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六年駐山,三年駐鎮,龍象人生
重慶名山縉雲山,常年仙氣縈繞,霞光普照,風景迤邐乃西南一大美景。縉雲山海拔三千多米,有諸多高峰,林林總總,與北溫泉相得益彰。
在後山半腰上的一個農家小院里,正徐徐升起幾股炊煙,裊裊而繞,恰似那游龍一般。幾間青磚瓦房裡投射出點點油燈之光,許是這戶人家經濟貧窮,無力買電。
此時傍晚十分,正月時能見度受霧氣干擾而漸漸降低。山上樹木和各式的青青竹子受稀稀落落的淋淋小雨捶打而發出「啪啪」聲響。
農家正屋走出一位古稀老人,精神矍鑠,鶴髮童顏。老人吸著旱煙,眸子盯著山下小路。半響,小雨滴濕了花白的頭髮,屋裡炊煙升起的屋子傳來一年輕男子的聲音:「師傅,飯做好了,您再站上一會就抬頭喝水吧。」
老人知道這小子飯量極大,以往聽到他半開玩笑的話,老人總是丟棄了師傅風範,搶一步進屋吃飯,可是今天卻聞言一動而未動。
「龍象,你大師哥來咯。」老人朝著屋裡窗戶上的影子喊了一句。
這農家小院只老人和年未弱冠的男孩,老人名叫「諸葛青」,男孩名為「諸葛龍象」。
諸葛龍象照在窗戶上中等身高的影子不禁一動,彷彿有些震驚,過了很久,才道:「大師哥好像已有五年未曾來過了。」
諸葛龍象從青磚瓦房裡走出來,四平八穩,一絲不苟,腳步行走時,雙腿似划著天道軌跡,不顯山不露水,一切天成!
諸葛龍象穿得極為樸實,不如時下青年穿戴名牌,身上一身麻布青衣,腳踩一雙布鞋,正月嚴寒竟不覺寒意!
諸葛青看了一眼諸葛龍象,道:「龍象,你龍象拳又有精進,該表揚。」
雖諸葛青說要表揚,但卻沒了后話,而諸葛龍象好似也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皺眉看著小院一塊石桌上凌亂擺放的幾支竹籤。
「師傅,您又動功了?」諸葛龍象問道,言語中略微擔心。
諸葛青笑道:「我教導你不要擅用卦象,那是因為你心境不到,容易被世俗利益所惑,而為師嘛,則不必擔心了!」
諸葛青說得自信滿滿,倒令諸葛龍象無言了。
摸了摸耳垂,諸葛龍象看著石桌上面用竹籤擺出的卦象皺眉凝思,過了許久,也只怕忘記了鍋中之飯,才道:「這副卦象好生古怪……您已不在先天後天,天卦,地卦的範疇,龍象實在看不出此卦象是何意思……」
據《周易·說卦》書中所講,天下幾千年的易學卦術在周朝繁衍到最頂峰,而後便逐漸衰落。書中歸納了三種最普通的算卦方式:第一,蓍草,大衍之數,即用五十根蓍草進行算卦;第二種,金錢卦,用三枚銅錢算卦;第三種,用甲骨,龜殼算卦。
算卦結合《易經》裡面交代的卦象,再與五行或天干地支等奇門遁甲為蒲佐,大有裨益。
幾千年文化,諸葛青竟竟以幾根竹籤知曉天機,可謂道行高深,得天獨厚。
諸葛青看著諸葛龍象陷入沉思,欣慰一笑道:「此事與你何干?快快去將飯菜弄好,將我陳年佳釀抱出來,你大師哥一定是要覬覦我的美酒的。」
諸葛龍象聽話進屋,布置飯菜,而諸葛青眼神鎖定在山下林間急速穿行的一個身影上,嘴裡喃喃道:「法華啊,我又多等了你三年!」
語意惆悵,諸葛青驀然轉身,之前身上的春水已化為水汽,淡淡而去!
轉身之後,嘆息之間,一中年男子如一座亘古不變的磐石早已立於諸葛青身後。這個男子身高八尺,腰款背後,虎背熊腰,兩隻大手垂於身側,雙眼平視前方,古井無波,眉如卧蠶,顧盼神飛。
「師傅!」這個男子輕聲喊道,「弟子章法華來看您了!」
章法華雖然語氣堅定不動,沒有顫抖之意,但內心的激動還是在眸子里展露無遺,他猛然跪地,朝著諸葛青行師徒叩拜大禮。
三拜之後,章法華依然不起,兩眼如猛虎般盯著石桌上的特殊卦象。
「師傅,有凶?」章法華不是很肯定地說道。
諸葛青暗暗點頭,道:「虧得我沒白教你幾十年,幾年不見你龍象拳無絲毫進展,倒是對易經八卦理解加深不少。」
章法華一聽諸葛青此話,頓時羞憤難當,全身一顫,力灌於膝蓋,只聽得「咔嚓」一聲,章法華膝蓋之處的青石板便村村龜裂開來!
也不管章法華激動情緒,諸葛青嘆了一聲「唉,我是知道你當年對我不把龍象波若最後那段傳給你生氣生了十幾年,但是我現在還是那句話,修鍊功夫不能如銅骨鐵皮刀槍不入,最多能斬獲一方,修鍊之目的在於修心。你的心境修為只能成象,不能成龍!你這猛象是討不來天蛇的心的!」
「師傅何必再說此事,我已經漸漸忘卻了當初種種。師傅說得對,我的心境只能在紅塵中摸爬滾打,不過您也說過,就算是您也要在紅塵歷經一番,方能大徹大悟。我如今只不過是在享受過程罷了。」章法華眼影婆娑,像是回憶過往。
「關於龍象……師傅,你該放手了!」章法華說道。
「我自然知道,龍象已十九歲,在三年前我就準備讓你帶他出去。我養了他十六年的仙家出塵之氣,最後三年不得不再讓他那心蒙上濃厚戾氣!這樣養出的跋扈之氣,在於內,絕於外!」諸葛青哼道。
「法華啊,你來之前,我就算了一卦,此處我們是待不得了,你馬上帶龍象離開。你身後的尾巴要找老子麻煩,可惜我身子骨大不如前,打不過咯。正好我將龍象交給你,自己也好能學習荒野居士閒遊四方。」
「都是我不好,自己的事情沒處理好。還帶著尾巴讓師傅為難。師傅,您是要準備參加『崑崙易學大會』么?」
「崑崙易學大會十年一屆,不論是卦術,陰陽,還是五行,奇門遁甲,都可參加。此乃我中華易學的巔峰會試,十年前,為了龍象,我已經錯過一次,這次卻不能了。」
諸葛青將章法華拉到屋內,叫來了諸葛龍象,端起陳年佳釀仰頭便飲!諸葛龍象對幾年不見的大師哥倍感親切,拉著章法華噓寒問暖。
章法華也對諸葛龍象情深意切,只是隱隱覺得事情突然,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和師傅細談。
章法華撇頭問道:「師傅,霄珺妹子還好么?」
諸葛青卻不給面子,喝道:「你要問,不知道自己去看么?就當面問她不好么?就這樣的氣量還想將龍象拳再進一層,那是痴人說夢!」
章法華碰了一鼻子灰,卻聽諸葛龍象悶聲道:「大師哥這次走後就可以去看看二師姐嘛。前幾月,二師姐還來過。」
章法華苦不知道霄珺地址,諸葛龍象罕見一笑:「到時候我告訴你。」
諸葛青大手一揮,道:「你們走吧!」
諸葛龍象摸了摸耳垂,奇道:「走哪裡?我們?」
章法華沉聲道:「龍象不必多嘴,跟隨我便是。」
諸葛龍象自幼少言寡語,今日見到幾年不見的章法華才言語多多,今天說的話可比往年一整年的吐露了。聽到諸葛青和章法華如是說,諸葛龍象默默收拾。
「只需那經書,筆墨,其餘都是累贅。」諸葛青道。
而諸葛龍象聽從諸葛青的話,光是經書就有整整一包袱,裡面全是線狀老書,《周易》《法華經》《大般若經》《金剛經》《道德經》等一系列道教佛家的經典。
站在小院門口,夜色瀰漫,章法華有些愧疚,踟躕不前。諸葛青看出章法華心裡困惑,便道:「後面的尾巴不怪你,我等你來,不管情勢如何,結果也是如此。你快快帶龍象離開,我自有去處。」
諸葛青又對諸葛龍象說道:「龍象啊,《地卦全經》我將其放進了你的包袱,以後,你得自己把握尺寸,記住我的話。不能多用,不能濫用,卦術如此,龍象拳亦是如此!」
旁邊的章法華心裡一震,師傅居然連《地卦全經》都給了龍象,自己和霄珺一個學龍象般若一個學蝶魔天蛇,師傅把卦術大義留給龍象也是情理之中而且……
諸葛龍象本是沉默之人,既然師傅這樣說,自己就照辦好了。不過諸葛龍象於諸葛青一起在這縉雲山中生活了十幾年,名義上是師徒關係,但情理中卻情同爺孫,離別之際難免哽咽欲泣。
章法華一向雷厲風行,向諸葛青鞠躬行禮,轉身便帶著諸葛龍象踏步下山,走的卻是另外一條道。
諸葛龍象前走幾步,再回頭時,諸葛青卻不見蹤影,青磚瓦房裡唯有油燈嚯嚯,火焰「劈里啪啦」節節爬高。
諸葛青用十六年養出了諸葛龍象一身仙家出塵之氣,用三年養出了「雄於內,靜於外」的戾氣,兩氣相接卻生出了一身驚世絕倫的跋扈之氣!
十六年駐山,三年駐村。
十九年光陰,諸葛龍象活動都在縉雲山範圍,不與外人多一言,多一語,此次如龍象入世,可否攪起一汪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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