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
因了身體逐漸好轉,加之洛煊昨夜手下留情也並未怎麼折騰她太狠,白清陌和洛煊此次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
結果推門就碰上了溫離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流連幾番,笑眯眯道:「洛兒和阿清今日好早。」
白清陌狠狠瞪她一眼,拉著洛煊腳下生風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然後迎面遇上了尹扉白。
尹扉白目光在她們臉上看了會兒,道:「今日你們起的早了,是白姑娘身子好些了么?」
白清陌皮笑肉不笑:「是,好些了。」
豈止是好些了。
尹扉白若有所思地看了精神抖擻的白清陌一眼,似在思考什麼事情,最後抬手放她們走了。
白清陌發誓以後就算是夜裡被折騰了,明早也一定要早起。讓他們這一個兩個的全都看她笑話。
結果回頭就對上了洛煊含笑的眼睛。
很好,又多了一個。
白清陌甩開她的手,留下個怒氣沖沖的背影去了小廚。
洛煊自然是跟上去犒勞她累壞了的小媳婦了。
又吃了一頓葯膳的白清陌眼神像是要將洛煊一口吃掉。
洛煊恢復了清冷的面容,隻眼底微帶淡笑地看了她,讓白清陌心軟地氣都生不起來。
她真的好喜歡她的煊兒。
吃過了早膳,溫離便過來將洛煊借走了。
白清陌也不曉得溫離成天神秘兮兮地找她家煊兒做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溫離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指不定又要怎麼忽悠她家純善的小煊兒了。白清陌表示十分不爽,索性也出了屋門,在清月流光閑逛,順便消消食。
有了前幾次的經歷。再沒哪個沒眼色的小婢女不要命的過來找她麻煩,她在院內逛了一會兒,樂的安寧。
卻是偏偏有人不識時務,要來打破她這份安寧。
就在白清陌閑閑踢著腳下的石子時,面前的陽光被一片陰影擋住了。白清陌下意識地抬頭,哦,是尹扉白。
她同尹扉白一來二去也熟識了,先前那些不信任的試探戒備也放鬆了許多。此番見著了,也只形式上行了個禮道了聲:「見過將軍。」
四處無人,尹扉白也懶得同她講那些虛禮,只是四下里看了看,問:「洛兒呢?沒同你一處么?」
看來是默認了她在的地方洛煊就在了。白清陌哭笑不得,道:「溫離尋她有些事情。」
尹扉白唔了唔,接著道:「這幾日在府里還住的慣么?」
白清陌笑道:「將軍說笑了。當初在軍營的柴房都住的慣,此處錦衣玉食,又何來住不慣之理?」
尹扉白似是想起在柴房門前同她初遇之時,那時她還頂著一張秦昭的臉,平平無奇的臉龐下,那雙凌厲的眸子卻是分外搶眼,鷹隼一般銳利,琥珀色的深潭下暗藏鋒芒。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產生興趣。很古怪,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總能化險為夷,幾番救他們於危難之中。
她的過去無人了解,她的目的也無人知曉。她不受任何人控制,卻甘願臣服在洛煊身下,卑尊屈膝做一個小小婢女。
這個人,就像是個謎一樣。
不得不承認,尹扉白對她很有興趣,不論哪方面。
他想看看,這個少女還能給他多少驚喜。
他正兀自想著,卻是白清陌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古怪道:「將軍想什麼呢,這般出神?」
尹扉白恢復了平日里冷漠神色,沉聲道:「你同我來個地方。」
白清陌見他面容鄭重,以為有事要同她相商,未敢怠慢,不疑有他地跟了上去。卻是跟著一路穿過深長的一道朱紅長廊,到了盡頭一個雕花木門,尹扉白掏出鑰匙開了鎖,一間陳設簡樸的房間便落入了眼底。
這間屋子看著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像是一個書房,古樸的案台上擺放著墨跡未乾的紙張,屋內靜靜流淌著墨香。
蘭花屏風旁是一個碩大的書架,規整地排列著一排排古書,且都尚未蒙塵。看樣子,屋子的主人十分好學。
白清陌不動聲色地靜靜打量著這間屋子,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尹扉白到底帶她來此處做甚。
尹扉白卻是抄了手靜靜站在一旁,道:「這屋內有密室,你看看,能不能尋出來。」
白清陌瞭然。哦,原來是來考驗她來了。
不過這也變相說明了他已經完全信任她,敢於去將這樣的秘密告知於她了。白清陌也好脾氣地從善如流的去一處處探尋,思忖片刻,順著書架一寸寸摸索過去,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書架邊上的一本古書上。
是一本古舊的書冊,乍一看並無什麼特別,只時多加細看,加之白清陌用了觀微目,再細微之處都逃不過她這雙眼睛,果然,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書冊書脊邊緣,較之其他有更多磨損的痕迹。白清陌沉思片刻,看著眼前的《異世繁華錄》,試探著伸出手來摁了下去。
書冊果然進入了少許,但屋內沒有任何變化,更別提所謂的密室。
白清陌又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裡不對?
白清陌目光依舊在書架上徘徊,最後,又看到了一本稍微不同的書,《異世風華錄》。
名字同方才那本差不多,也是書脊略有磨損。白清陌又將這本書按了下去,還是無用。白清陌皺眉片刻,伸手將兩本書拿了下來,調換了位置。
屋中寂靜片刻,只聽書架一陣隆隆的齒輪咬合轉動的沉重聲響。面前的書架緩緩分開,中間露出一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洞口,裡面漆黑一片,只有幽幽冷風從中泄出,像只長著烏黑巨口的怪物,靜靜地等著獵物走入。
果然開了!白清陌鬆了口氣,回頭看向尹扉白。
尹扉白在身後抱臂冷冷看著,眸光深沉。
他本是打算試探下白清陌,並未指望她當真能夠發現這個機關。密室機關為他祖父布置,他祖父是當年雲漳谷首屈一指的機關奇才,目前這開啟密室的機關,還未能有人發現開啟之法,就連他也是從他父親口中得知的。
白清陌果然不簡單。
白清陌也只是注意到了那兩本書書脊皆有細微磨損,擺放位置和書名又如此對稱,也只是抱了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竟當真開了。
她還當真是好運氣。
回頭看了眼尹扉白,發覺他此時正在身後目光晦澀地看著她,下一刻,竟是一把將她推入了那漆黑的通道之中。
白清陌不防,一下被他推了進去,隨後門便在她身後關上,她推了推,怎麼也推不開。
白清陌咬牙冷笑。很好,她費了這麼大勁把密室打開,然後被尹扉白這個老東西擺了一道。
尹扉白的聲音不緊不慢淡淡地從門外傳來:「三炷香時間,若是沒有找到出口,這間密室所有出口便皆無法打開。如何出來,便看你能耐了。」
白清陌現在想砍了尹扉白祭刀的心都有了。倒不是她氣她此刻身陷囹圄,她只是氣尹扉白這個閑的沒事整她玩的人。
呵,還再也不放她出來,看她家煊兒不替她揍死她這哥哥。
白清陌心裡罵罵咧咧地回頭,看著前面幽暗昏惑的洞口,深吸一口氣,將怒氣壓下去,抬腳就走。
眼前一道厲影劃破空氣只衝她面門凌厲飛來,被白清陌看也不看地一個飛羽撥到了對方,她煩躁地咕噥:「盡弄這些無聊的東西,煩死本宮主了。」
她心情不好或有人觸她逆鱗的時候有時會自稱宮主,可見眼下她心情確然不佳。
她想她家煊兒了。好不容易才將煊兒拐回來,她一刻都不想同煊兒分開。
都怪尹扉白這個無聊的傢伙。
她怒氣沖沖地,隨手掰斷了方才又沖她射來的三支箭矢,掰了箭頭將箭桿一捆,撕下來條衣角往箭桿上一纏,指尖火起,做了個火把,舉著向前摸索。
倒不是她看不清,她夜視極好,只是犯不著在這種地方用,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不說,主要也費眼睛。
她憋著一口悶氣一路掰斷了十來支箭,總算沒有再無聊地往她身上射箭的了。
這種封閉的甬道里的機關布置方位她閉著眼睛都能躲開,聽著點聲兒便曉得那箭從哪兒來的了,這種機關,委實小兒科。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地方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且過了那黑漆漆的甬道便是往下走的台階,盡頭依舊是黑黝黝的一片。白清陌沒有猶豫,接著就往下走。
走了一會兒發覺不對。幽暗的台階沒有盡頭一般朝下蜿蜒,她少說也走了一炷香時間,卻還是未找到盡頭。
時間不多了。
白清陌皺眉思索片刻,將自己方才攔下的一支箭矢留在了地上,繼續往下走。果然不多時眼前便又出現了方才那支箭矢,白清陌這才明白自己原來一直在原地繞圈子。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在落幽樓那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臉上又黑了黑。
尹扉白你大爺……
白清陌索性兩腿一盤往地上一坐,開始琢磨這迷陣的解法。
雖說不知這密室的建造者是誰,但水平應在偃坤之上,這陣還當真不怎麼好破。
白清陌研讀過許多機關術,但並未見過這般機關,也只些相似的。白清陌想了許久,才慢慢站起身來,甩了甩麻了的腿,冷哼一聲,抬手刺啦乾淨利落地撕下了一片衣角,又將針腳處挑開,扯出了個細密的線頭,將線頭綁在了箭矢上,找了個細小的石縫,將飛羽往裡一插,猛然發力,石縫驟然擴大。白清陌不緊不慢地將箭矢插進石縫,自己則拿著那片衣角貼著牆面往前走。
細線貼著石壁一點點被放長,到了某個位置,白清陌抬手試探著一探,眸光一動,隨即閉目,手掌貼上石壁,掌心運功片刻,一雙琥珀色眸子忽然睜開,閃爍凌厲逼人的光芒,掌心往前一送,面前的石壁忽然消失,出現了另一個台階,依舊是幽深黑暗看不到盡頭。白清陌繼續扯著細線貼著石壁往下,直到發現異常後繼續捏決將幻象的石壁打破。兜兜轉轉轉了又是一柱香,終於出了這鬼台階。
白清陌看著手中所剩無幾的一小塊衣角,氣呼呼地扔到了地上。
就這?也敢來耽誤她時間?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廂房中,溫離笑眯眯地湊過來問:「怎樣?我給你的書實踐成果如何?」
洛煊抬了抬眼皮子,拈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淡聲道:「甚是滿意。」
溫離托腮笑道:「洛兒你要是還需要,我這裡還有,隨時來找我要就成。」
洛煊已經在多年的相處中習慣了溫離的直接和惡趣味,索性也不要面子了,一本正經地和她說著最不正經話題。
溫離:「我賭你在上。」
洛煊:「你贏了。」
溫離笑:「有獎勵沒有?」
洛煊睥睨她一眼:「自己去藥鋪拿,拿多少算我的。」
溫離正好需要幾位珍稀藥材,聞言面上綻開些許笑意。想了想又囑咐道:「你們也不可太過,畢竟阿清身子才剛好……」
洛煊:「……」
還是忍不了,毀滅吧。
洛煊將溫離提溜起來,乾淨利落地丟了出去。
溫離無所謂地拍了拍領口,樂呵呵地去藥鋪拿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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