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娘子竟然死而復生
夏初,暖風微醺,楊柳輕搖,到處是一片生機勃勃的青翠。波光粼粼的河水順流而下,兩岸青煙裊裊,一派祥和景象。
打穀村是柳山縣北面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落,剛忙完春種,家家戶戶得了閑,女人們三五成群的去河邊洗衣服,或者在樹下縫補,一邊幹活一邊說著閑話。
婦道人家聚在一起,說的無非都是些家長里短,像是哪家孩子定了親啊,誰家的媳婦又挨婆婆罵了,被提的最多的毫無疑問是村西頭的老文家。
「昨天折騰了半宿,聽到動靜我都沒敢出來瞧一眼,文老二家辦冥婚時新娘子竟然死而復生,這事真的假的?」一個中年婦人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好奇的問道。
她旁邊的婦人壓低聲音,一臉神神道道的開口道:「真的,我家大伯去接的人,當時差點沒被嚇死,聽說咽氣半天了,衣服換好,都準備入棺了,結果一下子睜開眼睛……」
這話還沒說完,身邊就齊齊響起好幾道抽氣的聲音。本來冥婚就諸多忌諱,偏偏死人又突然活過來,真真的有些毛骨悚然。雖然太陽當空,大白天的聽到這事,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光想想都覺得瘮的慌。
一陣涼風刮過,樹下的幾個人打了個寒噤,半天沒有人說一句話。
許久,有人戰戰兢兢的問道:「那、那蘇家姑娘活過來,人也被抬回來了?」
她這一說話,打破了剛才詭異的氣氛,另外一個婦人咳嗽了一聲,道:「那是自然,媒聘定禮都下了,這親肯定是結定了,那蘇家姑娘生是文家的人死是文家的鬼!」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這事可真夠邪性的」,其他人紛紛附和,「可不就是,聽說那蘇家的姑娘病了大半年,大夫說吃藥都沒用,蘇家早早的就準備了後事,氣都沒了,誰知道會突然詐屍……」
「文家這大半年也沒消停過,先是他家老三夫妻倆被水沖走,接著老五功名沒了,老二媳婦莫名其妙的小產,老大走大道險些把腳脖子崴斷了,哪一件都夠邪乎的,現在又鬧這麼一出,真不知道是吉還是凶。」
「找了好幾個先生,都說是這般家宅不寧是他家老六鬼魂做怪,娶了媳婦就安省了。只是這親成的曲折,又出了這等變故,不知道有沒有用。」
「只要這親成了,自然是管用的,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這媳婦終歸都是他的。」一個婦人語氣篤定的說道。
眾人也都希望是這樣,畢竟左鄰右舍住著,要是文家一天不得安生,她們也跟著提心弔膽。都盼著那個連面目都不知道的文家六兒子娶了新媳婦能滿意,他不鬧騰了,大家才有安穩日子過。
眾人口中的文家此時大門緊閉,一家老少坐在堂屋裡,一夜沒睡,又驚又嚇的,一屋子人也沒有什麼困意。坐在中間的是一家之主文家業,此時緊鎖著眉頭。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咽氣又活過來的,這不同尋常的異狀讓他不由得心神不寧。家裡現在人心惶惶,禁不住半點風雨,可別再鬧出什麼亂子來。
直愣愣的坐了半晌,文天慶坐不住了,晃了晃身子站起來,打了個呵欠,道:「爹,折騰了一天一夜,我可受不住了,先回去了,有事再喊我。」
文家業不悅的看了一眼懶洋洋的二兒子,心裡沉甸甸的,到底也沒說出責怪的話來。
倒是文天慶的媳婦蔣氏趕緊打圓場,道:「爹,六弟娶親怎麼也算是喜事一件,那先生不也說了,人活過來是六弟挂念爹娘,想要媳婦好好替他伺候著,六弟這般體貼,怕是對新娘子也是滿意的。這親也成了,喜事也辦了,紙錢也燒了不少,咱們能做的也都做了,問心無愧,以後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得了,您也別多尋思。」
蔣氏這般說,文家業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站在後面的大房媳婦陳氏心中冷笑,老二家的嘴臉可真是變的快,先前還聽她抱怨娶進門個活人比死人麻煩,死人挖個坑埋進去,逢年過節燒點紙就行了,活人不但是一張嘴還是一個門戶,日後少不了羅亂。
雖然極厭煩蔣氏的當面一套後面后套,可陳氏也打從心底厭惡這個新過門的弟媳。她一直琢磨著分家,老三夫婦沒了,倒是能省下一份家產,可是平白無故多了老六一戶,一個剛來的外人要分走家裡的東西,她心裡在自然高興不起來。
堂屋裡氣氛詭異,西廂房裡的人卻絲毫不知。蘇冬青躺在鋪著紅褥單的大床上,睜開閉上再睜開,不管重複多少次,每次睜開眼,黃褐色的屋頂和屋裡簡陋的陳設都沒有絲毫的變化。腦中多出來的記憶和陌生的身體讓她不得不承認,她真是穿越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一直在裝睡,以此來遮掩自己心中的震撼和匪夷所思。一夜過去,努力平復了心情,整合了一下對於她來說陌生的記憶,了解了前因後果,現在絲毫沒有重生的喜悅。
前世她是個大齡未婚女,一腳踏入三十的行列,被身邊的人催著結婚,她醉心於草木染的研究和發揚,大江南北世界各地的跑,根本沒有想著在哪裡紮根。
昨天應邀去日本參加一場草木染的交流會,結果飛機失事,她還以為自己肯定屍骨無存,沒想到一睜眼就到了歷史課本上都沒有大周朝的一個小山村,變成了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名字同她一樣。
原主因為情傷,心生鬱結,卧病在床大半年,身子早就垮了。大夫說活不過這個春天,蘇家開始準備後事,這個時候打穀村的文家上門,說是想要給他家早亡的六兒子結個陰親。
在這邊,男女未婚而亡不吉利,有錢的人家為了風水考慮便結冥婚,莊戶人家吃穿都成問題,鮮少操辦這個。可是這一年來文家出了各種離譜的事,找先生一算,說是文家早亡的兒子怨氣太大,娶個媳婦全家才能安生,正好和原主的生辰八字合,所以才有了這麼一檔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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