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句話說完之後,汪堯的聲音便再沒有響起過。
白琅手裡提著桃木劍,對著空空蕩蕩的石室,沉默良久。心中百轉千回,最後只有惆悵二字,最能概括。
她沒有再拜汪堯,而是摸著脖頸上的囚仙鏈,若有所思。好半晌,石室里才響起她的聲音。
「叫你多嘴,一看就不是個好活計!」
鬱悶完之後,白琅還是嘆了口氣:「聖徽是嗎?我記住了。」
這句話將將落下,下一秒,黑鳥的聲音就從洞口處傳來,「你在裡面耽擱什麼呢?還不帶本大爺走!」
這囂張又帶著點桀驁的語氣,成功讓白琅從感傷中脫離而出。她響起汪堯的囑託,試探道:「欽原神鳥?」
「爺爺在此!」欽原十分不客氣地應下之後,這才暴躁催促:「你快一些,本大爺需要睡覺!」
「就來。」
眼看著就要走到洞口了,欽原暴躁的聲音又響起:「你好了沒!」
聽見欽原的聲音,本來心情十分沉重的白琅,現在十二分沉重了。
汪堯似乎為她找了位大爺?
只是,這神鳥如果真的能助她修行的話,就算是大爺,白琅也能笑臉相對。
畢竟她現在,不僅要算沈家的賬,還多了個聖徽的事情。不變強的話,萬萬不行。
「唉…」
嘆氣聲才響起,欽原就出現在白琅正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欽原是神鳥,所以它的表情極其人性化,白琅從它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看出了對她的嫌棄和不滿。
果不其然,它不停地在白琅頭上轉圈,嘴裡還嘰嘰喳喳:「你是烏龜嗎?玄武是你親戚你動作這麼慢…」
白琅只能忍受它嘈雜的聲音,就在她瀕臨爆發的時候,聽見欽原的聲音頓住。它不再盤旋在白琅頭頂,而是有點嚴肅地站在骨頭堆上,雄姿英發,睥睨萬物。
它居高臨下,帶著幾分審視逼問白琅:「你手裡的劍,是誰給你的?」
突然被審問的白琅心情有些糟糕,但好歹記著眼前這鳥的特殊,於是笑著將桃木劍提起,反問欽原:「你說的是這把劍嗎?」
「你和聖徽是什麼關係?!」欽原一看桃木劍,更加炸裂,嘰嘰喳喳個不停:「她的劍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白琅強顏歡笑,「這是我從汪堯頭上拔下來的,就是釘黃符的木釘。」
「你是說,聖徽也參加了那次戰爭?」片刻之間,欽原不再耀武揚威,它陡然頹靡下來,連尾羽都下垂,「她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聽欽原這麼說,白琅立刻就知道其中另有隱情,立馬追問:「這個聖徽究竟是誰啊?」
「呵,一個無恥的人類罷了。」
無恥人類之一白琅哽咽片刻,又好奇詢問:「她實力如何?汪堯要我殺她。」
一句話,叫欽原再次精神起來。它鄙夷地打量白琅,鳥嘴吐出極為傷人的話:「你,再練個幾百年吧。」
「…」白琅無語,但還是不死心,問了一句:「她有多厲害?」
欽原卻搖搖頭:「她和汪堯,當初是整個大陸,唯二的天選者。」
「天選者?」白琅皺眉:「我只聽過傳承者,天選者是什麼東西?」
欽原大眼睛里充滿鄙夷:「什麼傳承者?本大爺聽都沒聽過。」
他說:「天選者,就是上天選定之人。是跳脫三界之外,不在五形之中的大能。」
說完之後,還不忘再次嘲諷一下傳承者:「至於你說的傳承者,想來又是什麼門派用來忽悠人的玩意吧。」
白琅只覺得身上插滿了箭,吞下一口老血之後,默默轉換話題:「汪堯說你要跟我走,你能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嗎?」
「這樣嗎?」一聽見離開,欽原先是頓住,立馬又有了精神。它帶著幾分迫切說道:「走,小爺終於能離開這處鬼地方了!」
它說完之後,白琅也不動,就看它怎麼操作。誰料欽原也沒怎麼動,而是將一雙大眼睛,看向了白琅手裡的劍。
「這把劍,老子今兒就要把它給毀了!」
話音剛落,欽原便如衝天的炮仗一般,直直朝白琅飛來。它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白琅手裡的桃木劍。
雖然它什麼都沒做,可白琅就是察覺到了危險。只是她還來不及抵擋,欽原就已經穩穩落在劍上。
無事發生…
虛驚一場的白琅奇怪地看過去,誰知道欽原更加氣急敗壞。它羽毛豎起,頭上竟然生出角來,漆黑的羽毛色澤逐漸艷麗。除此之外,它的尾羽變得細而長,高高揚起,奇異又美麗。
和原本黑黢黢的鳥兒相去甚遠。
如果非要比喻的話,以前的欽原就是只渾身烏漆麻黑,和鴨子差不多大小的蜜蜂。而現在的欽原,是真正的神鳥。
只見變身成功的欽原垂首,雙爪的四隻鉤子完全抓在桃木劍上。白琅來不及細看,就看見桃木劍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可下一秒,桃木劍金光一閃,又恢復如初!
而白琅仔細一看,卻見到劍身流淌著黑色的液體,順著劍的紋路向下蜿蜒,最終滴在地上。
「滋滋滋」
被液體滴到的地面,成功被腐蝕,出現黑色的溝壑。桃木劍卻完好如初,一點都沒受損。
看到這一幕的欽原氣急敗壞,連頭上的角,都變得更加鋒利。它好似嫌惡一般,又立馬飛走,嘴裡還罵罵咧咧:「我就說人類都不是好東西,不信吧,哼!」
罵完之後,它猶不解氣,在這片廣闊的區域里飛來飛去。只見它所經過的地方,七彩黑霧瀰漫,樹木無不枯萎腐敗,生機全無。
等它將這裡破壞殆盡之時,這才又罵罵咧咧地回到白琅身邊,氣沖沖地說:「把這把破劍給我扔了,不許拿著它!」
見識到桃木劍厲害之處的白琅哪裡肯。
只是瞧著眼前這隻鳥駭人的模樣,她絲毫不懷疑,如果不好好處理,她可能就和那些枯木一樣,立馬死去。
所以她微微停頓,想著兩全之法。
要命,也要寶貝。
看白琅這幅模樣,欽原哪能不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繞,更加憤怒,對白琅怒目而視:「你想要這把劍?」
話里的威脅意味是如此重,讓白琅聽著不寒而慄。
眼瞧著欽原朝自己飛來,危機逐漸靠近。電光火石之間,白琅急中生智道:「我要用這把劍殺了聖徽,為汪堯報仇!」
只見欽原在半空中來了個急剎,這才勉強停在白琅面前。此時它殺氣全無,頭上的角也收了回去,細長的喙一開一合,吐出人言:「你最好說到做到。」
看見欽原這反應,白琅便明白自己算是過關了。她默不作聲地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岔開話題:「我應該怎麼帶你走?」
「瞧好了吧。」
欽原話音剛落,只見它又像一個炮彈一般,朝白琅衝來。白琅一見它這勢頭,立馬躲開,語氣滿是驚慌:「你做什麼害我?」
誰料欽原更加不滿:「你躲什麼?」
「我不躲我就得死在這!」
聽見白琅的話后,欽原十分嫌棄地搖了搖頭,無情吐槽:「我不去你的須彌間,那我怎麼出去?」
白琅一頭霧水:「須彌間又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
「啊…」
欽原更加嫌棄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白琅哽咽:「你以為我願意嗎?」
好在欽原嫌棄歸嫌棄,到還是認真替白琅解釋:「須彌間是當初汪堯特有的修鍊場所,能存人帶物,是萬里無一的逃生法寶。」
白琅明白了,類似於話本子里的儲物袋,可收乾坤。
只是,除了囚仙鏈和桃木劍以外,她身上再沒有其他東西了啊。
白琅想開口解釋,卻見到欽原再次俯衝過來,近在咫尺!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像這裡的草木一樣,交代在此的時候,卻只見紅光大盛,欽原竟然憑空消失了!
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白琅的幻覺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四周,嘴裡還不停地呼喚欽原,可就是沒等到欽原的回應。
它真去了須彌間?
白琅盯著地上被毒液滋出來的溝壑,努力復盤剛剛發生的一切。
似乎,欽原是沖著她臉來的?
她的臉上連著須彌間?
白琅覺得驚悚,又躍躍欲試。她視線游移,目光落在了手裡的桃木劍之上。
幾乎是猜想才出現在白琅腦海里,她立馬就採取了行動。只見她用右手拿著劍尖,用劍把靠近自己的臉,一寸又一寸地試探,努力回憶欽原的目標。
劍柄從她的下巴移到顴骨,又從顴骨移到太陽穴,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以至於白琅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欽原在誆自己,拿她取樂了。
就在白琅打算放棄的時候,眼前的景物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就好像是平靜的湖面里,被人投入了一塊大石頭,枯樹黑石逐漸朦朧,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除此之外,天際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甄士涵在叫她!
「醒來!!」
這一聲石破天驚,萬千力量壓在她身上,竟讓白琅雙手不受控制地抖動一下,劍柄就是在這時候歪了位置。
白琅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察覺到手上一股吸力。下一秒,桃木劍就消失無蹤!
真有須彌間?!
下次她可得好好問一問,這種好寶貝可不能被埋沒了。
被念叨的欽原,突然被桃木劍砸中腦袋,當即氣急敗壞,直接把劍扔進了池塘。
它看著逐漸下沉的桃木劍,耀武揚威:「還敢在本大爺面前囂張嗎?」
白琅不知道須彌間里發生的一切,她還在因為須彌間的存在雀躍不已之時,甄士涵的聲音又響起,「快清醒過來!」
白琅一個激靈,只見枯木石窟全部消散,面前只有一面水鏡,正掀起波濤。
她還來不及開心自己的機遇,就聽見常伯志有些異樣的聲音,「你不是傳承者?」
這一句話有如平地驚雷,直接把白琅的喜悅炸毀,她不可置信地轉身,看向面面相覷的兩人。
常伯志臉上都是絡腮鬍,表情也看不大分明。至於甄士涵,倒是垂眸不語,若有所思。
一時氣氛十分微妙,他二人不開口,白琅就主動詢問:「此話怎講?」
她剛剛可還在試金鏡里見了仙人,得了寶物。現在說她沒有機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白琅也不會信!
甄士涵依舊沒有開口,還是常伯志解釋道:「你沒有元丹,元丹是傳承的源頭。每個元丹之上有不同的花紋,代表所傳承的仙人之力。」
他說:「可你沒有。」
「沒有元丹就不能使用韻力,沒有韻力你就是廢人一個。」
最後,他對著白琅下了判決書:「你如果只是凡夫俗子,那還是早些離開這裡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聽到這裡白琅有一點懵,緊接著下意識地分析自己的處境。
有須彌間,有欽原,有囚仙鏈和桃木劍,她一定需要留在三空學院嗎?
就憑藉這三樣,她到哪裡都能橫著走!
想到這裡,白琅頓時有了無限底氣。
走就走,離了三空學院,她還能活不下去了?
就在白琅打算張口之時,甄士涵說話了。
他說:「這樣吧,你可以留下來。」
聽見甄士涵的話,不僅是白琅,就連常伯志都驚訝了。他面露難色,似乎想要勸阻,「甄少爺,這已經…」
誰料甄士涵直接抬手,止住了常伯志的話頭。他看著白琅,語氣矜貴,就像他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說:「你做她的替身,你就可以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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