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命是神聖的
老闆,來一副安眠藥
「好好好,就算你不接受心理輔導,不接受物理治療,那藥物治療總沒問題吧?」
略顯狹小的格子間中,一張桌子,兩個人。
身著白大褂的是醫生,後者是患者。
這種局面似乎一開始就確定了階級,哦,階級這個詞或許有些不恰當。
但事實往往就是如此。
「我沒病為什麼要吃藥?給你你吃嗎?」
後者是一位少年,約莫十八九歲,眼神無力的看著天空,語氣很淡,淡到連反問都有氣無力。
「我是失眠又不是抑鬱,也沒有精神分裂,拜託我就想睡個好覺而已。」
「不是我不給你開藥,是你自己完全沒有重視你自己的病情!」
醫生無力的揉著發澀眼角:「沒有抑鬱症,你為什麼會想自我了結?覺得有意思?」
說完嘆了口氣靜靜的看著少年「壓力?家庭?還是感情原因?」
少年撇嘴:「醫生,想死難道還需要理由嗎?再說了我也並不打算現在就離開,我還需要見證一些東西。」
「想死還需要理由?!你這說的都是什麼屁話,生命多麼的珍貴你明白嗎?!人死如燈滅,你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說著一把扯下了少年的耳機「歌曲!沒了!知道嗎?食物也沒了,睡眠也沒了,家人也沒了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說完恨鐵不成鋼的又嘆了口氣坐回了座位。
講道理醫生是不可以這樣對待病人的,而且抑鬱症患者的內心極度敏感脆弱。
過去有很多例子,都是因為父母輕飄飄的一句:你怎麼不去死。
而了結餘生,大有人在。
或許你理解不了,也正常,畢竟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醫生,我知道。」
「你要相信,你雖然是個醫生,但是你並不了解病人的狀態,你的言辭犀利但也無力,你知道我痛卻不知道我有多痛,所以別自以為是的教說了。」
少年手指無意識的擺弄著似乎在思考:「醫生,你知道嗎?」
「生命就像是一場遊戲一樣,每個人都操控著一個角色,玩夠了,自然可以提前退場。」
還沒等他繼續說完,醫生就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你怎麼就能確定未來漫長的歲月中你不會再遇見一個會讓你著迷的人或事物,現在就尋死,你不覺得太早了嗎?」
醫生的語氣有些複雜,看著手上的病歷單眼角有些發酸。
『京城市人民醫院』
『門診紀錄』
姓名:魏淵性別:男年齡:18
時間:2020-3-29神經內科病歷號100521****
主訴:失眠六個月
現病史:聯繫六個月失眠,噩夢......
過敏史......
診療意見:抗抑鬱......
這孩子早熟的可怕,而且很可憐,很可憐。
身世有些悲慘,不記事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孤兒院,恰好這家孤兒院又是一家不正規的孤兒院......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具體事件的,等到七歲那年終於脫離苦海。
被好心人收養,可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第二年家人全都慘遭橫禍無一倖免。
再然後斷斷續續的也被收養過幾次,結局都不是很好,就不一一細說了,畢竟傷口揭開太多次會死人的。
孤兒院的孩子們開始叫他掃把星,開始針對,排擠,打壓,你壓根想象不到老天對一個人狠能狠到什麼地步。
童言無忌?不不不,孩子的刀也是刀,白刀子進也是紅刀子出。
可以負責任的講,他這一生沒有一刻是美好的。
那麼誰有有資格勸他看開一些呢?
沒有變成反辣個社會黑暗人格說明他心底善良到都他娘的已經溢出來了。
「這一整個世界就是一輛飛速運轉的火車,每個人都是車上的乘客。」
少年緩緩站起身子,走到陽台仰望天空。
「有的人不擇手段,一步一步往前爬,爬到了vip車廂,接著他會一把一把的拉起一些和他有關係的人。在這個過程中,是踩著別人的,甚至有些人被丟出了車廂。」
「有的人則選擇了一個還算舒適的卧鋪草草了事,有的人拼了命的往前擠,但前路根本不同。」
「他的門是關著的。」
「拿著鑰匙的人就在門后,告訴他:你在努力一點,在努力一點,這樣就能過來了。」
說到這魏淵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蠱惑人心。
「可一切都是徒勞,希望是最不應該有的東西,太過於無力。」
魏淵伸了個懶腰,語速很慢很平淡:「好在這輛列車還算是公平,我們每個上車的人,都拿著一張車票,無論是不是自願上車的。」
「這張票的終點站是死亡,這是所有人的歸宿。」
「列車不斷前進,不斷停車,不斷的有人上車有人下車。」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能提前下車,去到本該去的地方呢?」
「或許車票本沒有這麼重要,我們何必要這麼嚴肅呢?」
醫生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看著陽光下背影顯得有些刺眼的魏淵。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無論你以前過的怎樣,現在開始,以後的生活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魏淵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
「那既然一切都是未知的,那尋死就變得尤為可笑了,你也不確定你日後會不會重新迷戀上新的人或事物?」
「或許你也會組建屬於你的家庭,一個愛你的妻子,可愛的孩子。」
「下班後有一頓可口的飯菜,閑暇時間去看看山河的美好。」
「這樣的生活你也厭倦了嗎?你都沒有經歷過,為什麼不去試試呢?」
魏淵重新坐回了座位,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動。
「好了醫生,今天的辯論賽就到此為止了。」
「給我開一付安眠藥,我要回去休息了。」
看著還準備說話的醫生,魏淵冷淡的笑了笑:「我有失眠的病史,你是知道的,其我今天是來買安眠藥的,如果你在繼續下去,我只能投訴了。」
「還有,我很討厭你。」
醫生嘆了口氣,手中筆走龍蛇寫出一份處方交給魏淵。
魏淵笑了,嘴角裂開一個滿意的弧度。
拿起單子頭也不會的出了門。
隱約聽見了醫生若有若無的低喃:自己調整吧,要熱愛生活呀......
生命珍貴嗎?
生命是否有意義?
答案並不固定。
我們很難去分辨,就像我們無法確定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一樣。
這個世界很複雜,並不是非黑即白。
他們混沌的糾纏在一起,比耳機線都要複雜。
有人說,生命的意義在於繁衍,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植物微生物都一樣。
也有人說,個體的生命是沒有意義的,取決於我們賦予他什麼樣的意義。
就像軍人的意義,那些個革命前輩。
也像是醫生,治病救人,像是扁鵲華佗。
也像是教師,教書育人傳道解惑授業。
你能說他們的生命沒有意義嗎?
你當然不會。
這就是被賦予的意義。
像是街邊的清潔工,擺攤的大爺等等等等太多了。
所以,你又能聽到一句話。
生命是神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