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需要有個見證
「你爹說了?你爹早就化成黃土了,他說得管個屁用!」白氏一把將白滿倉拉扯過來,「如今老白家當家的是你哥!白家的傳家.寶,自然要放在當家的手裡!」
白滿倉也勸道:「妹子聽話,交給哥吧,哥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千禾冷笑道:「若我沒記錯的話,前幾日五兩銀子要將我賣了,逼得我跳崖的,也是我親哥親嫂子!」
「你……」白氏深覺說不過這丫頭,索性放棄了講道理,猙獰道,「跟她哪兒那麼多廢話!讓你交就交出來!否則,老娘讓你知道厲害!」
說著,抬手就要往千禾臉上招呼。千禾早有防備,忙側身避開,不卑不亢地對白氏道:「實話跟你說,那寶貝被我藏起來了!除了我誰也找不出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把我打死了你也拿不到白家的寶貝!」
「你當我不敢吶?!」白氏被氣壞了,順手抄起院里的笤帚就要打,卻被白滿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娘子!有話好說,別動手哇!」
趁著白氏被白滿倉攔著,千禾趕忙跑了出去。
「好哇,你還向著那個死丫頭是不是?」白氏一口啐在白滿倉臉上,「果然還是兄妹親,我才是那個外人!」
「娘子消消氣兒,」白滿倉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陪著笑道,「你想啊,既然二丫頭把寶貝藏起來了,她若鐵了心的不說,咱們也當真找不到哇!」
「不說?」白氏獰笑道,「那就打到她說為止!」
「二丫頭那個執拗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滿倉道,「先前她寧可跳崖尋死,也不願意嫁給孫屠戶,硬逼她沒用!」
白氏想想也是,惱道:「那你說怎麼辦?咱們還拿這個死丫頭沒轍了不成?」
白滿倉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我爹把傳家.寶交給二丫頭的時候,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拿出來』。如今孫屠戶正找二丫頭退彩禮,二丫頭哪裡有銀子給他?她眼看就要被孫屠戶硬娶回家,這算不算萬不得已的時候?」
白氏聽出些意思來:「你是說……」
「這丫頭,素來吃軟不吃硬,咱得哄著她、勸著她把傳家.寶拿出來!」
千禾在外面溜了一圈,尋思著白滿倉夫婦理應商量得差不多了,便折回家來。
灶台里冒出裊裊炊煙,依稀還有肉的香氣。千禾見竟是白氏在燒飯,不禁有些驚訝:她這嫂嫂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哪裡做過家務?
白氏看見千禾站在門口,一改往日的兇悍,臉上擠出個笑容,道:「妹子回來了?快洗洗手,飯馬上就好!」
千禾不禁打了個哆嗦:這種大尾巴狼硬裝慈祥外婆的感覺,還真挺瘮得慌……
白滿倉手裡拿著個小包袱出來,也向千禾笑道:「妹子,剛才是你嫂子一時心急,說話沒個輕重的,你莫往心裡去!其實你嫂子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不,前幾日還從集市上給你扯了兩塊花布,說是快過年了,要給妹子做身新襖裙吶!」
知道這兩口子在演戲,千禾心裡冷笑一聲,卻也將包袱接了下來。
白滿倉順勢拉著她在石桌旁坐下,道:「哥哥嫂子問你傳家.寶的所在,不是想據為己有,實實在在是替你著想啊!
你看,你不願意嫁給孫屠戶,孫屠戶又趕著跟你討要彩禮錢。你一個姑娘家手頭自然是不寬裕。哥哥嫂子有心幫你,可七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我們……也不能傾家蕩產、人財兩空不是?」
千禾心中暗啐:為彩禮錢賣妹子的是你們,如今假惺惺要幫襯妹子的也是你們……你們這一對財迷夫婦,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裡外落好人!
「哥哥的意思是?」
白滿倉見要說到點子上,搓手道:「不如這樣,你把那傳家.寶拿出來,交給我們保管著;哥嫂便替你出那七兩銀子的嫁妝錢,從此跟那孫屠戶再無瓜葛,他也不能再來糾纏你,如何?」
千禾心中竊喜,面上卻猶豫道:「這……哥哥容我考慮考慮。」
「是得好好考慮考慮!」白氏殷勤道,「先吃飯先吃飯!我妹子這幾日當貓大夫辛苦了,多吃幾塊肉好好補補……」
千禾「考慮」了一宿,翌日清晨對白滿倉夫婦表示:只要兄嫂能替她退還彩禮錢,她願意把傳家.寶交給兄嫂保管,但必須有個德高望重之人作見證,省的那孫屠戶日後再耍賴糾纏。
只要能把白家的傳家.寶弄到手,白滿倉夫婦自是沒意見。三人一合計,便去請郝里正做見證人。
郝里正本就心疼白家二丫頭,如今又指著她照顧貢貓,見她兄嫂願意出錢息事寧人,自是滿口答應。白滿倉便去河東村喊了孫屠戶來,當著郝里正的面兒,由白氏退了他七兩銀子的彩禮錢。
千禾謹慎,向郝里正提出要立個字據,免得日後再生枝節。郝里正覺得言之有理,便當著白家人和孫屠戶的面寫下一張退婚書,言明孫白兩家的婚約作罷,五兩銀子的彩禮錢加上二兩銀子的利錢已悉數退還給孫家,從此兩家再不能因此事糾纏云云。
退婚書寫罷,郝里正作為見證人,先簽上了名字,又讓孫屠戶、白千禾跟白滿倉皆印了紅指印。
千禾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仔細地將退婚書收起來。孫屠戶卻很不爽的樣子,目光兇狠地在千禾身上打量一圈,冷哼一聲,抬腿便走了。
見孫屠戶走了,白氏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道:「二丫頭,錢我可替你出了,你是不是也該……」
「嫂嫂放心,我說話算數。」千禾道,「只不過,交傳家.寶之事,也得煩請里正爺爺做個見證才好!」
「這……」白滿倉夫婦對視一眼,有些不情不願。白滿倉便扯了扯千禾,低聲道:「這是咱老白家的傳家.寶,有財不外露,何苦讓個外人來做見證?」
千禾道:「我聽說里正爺爺跟咱們家爹爹交情篤厚,算不得外人。再者此物事關爹爹臨終所託,請里正爺爺做個見證,我心裡也能踏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