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異方迭出
聽到這聲大喊,易師真瞬間就分辨出來了是黎劍的聲音。
果不其然,在那些勁裝偷襲者的身後,黎劍率領著上百人提著彎刀朝他們殺過來。
剛才那些氣焰囂張的偷襲者,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但在那個領頭的厲聲命令下,他們還是拿起武器,和黎劍他們硬拼。
當然還有一小部分人死死地盯著易師真他們,拚命糾纏他們,易師真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只好依靠高人等和熊蹯兩人前後保護,在這片混戰的地方逃出去。
易師真一邊逃,一邊看到不斷有人倒在他的面前,有些被黎劍帶領的狼衛兵直接梟首,有些脖子被砍斷,還未死透,有些手腳被割掉······
一時間,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將山澗的溪水染紅呈一條血色匹練,而山澗兩旁的暗紅色灌木變得更加精神了。
「不好,快走!那潭底怪物說不定汲取了血液之後又能動了!」
易師真一聲大喊,熊蹯頓時怒吼一聲,他的手拉著背上的「山貨」,但是兩條腿如同象腿般,一腳踹出去就是一個死人。
黎劍湊了過來,他殺得滿頭大汗,頭上青筋暴起,急問道:「易先生,什麼怪物?」
易師真剛要說話,忽然看見山澗旁的暗紅色灌木叢「簌簌」地抖動起來了,他朝黎劍嘶聲喊道:「快,讓你的人撤走,不要戀戰了!」
話音未落,山澗旁的暗紅色灌木叢便飛快地伸出數不清的藤蔓觸手,如同覓食的紅色毒蛇一般,將還在打鬥的人捲住腿腳,猛地一拽,就拽到了灌木叢里,只聽得慘叫聲接連傳來,十分滲人。
黎劍立即舉起彎刀大吼:「撤!」
這時,有一個人擋住了他們,易師真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偷襲的領頭人,用布包住了半邊臉,惡狠狠地盯著他。
易師真心中一凜,然後便看到一柄刀光飛過,直衝那人而去,那人急忙一縮脖子,但是斷了寸許,脖子被黎劍的彎刀割開一道口子。
同時,他包住臉的布也脫離下來,易師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脫口喊道:「魯壽?!」
魯壽還想說點什麼,但是脖子被割開,他丟掉手中的兵器,雙手緊緊地捂著飆血的脖子,倒下去,身體不斷顫抖抽搐,紅色的藤蔓觸手延伸過來,一把將他拖走了。
易師真震驚地看著他被暗紅色灌木吞噬,愣愣地被黎劍拖拽著離開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終於離開了山澗那個鬼地方,回到了去往桂藤縣鎮上的山路。
易師真他們停下來休息,黎劍去清點人數,熊蹯破口大罵道:「肯定是秦邦相那廝派來的,狗娘養的,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黎劍回來了,易師真問道:「傷亡怎麼樣?」
黎劍回答道:「還好,死的弟兄還不到十個,傷了十幾個,傷勢不算太嚴重。」
易師真追問道:「對方還有人活下來了嗎?」
黎劍點頭道:「他們的人本來就不多,三四十個,死了大半,其他的逃了。這秦邦相,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來瘦弱得跟雞崽子似的,沒想到心這麼狠。」
易師真沉聲道:「正常,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換做我也非報仇不可。」
黎劍一臉氣憤道:「他專門挑王大人張將軍他們離開之後,你們去山裡採藥的時機來暗殺,以為這樣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被我們看到了,我這就回去稟報秦章大人,讓他主持公道!」
「千萬別!」易師真急忙勸阻。
他們都意外地看著他,熊蹯道:「秀才,你是不是被嚇傻了,那狗日的可是要殺咱們!」
易師真搖了搖頭,道:「他本來就是田州的巡檢使,說起來和秦章也是協同關係,並非真正的直屬關係,並且巡檢使這個官職的責任很重,就算告訴了他,他也不能做決斷。往上面報送消息,我這麼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怎麼和田州的一方平安相比?最後也會因此不了了之。還是不要去讓秦章為難了。」
高人等卻欣慰地點點頭,笑道:「易秀才,不愧是王先生的心學傳人,總算學了點皮毛了。」
易師真卻好奇地問道:「黎兄,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被偷襲暗殺的?」
黎劍想了一下,道:「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們正在騰象縣縣郊外操練軍隊,手下收到消息,說你有危險,所以我們趕到鎮上,問了人,他們說你進山採藥了,我們就跟過來了。」
易師真追問道:「是誰給的消息?」
黎劍搖了搖頭道:「手下也只說是一個普通百姓送的信,起初我還不相信,但寧可信其有,還是帶人來看看,沒想到是真的。」
易師真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高人等和蘇合香聽到他這句話,兩人的眼中分別閃過一絲不同的神色。
易師真則笑吟吟地問道:「黎兄,這段時間當了田州的軍兵,感受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黎劍也憨笑著回道:「多謝易先生指點,不說別的,我們感覺做人堂堂正正了許多!」
易師真笑著點頭:「那就好。」
這時,一旁的熊蹯鬱悶了半天,越想越氣,依然一臉不甘心地道:「這事難道就這麼算了?老子咽不下這口氣,還有熊三叔的仇,哼!」
易師真緩了緩,說道:「會有機會的,走吧,先回去。」
黎劍怕他們再有閃失,一路護送他們到了鎮上,那裡有秦章派來的駐兵,秦邦相也不會再明目張胆地撕破臉皮了。
黎劍回了騰象縣,易師真他們也終於有了喘息修養的機會。
楊玉嬋見到他們回來,渾身是傷,嚇了一大跳,高人等開了藥方,讓周栓再去抓點葯,給易師真治病。
在他們之中,就屬易師真的病情最重,深入潭底可不僅僅是呼吸難受這麼簡單,水的威力,可比大部分人想得更加危險,更加強大。
日子拋拋過,一轉眼易師真已經修養了一段時間,身體總算也恢復了許多。
在修養的這段時間,要不是高人等每天嘮叨勸阻,還讓熊蹯看住他,否則他早就忍不住爬起來去研製異方了。
這一次帶回來的異葯,除了最重要的那株尼達葉,還有一株在土裡閃著火花的草藥,一株沒有枝葉,只有一朵碩大紫色花,散發著異味的草藥,一根埋在土裡的奇怪根莖,挖出來拿在手裡都感覺到燙手,還有一個長在一株大樹里的樹瘤,這樹瘤周圍長的螞蟻,又毒又凶。
總之,這些臣葯佐葯總算是集齊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也難怪易師真心心念念要研製異方,就像一個獵戶看到了獵物,實在難以忍受不拿弓箭射兩下的衝動。
在高人等替他診脈之後,終於點頭應允他去研製異方了,他如脫韁野馬般,飛也似地跑到了那間藥方,鼓搗起來。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就是蘇合香的受難時刻。
易師真從鎮上的那些郎中大夫那裡搜集來醫術,又問了他們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沒想到還有本地郎中竟然能真的解答出來,這讓他欣喜若狂,果然是三人行必有師。
然後他在高人等的指導下,拚命地擬出各種各種藥方,然後斟酌藥性,接著小心謹慎地配比藥材類型和劑量,熬制湯藥,配出藥粉,揉成藥丸,製作膏藥,以不同形式的方法給蘇合香試藥。
最多的一天,蘇合香的頭上貼滿了膏藥,手裡拿著一小碟藥丸,旁邊還有十幾碗湯藥擺在桌子上等著她,讓她叫苦不迭。
高人等則負責蘇合香的安全,時時替她診脈,別讓已經快陷入瘋魔的易師真傷到她,就算她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也沒有拿葯當飯吃的做法。
當然,易師真也很心疼,他也將桂藤縣鎮上和騰象縣所有好吃的都買了一遍回來,變著法討好她,逗她笑。
然後他想辦法調整試藥的順序,那種十幾碗湯藥的方法太粗暴了,他只做過一次就拋棄了,後面都是丸藥、膏藥、葯散和湯藥不同搭配,劑量也是控制得最低,免得她一整天飯都吃不下了。
除此之外,他還要去鎮上新建的良醫所,讓菟族的人給他獻血製作藥引子,這件事是他最難受的事,也是他最愧疚的事,但為了治癒他們眼睛的病症,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這樣,研製異方以易師真之前完全想象不到的折騰勁不斷進展著,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被他搗鼓出了很多異方的奇效。
有一次,易師真在蘇合香服下丸藥之後,拿著鐵靈芝給她診脈,看到葯氣和她的氣血融化在了一起,然後蘇合香的眼睛眨得飛快,她順手抓起旁邊的一本醫書,飛速翻頁,不到一刻鐘,竟然將那本醫書倒背如流!
易師真高興地把這篇異方叫做「一目十行」異方!
還有一次,蘇合香剛服下藥之後,頓時感覺到眼睛發熱,她看向其他人,居然也可以看到他們的脈象,易師真連忙讓她看自己,因為楊玉嬋和熊蹯都是異族,高人等也很不正常,只有自己還算正常。
蘇合香也看到了他的脈象,說他各處的關節都有損傷,經脈不通。
易師真大喜,連忙把周栓也拉過來,讓她重新驗證一下,她也十分準確地依照他的脈象,斷下了他感染了風寒和淋病之症,嚇得周栓急忙跪下求葯,最後還是高人等開了藥方給他,並叮囑他珍惜身體,不可亂來。
易師真便將這次的異方稱為「通眼」異方。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奇效,例如有次蘇合香吃了葯之後,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到了夜裡,竟然能如視白晝!他給取名「夜視眼」異方。
還有「望氣眼」,可以看出邪煞之氣,這就不限於蘇合香的天賦,連喝下去的普通人也能做到了!這可是許多郎中大夫可遇不可求的手段!
甚至還出現了可以隔物看物的「透視眼」異方!這讓蘇合香驚叫著蒙住雙眼,根本不敢看別人,蒙了大半天眼睛,藥效才散去。
諸如此類,易師真如同發掘了異方的寶藏,不斷有新奇藥效的異方被研製出來。
高人等隔幾天就驚呼易師真要「驚破天命坊」了,隔幾天就又手舞足蹈地驚嘆易師真要「震驚醫藥界」,接著忍不住讚歎他是「異方驕子」。
蘇合香試藥之餘,興奮得睡不著覺,整天想著這些異方能賣多少錢,她每一張異方分三成,能分到多少銀兩,每天晚上都抱著小金算盤睡覺。
熊蹯則每天沒心沒肺地傻樂呵,除了給蘇合香試藥的時候在場,其他時間乾脆直接跟鎮上村裡的一些獵戶進山打獵去了。
就在他們各自高興的時候,易師真卻顯得更加心事重重。
因為他始終記得這次研製異方的目的是治癒菟族,這些奇效妙則妙矣,可是不能治癒菟族,那麼對他來說,就不能算成功了。
然而,經過無數次的折騰之後,他卻依然感覺總是和他理想的異方還有距離。
從山裡采來的異葯被他用了一半,卻還是沒有研製出來治癒菟族的異方,反而其他奇效的異方擬出來了一大堆。
他從一開始的新奇和興奮,慢慢變得糾結和痛苦。
直到這一天,他在投入了尼達葉的藍色珠子之後,終於發現了理想異方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