去路道:「朱瑤姑娘,你知道老夫對你是一見傾心,今夜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老夫要定你了!」
朱瑤俏臉蒼白,緊抱琵琶俏臉驚慌叫道:「阿娟,阿娟。」
劉將軍哈哈一笑,作勢欲撲一般冷笑道:「你一介風塵場所里的歌姬,能被老夫看上是你的福分,想老夫好歹也是鎮守邊關的大將,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朱瑤花容失色,臉上赫然已有淚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劉將軍你若再逼小女子,小女唯有一死,說著拔掉頭上發簪,抵住自己雪白脖頸….….
劉將軍看了冷冷一笑:「你要死了,你那個弟弟,老夫可是會好好照顧他的。」
朱瑤聞言臉色蒼白淚水直掉,看去神情頗為可憐,痴掉了一般,砰的一聲金簪落地,紅唇喃喃自語喚著:「燕郎…….燕郎」
劉將軍哈哈一笑,得意猖狂,色眯眯的正要猛撲過來,卻聽的耳邊轟的一聲震天巨響,震得人一個心膽俱裂,只聽的城外喊殺聲震天,炮聲大作,更有許多炮彈落入城內,燒起熊熊烈火,火光衝天,殺聲齊鳴,短短片刻哭喊聲大作:「北國大軍來啦,北國大軍來啦,大家快逃命啊!」
劉將軍臉色蒼白,嚇的腿都軟了,回頭一腳踹開房門,樓里各層早已亂作一團,逃命的逃命,女子尖叫的聲音此起彼伏,朱瑤抱著琵琶,瑟瑟發抖,剛躲過一劫又來一劫!
樓下早已亂的不可開交,阿娟背了包袱慌忙跑到房裡,她自小被朱瑤收留,大難來臨之前也不忘朱瑤,剛一進門,便嚇得痛哭起來,原來朱瑤正自想要自盡,不知從哪找了把匕首抵在自己胸口,阿娟痛哭一聲,撲倒在地爬了過去道:「小姐,您這又是何苦?」
朱瑤流著淚道:「自古紅顏薄命,我聽說北國大軍殺戮成性,每攻下城池必要屠戮百姓侮辱婦女,與其受人欺侮,我倒不如死了乾淨…..….」
阿娟爬了過去,抱著朱瑤哭道:「可是小姐您怎就還不想想,您若去了,小公子又該怎麼活?」
朱瑤哭道:「這都是命吧,且由得他去。」
阿娟哭道:「小姐,奴婢這就帶著您去找小公子去,大人他已經蒙受冤屈去了,小姐且不可自暴自棄,您一定要為大人洗刷冤屈。」
朱瑤擦了眼淚,怔怔道:「是,我不可以這樣,說著勉強打起精神,攙扶起阿娟道,我們快去找我弟弟。」
兩個女子在亂境中奔向後院,早有許多人亂成一團,逃命的逃命,趁火打劫的多有,更有幾個僕人見了朱瑤兩個,起了歹念,想要撲來,阿娟連忙撿了一根木棒抱在懷裡,尖叫道:「誰敢過來,我就跟誰拚命!」
也是城外北國大軍攻的厲害,短短片刻,又有幾發炮彈落在院子里,炸的房屋破碎,更有幾個倒霉的生生被炮彈炸死當場,餘下的,無不心膽俱裂,嚇得哭作一團,阿娟緊緊抱著木棒護著朱瑤,正亂時一名布衣少年,背負鐵槍身穿兵服,約有十五,六歲,大聲喝道:「姐姐,姐姐,你在哪裡!」
朱瑤喜形於色開心道:「弟弟,快來快來。」歡喜的淚水盈眶。
那少年名為朱霖,生的是一表人才,面目英俊,一眼看去便是人中龍鳳,此刻見了朱瑤連忙跑了過來,抓住朱瑤玉手道,「姐姐我們快走,北國蠻子攻城攻的厲害,我們快逃命去。」
朱瑤嗯嗯兩聲,朱霖平常就在軍營裡邊,知道驛站位置,想的眾人慌張逃命,驛站里定有馬在,他來時馬廄里尚有數十匹駿馬,眼下找到了朱瑤,主僕三個人一齊跑去馬廄。
朱瑤不會騎馬,阿娟倒是學過騎馬,朱霖和朱瑤共乘一匹,朱霖摟著朱瑤腰肢,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道:「姐你別怕。」
朱瑤剛被他樓入懷裡正要抗拒,聞言才想,弟弟他是關心我,一時間咬著紅唇也不再說話,朱霖雙臂摟著她腰時,只覺得懷裡抱著的是溫香軟玉,手掌摸著她嬌軀絲綢衣裙手感絲滑無比,兩人姿勢曖昧,朱霖臉頰又蹭著朱瑤滑膩脖頸聞著她秀髮香氣,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連忙去掉胡思亂想,專心握緊韁繩,他這幾年跟過幾位老兵學過些拳腳身子又強健,一握韁繩騎馬衝出,阿娟騎馬緊跟其後。
城內不時落下炮彈,三人騎馬剛到大街,只見街上早已亂做一團,慘叫聲不絕於耳,夾雜著女人的哭叫聲,城內房屋燒成一片,聽的人人慘叫哀求聲混雜,更有北國騎兵縱馬沖入城內,逢人便殺,騎著馬操刀亂砍,城內大道上混亂不堪,逃命的殺人的攪成了一團,北國鐵騎縱馬狂奔,卻不知何處突然響起一聲駿馬長嘶,跟著便有一騎從黑暗裡竄了出來,只見俊馬快如流星,跳過層層阻隔轉眼既到,前蹄張開,似不可控制一般踏向眾人頭頂,那瞬間,馬上人一襲白衣勝雪,紅唇嬌詫一聲,纖纖玉手握緊僵繩,駿馬生生從眾人頭頂躍了過去,撲通一聲落地,駿馬仰首騰起前蹄嘶聲而叫,馬上女子白衣若雪,一瞬間就策馬而去,了無蹤影,就像是一場夢.…..
城內守軍百姓肝膽嚇破,守軍丟棄武器慌忙逃命,無數北國騎兵洶湧奔來,喊殺聲大作,大軍經過處,城內屍體相枕,血流成河,朱霖冷眼看了幾眼,催馬快跑道:「我來的時候,細作們已經混到城門那邊放起火了,果然,才沒一會兒,城門就被細作們打開了。」
朱瑤臉色慘白花容失色道:「弟弟,我們跑到哪裡去?」
朱霖道:「自然是逃出城,去往關內了。」
朱瑤猶豫一會皺著細眉道:「去往關內自是安全,只是你我姐弟尚且是流放千里的罪人,去了關內,可一定要隱姓埋名才是,再有等安定下來,姐姐可不能陪你,我要去找人的。」
朱霖笑了笑:「如此亂世,皇帝老兒也不會忙著去顧及我們。」
後邊的阿娟忽而尖叫道:「後邊有北國兵追過來了!」
朱霖回首一看果然有一小隊騎兵呼喝著追了過來,他眉目間保持鎮定,不發一言催馬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