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城青衫客
「嘭！」
一件龐然大物重重落在完顏霜的背後，驚得她一跳，煙塵瀰漫開來，又沉了下去，這才顯露出那**的模樣：竟是一頭巨大野豬，少說也有三百斤，兩顆獠牙碩大鋒銳，頭上刺著兩根長箭，第一根在頸部，第二根則直接從耳部洞穿了它的整顆腦袋，這一箭無疑才是真正的致命傷。wwW.
大個子拍了拍手，又憨笑起來，臉上的輕鬆感與眼前**讓人感覺到極大反差，尤其是完顏霜。
李烽火趁機逃到天刑身邊，擺脫了凶神惡煞的小女人，繞著大個子走了兩圈，點點頭大笑道：「生火，烤豬！」
完顏霜再沒有倔強地追逐，在軍中男人堆里待得慣了，也就少了那麼幾分女兒家心思，多的是一份冷靜細膩的心思。
看著那兩兄弟四處撿柴枝，心裡漸漸明晰起來，先前關心則亂，而現才悟到那冒充之法實在有違君臣禮儀，況且欺君是誅九族的大罪，太險。
險，卻不意味著放棄，背水一戰總比放棄抵抗來的強。完顏霜本就是個劍走偏鋒的人物，否則又怎麼會一個女兒家征戰沙場，又怎麼會替父救皇子。險中的刺激令她著迷，卻還沒有著迷到不顧親人生死，如今實在沒有法子，便依了那小子，不過……
完顏霜暗中思索許久，卻忽然感覺有人正盯著她看，抬頭見李烽火那廝眯著眼睛搖頭晃腦，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瞎了你的狗眼。」
說完還晃了晃斷劍，作威脅狀。或許這才是這個巾幗女孩常年身處軍營養成的真性情吧……
李烽火一愣，略微一想，旋而又摸了摸鼻子道，「還真沒。」
自小十多年深居山間老林，出來便入了沙場直至今日，李烽火還真沒見過幾個女人，更別說環肥燕瘦細肉滑膚的美人兒，每次聽著同寢的兵痞子講著青樓那些個曖昧朦朧的雨潤故事，心裡不免痒痒。
而這會遇到這麼個漂亮的花花姑娘，甚至還是個上過戰場的猛妞，李烽火心裡早已樂開了花，自然是盯著不放了。
完顏霜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被火光印得通紅的傻笑的臉，轉過頭盯著正被火上炙烤的乳豬，咬牙切齒一番，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一雙眼睛明亮而靈動。
李烽火就那樣傻笑而安靜地看著那雙眼睛，一動不動。
……
是夜，繁星掛天際，清風微微輕拂而過，四周寂靜，偶爾遠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更是添了一份安寧的意味。
李烽火從地上拔起一根有些枯黃的粗長草根，蹲在溪水邊一個隆起的土堆上，砸吧砸吧地咬起來，有些世故的味道。一身破敗的衣服仍舊沒有換下，和著袖子將手伸入略微清涼的溪水中，輕輕一抓，臉上發出一個燦爛之極的笑容，似乎已經抓到了那顆倒映在水中的星星。這是一道來自山上的小溪，亂石嶙峋，漫天的星河刻入其中，李烽火手微微一抖，似乎卷漫了整個青天。
「我覺得娘親也應該會有那樣一雙明亮而靈動的眼睛。」
李烽火對著空蕩蕩的水面，淡淡道。
他背後卻在忽然傳出一個沉悶的「嗯！」聲，似乎在意料之中。
「小刑，為什麼還握著那張牛角弓？已經不在刑場上，用不著了，洗一下吧。」
半把弓落入澄澈的溪水中，隨著那水流衝撞而晃啊晃晃啊晃的，晃得李烽火心裡憋得慌，他伸出手狠狠抓住那張熟悉之極的牛角巨弓——一個瘋癲老頭留在這世上唯一的東西，笑了，有點慘。
傻大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李烽火身旁，蹲在他身邊，傻笑著沉默，二十多年如一日。
「明知會死還隨我一起，明知我失望了還想著要救我，你半夜出去埋弓我知道，你通風報信趙國我也知道，這是為什麼，跟那個混蛋老頭一樣，你和他都騙得我有了本不該有的希望，明知道不該有還在想！」
李烽火吐掉口中的草根，咬著嘴唇。
「因為你是我哥。」大個子凝視水中的星亮，又是萬年不變的語氣，這次卻又動了動嘴唇道，「因為你是他的孫子。」
李烽火沉默著，拎起牛角弓勾了下弦，嗡嗡聲頓時飄了開來，他閉上眼，似在回憶著往事，又似在聆聽早已一去不復返的弦聲。
「希望本就是渺茫的東西，但一旦擁有了它，生死就已經不重要了！以前我一直看在生死上，卻一直忽略擁有了它，現在我明白了，不要死，也不要孤獨的活，我會跟我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的！你們都說楚國沒救了，那便沒救，你們都說仙道沒落，那邊沒落，這都不關我的事，那老頭已經埋在地下，沒話說了，你便去趙國吧，我，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爺爺沒有騙過你，真的，哥，早點睡。」大個子不再多說。
一個算不上睿智也算不上雄偉的背影緩緩離去，而剩下一個完全談不上深邃或者健碩的背影，將頭深深埋進雙膝，讓人看不清表情，微微顫抖。小溪邊傳出一段靜靜的腔調，一個男人帶著哽咽而顫抖的聲音吟唱出，「小松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十數載，空羨仙，但願回首不回望……」
哀而不傷。
微風拂過，又似乎吹起了不該吹起的東西。
……
遠處叢間一雙迷離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起來，被天刑踢傷的**也不再隱隱疼痛，脖頸的傷口已經結痂，李烽火涎笑著走到完顏霜身邊，驚訝道：「竟然換了一身衣服？」
小劍眉，丹鳳眼，唇如絳點，眸如辰星，手執一把青鋒斷劍，身著一襲淡黃色長衫，站在那裡有如細柳扶風，說不出來的俊俏味道。
完顏霜彎腰撿起地上裝了輕甲臟衣的包袱，淡淡回道：「要救人，總要些準備的。」
李烽火眨眨眼，道：「那今日，是要跟你去趙國了？」
「尋船渡渭水，跟著我便是了。」說著便向西邊行去，李烽火天刑只好跟上。
一路上她幾乎不說話，見著有趣的景物就停下來看看，李烽火就跟著她瞎轉悠，也不敢肯定這女孩是不是一點也沒有危機感，會不會迷路搞得天黑沒見到一個城池，李烽火自己是個方向感不強的路痴，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完顏霜身上，不過看著她氣定神閑的樣子，李烽火安心不少，再說跟在她身後還能欣賞她那兩條悠閑晃蕩的修長大腿，越看越有味道，李烽火沒見過什麼女人，但總算還會欣賞那對美腿帶來的香艷風情，天刑說娘們的**大能生兒子，李烽火瞧著這妞就挺符合，她那包裹很嚴密的**蛋，沒的說，就差沒讓李烽火餓虎撲羊。
尤物。
那群兵痞子們總說娘們看透了就是一副比漢子體型稍小的骷髏架，經不起看，可今日李烽火敢拍胸脯對那群貨說完顏霜這種女人絕對夠味，如果能脫光了，就是一連看幾個晚上都不膩。
完顏霜就算有意勾引李烽火的注意，也經不起這廝**裸盯著瞧一個多時辰，不得不跟他並排。
這下可好，這傢伙突然發現她胸前竟然鼓起了一團，與先前的平坦相比，造成的衝擊不言而喻。李烽火直接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胸脯，走路的時候還不忘擦了把口水，對她露出幾個看似燦爛其實暗藏玄機的涎臉笑容。
完顏霜笑眯眯道：「好看不？」
李烽火點頭道：「好看。」
完顏霜眯起眼睛的時候，整張霜白乾凈的臉蛋露出一種異樣的狐媚，暗藏殺機道：「哪裡好看了。」
李烽火跟著天刑好的沒學，把裝傻扮憨倒是學了七分像，笑哈哈道：「都好看。」
完顏霜眨了下眼睛，嫵媚死人不償命，道：「李烽火，你說哪裡好看，我就把那個部位給你多看幾眼。」
李烽火抱著一絲僥倖，下意識多瞧了眼完顏霜的胸部，這一看就徹底陷進去了，盯著那對這輩子還沒碰過的玩意猛瞧，完顏霜竟然不生氣，還果真很配合地彎了一下腰，把本就壯觀的部位凸顯得愈發驚人，李烽火腦子一片空白，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處男哪裡經得起這種誘惑，口水鼻血一塊泉涌。
「哥，看前面！」後面大個子的話語傳來。
哐當。
李烽火咚地一記猛撞在一顆三人才能圍起的大樹上，整個身子都酸得酥了，耳朵邊更是晶鳴不斷，就差軟倒在地上。
某位引發事故的禍水美人兒卻自顧自笑得顛倒眾生。
只是隨後那廝卻說了句讓這位美人兒又有殺人念頭的話，靠樹上的李烽火一抹鼻血，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完顏霜聽到，咧嘴笑道：「好大，我一隻手剛好能握住。值了。」
完顏霜方才笑得肩頭疼痛，怕也沒力氣再抬起那把斷劍，只是又變回了原來那副冰冷冷的樣子，大概知道對付這貨只能來『硬』的！
輾轉至黃昏，幾人終於依稀望見一座城。
沉默間，不消片刻便接近城頭，卻遠遠聽得一陣低沉而嘶啞的二胡聲傳來，似壓抑，似空靈，猶如雨點打在石上破碎的感覺，而伴著喚人醒悟好似空濛的圓潤嗓音，更讓人生起一股飄飄仙去的**。
「也不攜琴，也不帶鶴。嘯傲煙霞，洒洒落落。有時經行毗廬頂，有時坐卧彌勒閣。說甚麼七百甲子，說甚麼千年仙客。空可量，風可捉，苦行頭陀莫測度。山可移，地可縮，無心道者難思索。一念萬年非促延，萬年一念無剝復。或作舟航，或為略杓。大通雖富貴，釋迦豈寂寞。呵呵，也不攜琴，也不帶鶴，隨處煙霞供灑落……」
一身青衫，背對空城，衣袂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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