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門清訣
即使已經遠離了綿城,辛大樹的耳邊似乎還迴響著綿山崩裂的「轟轟」聲,雖然一路上他都一副緊張害怕地掛在安清知的身上,沒有看到下方山崩壓城的慘狀,但是雙耳依然敏銳清晰地聽到下方的崩塌聲、洪水聲,以及周邊民眾慌亂地驚叫聲,心裡不由慶幸,雖然真到山洪迸發之際自己能夠帶著辛河離開,但是不免暴露了自己不同常人的事實,這樣他就不得不再對自己的身份換一種掩護。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他似乎高興的太早了,辛大樹對這次山洪的真正原因雖不是很清楚,但目前他沒有必要也沒有時間去關心綿城的事,倒是自己那位兒子「勇敢、沉著、開心」的表現讓他憂心不已。
辛大樹與綿城的一些百姓一樣呆愣愣地站在綿城北部雲頭村的高山上遠看著已經不復存在的綿城,對周邊一些民眾哭天搶地嘶聲裂肺的聲音充耳不聞,然他緊繃的神經都放在自己表現「優異」的兒子身上,小傢伙現在正不停地擺弄著他那還沒有完全被小脖子支撐得起的小腦袋瓜子,好奇的移動著他那烏黑烏黑的眼珠子,手腳也不停歇的「快活」地蹬著,沒錯,是「快活」,辛大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辛河愉悅的心情,更不用說懷抱著辛河的安清知了。
作為修仙的修真者,安清知不常與小孩子打交道,但是就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再者他周邊其他師兄弟負責照顧的孩子,尤其是襁褓中的小娃娃們個個都哇哇大哭不止,這小傢伙的表現實在是讓人驚異。安清知看了看襁褓中靈動的小傢伙,又不時地望了望呆站在自己身邊榆木的男人,這孩子會是他的什麼人呢?
「兄弟,兄弟!」安清知「叫醒」這個老實發愣的男子,看著辛大樹獃痴痴看向他的眼神,他再一次在心底輕嘆,這傢伙看來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別傷心了,只要人活著,總是會好起來的。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可不可以和我說說你今後的打算,或許我還能幫上你什麼忙。」安清知見不得別人傷心的樣子,想轉移辛大樹悲傷的情緒。
好久才回過神的辛大樹感激的向安清知不停地道謝,安清知一邊應付懷裡「手舞足蹈」的孩子,一邊無奈地接受一個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八爪魚似地熊抱感謝,嘴角不禁有些抽搐,一再表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好不容易才安撫好這個男人的情緒,「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謝謝仙人,我叫辛大樹。」辛大樹雙眼眨巴眨巴地一臉虔誠認真地看著安清知。
安清知頭疼地憷了憷眉:「辛兄弟,我不是什麼仙人,如果你再這麼叫的話,那可就會讓真正的神仙生氣了,到時我們可都麻煩了。」安清知白凈的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把這個「呆」男人給「唬」住了,「那,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才好呢?」
安清知笑了笑,「看起來我們年紀差不多,就以兄弟相稱好了,這樣比較方便。」
「可是……」辛大樹猶猶豫豫地想開口說這樣會對安清知很失禮。
安清知看出他的心思,立刻打斷了他話:「就這樣定了吧。哦,辛兄弟,這個孩子是你的什麼人呢?」
「他是我的孩子,叫辛河。」辛大樹看向自己的孩子,眼神很溫暖。
雖然安清知也設想過這種關係,但是當辛大樹自己說出他是這孩子的父親時,還是感到非常的驚訝,這兩人很不像啊,畢竟是年輕人,想到什麼就想問一問明白,「辛兄弟,恕我冒昧,辛河好像跟你的性格很不一樣啊。」
老實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頭,「呵呵……好些人都這麼說呢,孩子比較像她的母親吧,比較會傻樂,模樣也像她一般漂亮,要是他娘見到他這樣肯定很高興,可惜他娘去的早……」說到這,男人的眼神暗了下去。
看到辛大樹再一次黯然下來的表情,安清知趕忙安慰道:「嫂子肯定能看到的。」同時轉移了話題,「那你接下來有哪些打算呢?」
辛大樹聽到安清知的話,頓了頓,木木地搖了搖腦袋。
安清知心裡對男人的遭遇感到十分的同情,又看了看周邊,一些人正忙著陸續散開準備投奔他處,還有一部分人和辛大樹一樣似乎無處可去,也在原處不動,安清知想幫幫這個老實的男人和他可愛的孩子,正準備去和自己的直系大師兄商量一下辛大樹的事。這時他突然看到掌門師兄華澈帶著一眾弟子走到山頭中央地帶。
「見過掌門師兄!」玄門的弟子十分重視輩分和稱呼,故此大家見到華澈都站起身抱拳施禮,安清知因為抱著孩子不方便抱拳,所以只是施點頭禮。
華澈也端端正正的回了一個禮,才朗聲說道:「適才掌門和長老們已經得知綿城一些城民的困難,在場的諸位如果生計上有什麼困難,或是不知定居何處的話,可以隨同我們玄門到北方的清訣山下安身,雖然路途有些遙遠但必能保證大家可以在清訣山安定的生活。同時,大家如有意入玄門修身養道,無論年齡,只要通過玄門的體能和資質的考核都可以加入玄門。」
不愧是名門大派,一開口就是大手筆,可以接收下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辛大樹表面上還是一副木訥的樣子,但是心思早已不知轉了多少圈了,北方靠近帝都雖然危險,但是畢竟滅門一事已經告一段落,加之,小世子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的話,總是要先熟悉一下自身的環境的,同時玄門這樣好的「掩護」,總不會出什麼大岔子,這樣的安排雖然偏離了原先的方向,然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這樣也是最保險的安排了。轉息之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帶辛河去北方的清訣山。
安清知聽到這個消息后,打心眼裡替辛大樹高興:「辛兄弟,既然你目前沒有什麼打算,不若和我們一同前往清訣山吧,好沿途有個照應。再者,我看你的兒子資質不凡,到時候參加我們玄門弟子的選拔定能成為我們玄門弟子,說不准你不久就有一個仙人兒子了。」
在安清知熱心的「鼓動」下,辛大樹為了有一個安身的地方和一個仙人兒子,就整了整身上的東西,和其他一些無處安身的民眾一同跟隨安清知等玄門弟子前往清訣山。
清訣山位於帝都河洛之東北方向,山頂常年積雪,生長著不少珍貴藥材,山下的氣溫倒是和帝都河洛差不多,四季不甚分明,較之南方要更乾燥些。清訣山原本和周邊的山相比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略顯高些罷了,然而如今的清訣山卻早已經響徹了整個天下,只因天下第一大修仙正派玄門的掌門府邸清訣殿駐在此山之上。
此時,清訣山的天際出現了密集的人影,正是護送辛大樹等人的玄門弟子即將回山,已經習慣了連日來高空飛行的人們在此時已經不再如初時的那般驚慌,一些膽子大些的還不時往下張望。辛大樹的眼角也不時地往下瞟上一瞟,而此時的一瞟連見過大世面的辛大樹也不由地在心底一陣驚呼,從上空看上去那當真似神仙住的地方。
在一片白茫茫的積雪中,清訣山是山頂上井然有序地建築著高大的房屋,巨大的建築群環繞成一個大環,幾乎佔據了山頂所有的平地,一個巨大的弧形裂縫把建築群分割成左右兩半,裂縫中竟然還冒著蒸汽,辛大樹識得這裂縫中必然流淌著溫泉。被分割開的左右兩個建築群中央各有一座參天聳立的府邸,一座白玉府邸建立在四季常青的青松環繞之中,另一座似乎是用玄黑之石搭建起的府邸,周邊有序地坐落著一些白色的房屋,那些白色的房屋融在雪中,讓人看得不太真切,這一景象從上空望去,就好像道家太極八卦中的太極圖,他甚至能感受到底下建築群散發出來的強大防禦氣場,隨著越來越低的飛行,他極好的視力還看到不少玄門弟子的身影。然他們這一群人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而是越過清訣山頂到該山東北面的山腳,那兒的氣候環境及居住條件更適合普通人居住,莫不是玄門弟子此時不斷地把自己的真氣灌輸給身邊的平民,難保他們不會被山頂上空的低溫凍死。因此,還沒待辛大樹「瞟」的真切,他們已經從下方建築群的側面閃過。
玄門弟子的辦事效率特別高,安清知一行人剛剛把辛大樹他們帶到清訣山的東北山腳處,等候在此處的玄門弟子就接過班,把他們這群人安排到準備給他們的房屋中去。
安清知也不急著回去,就幫辛大樹搬東西、打掃屋子、收拾行李,之前一路上的友好相處使他對這個老實人很有好感,也了解到辛大樹是一個茶農,父母本是在帝都做茶葉生意的,父母過世后,對做買賣毫無天分的他就靠著之前懂得的一些茶葉知識種起了茶,靠著父母留下的積蓄和自身的辛勤苦幹開起了茶葉作坊,還娶了老婆,正當高興的準備做父親時,妻子卻難產而死了,留下個兒子,為了不願再待在帝都那個傷心之地,就帶著兒子回到了老家綿城,準備重新開始,奈何又遇上老家被毀的事。
安清知本身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得知辛大樹的遭遇便更加關心這一對父子,怕辛大樹買的是廉價乳丸給辛河吃了不利於健康成長,自掏腰包去買了上好的乳丸,並且執意要讓辛大樹把原先的乳丸扔掉。這一事真的讓辛大樹有苦說不得,蕭谷蒿為了讓乳丸的價值符合辛大樹貧苦茶農的身份,特地在外觀和氣味上做了修飾,「儒醫聖手」親配的藥丸可是實打實的好料啊,又豈能是凡夫俗子所謂的上好乳丸能比得上的?!但無論是形勢上還是情理上都不能拒絕安清知溫柔熱心的好意,於是乎,辛大樹只能忍痛扔掉一些,私下裡把安清知未看到的部分偷偷地藏著,反正被發現也沒什麼,全當他自己節約吝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