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3.4日修)
年初,大雪紛飛,溫度直降到零下十度。
《芸芸之中遇見你》劇組只得輾轉到溫泉山莊進行拍攝,因為他們拍的是夏景。
總導演魏導為人隨和,卻是出了名的摳門。
要不是他摳,不願意把整個劇組搬到南方去,一群主創也不至於大冬天穿著短袖拍夏戲。
助理小潘左手抱著貼滿了暖寶寶的羽絨服,右手圍巾加水杯,胸前掛著熱水袋,偷摸摸瞪著捧著保溫杯笑得跟彌勒佛一樣的魏導。
心說魏導暖手杯端著,烤火器烤著,倒是不怕冷,可憐他謝哥大冬天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在鏡頭裡跟女主角卿卿我我。
這兩人的戲份正到了情濃的時候,眼神本該是乾柴.烈火,柔情蜜意,可這大冷天的,口水都能凍成冰,眼裡能開出車才有鬼了。
得虧對面那是他謝哥,主角就是主角。耐糙又抗打,帶病上工已經三天了,在泥里來來回回爬了十幾次,還潑得跟個小太陽似的,剛出鏡就有閑心跟魏導插科打諢。
換個人,應該已經躺在搶救室了。
他說的主角不是這部《芸芸之中》的主角,而是《錦鯉頂流也太好當了叭》這本曾爆紅綠JJ的小說男主。
男主謝焓素人出身,出道第一年即爆火出圈,按照書中的描述,那是個劍眉星目的人間龍傲天,作者光靠文字描寫,就讓謝焓三百六十度把大批讀者迷得要死。
小潘他女朋友就是其中一位,章章留評不說,ID名還是【焓焓的小奶泡】,每月都偷拿他的工資給作者打賞。
搞得本是個直男碼農的小潘,說起男主謝焓來也能聊個兩三句。
總結起來就是——鴻運當頭,洪福齊天。
做什麼都能成功,幹什麼都賊拉順利。
《錦鯉》全書講述的就是謝日天本人,呸,謝焓,在娛樂圈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憑藉超強主角光環,最終三金在手,登上娛樂圈之巔的故事。
至於更多的細節——
小潘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直男小潘從不在綠JJ看小說,他喜歡的是隔壁一點點家的龍霸御天和泡妞法師。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會穿進了書中,成為了主角謝焓的助理。
作為沒有看過完整版《錦鯉》小說的人,小潘只得憑藉自己有限的記憶,死抓住一個重點。
他端起笑臉,小跑著過去給他謝哥送大衣,心裡盤算著——
跟緊他牛逼大發了的謝哥,還愁不能被帶飛嗎!
……
而此時,原書中的錦鯉男主本人謝焓剛從泥里爬出來。
「卡!過了!」
魏導終於喊卡。
謝焓累極,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沒忍住在原地滾了一圈,把自己癱在地上烙煎餅。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讓我癱一下,一下就好。」謝焓強撐著精神同劇組人員說笑,「不要把我當垃圾掃走就成!」
同劇組的人見著他這副可憐樣,都是在笑:
「快快快,趕緊把咱們謝頂流掃了拿去賣掉,一張毛爺爺一斤,發財了!」
「花絮還拍著呢!到時候給小謝放官微上置頂哈哈哈哈!」
魏導捧著茶杯啐他:「小謝啊,你都成年了,不興在地上打滾的!」
作為魏導最喜歡的後生,謝焓這會兒膽肥得狠,一本正經地同導演抬杠:「也是,晃眼我都奔三了。」
「小謝啊,你這才哪到哪兒。」生活組的老師在旁邊幸災樂禍,「讓我們上個月才過完五十歲生日的導演面子往哪兒放哈哈哈哈。」
魏導氣得拿劇本砸這兩人。
謝焓被砸了也不生氣,緩過那陣眩暈勁兒,便麻溜從地上爬起來,撿著劇本跑過來聽魏導講戲。
正是二十三的好年紀,謝頂流出了戲,穿著襯衫更像是個初入校園的大學生,充滿了這個年紀特有的年輕,蓬勃,朝氣。連魏導都一心想讓這張臉拿出去給劇組當招牌。
「這個光,打在你的側臉更好看,下次入戲的時候記得配合燈光組。還有這句台詞,最後一個字吞音了,你……謝焓!」
暈乎乎的謝焓驚醒,一瞬間鎮定:「到!」
魏導常年念經向佛,日常說話也是平靜無波,跟念經一樣,謝焓在泥里滾了十幾遭,這會兒頭重腳輕的,直接把自己腦子造成一團糊糊。
魏導故意刁難他:「我剛說什麼了?」
「……壓一下聲線,尾音不能飄。」謝焓記憶力極好,張嘴就能來,「我今晚回去就練!導演您今晚如果不看金牌調解的話,還能趕著現場。」
「走走走走走,誰要給你開小灶,好好站著!」魏導抬眼,「昨晚幹什麼去了?通宵打遊戲還是半夜嘴饞跑去出玩了?」
「冤枉!我燒著呢,這幾天都頭暈睡不好。」謝焓含著體溫計,有點期待地問,「我這算不算是工傷?劇組可以給報銷醫藥嗎?」
昨天魏導把他往水池裡扔了二十遍,前天又把他吊在樓頂吹了大半夜的西北風,鐵打的人都能懨了。謝焓也不想不明白他拍的一霸道總裁小甜劇,怎麼天天上演武打戲份,不是跳河就是跳樓的,敢情這年頭霸總也是一高危職業?
可惜魏導把劇組經費看得比親兒子還緊,把整個團隊日得哭爹喊娘也不帶虛的,平和又堅定地告訴謝焓,藝術家的事情怎麼能叫工傷呢,這叫為藝術獻身。
謝焓:「……」對不起,有感受到嘲諷。
作為新晉流量,他跟藝術家之間還隔著銀河的距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討價還價,話題很快就偏到某劇組群眾演員一腳踢斷了凳子腿,那凳子梨花木的貴的很,街口賣炸串的劉大叔昨天被他老婆沒收了私房錢,太慘了。
謝焓抹乾凈臉,聽得竟很開心。他滿身都是泥,發跡上的泥水延到脖頸,在頸窩處匯聚成小小的一灘,膚色冷白得很打人眼。
站在旁邊的小潘默默移開視線,咔嚓把照片拍下,隨時隨地不忘收集謝哥照片給粉絲髮福利,助理工作很是盡職盡責。
「謝哥,快把衣服穿上,別凍著了!」
謝焓默默看了眼髒兮兮的自己,又回憶了下羽絨服的昂貴价格,憂鬱且憂傷地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不是謝哥扛凍,而是謝哥最近很窮。
他剛跟經濟公司鬧掰,付了八千萬的違約金,現在兜里一個鋼鏰都沒有。
在劇組的這些天,他一直琢磨著要把家裡的東西掛鹹魚上去賣掉,換個現金給團隊發工資。這種價值五位數的大衣,裹上泥巴塵土,謝焓想想都心疼。
謝焓搓了兩把手臂,讓小潘把大衣抱好,鎮定依舊:「我覺得我還可以扛。」貧困交加中總能出奇迹,謝哥只要搏一搏,今天也是牛逼得不行鐵血小金剛。
小潘無比驚奇:「謝哥你真厲害!」
「???」謝焓有點矜持,但反應特別快,「……也還好吧。」一般般厲害的那種。
小潘就信心更足了,在心裡刷了滿屏的「謝哥男主光環666666「。
捧著熱茶大口大口喝的謝焓,整個人都差點化成灘水滋溜爬進茶杯里去,莫名就接受了小潘重達十公斤的目光崇拜。
他總覺得助理自從上次差點被架子砸到腦門后,整個人就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以前做事喜歡偷懶,現在卻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上工比他還積極,還莫名對他崇拜感爆棚。
他演個戲。
小潘在旁邊:「謝哥牛逼!」
他發個微博。
小潘:「我謝哥的盛世美顏!」
最後搞得謝焓擰個瓶蓋,小潘都在旁邊眼睛發亮,一副「哇哦!Wuli謝哥也太牛逼了!」的樣子。就很浮誇,最重要的是讓謝焓本就貧窮的生活雪上加霜!
他盤算了下支出,幾乎想迎風爆哭。
助理這麼努力工作吹彩虹屁,除了想漲工資,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謝哥是很牛逼沒錯,但是——
謝哥現在沒錢!
晚上睡覺的時候,謝焓獨自一個人對著牆壁自閉,拒絕接受小潘的任何彩虹屁。
結果睡在隔壁床的小潘興沖沖地跑過來問:「謝哥!你要買股票嗎?帶我一個!」男主都是能在金融市場攪弄風雲的商業奇才,小說里都這樣寫,更何況你是錦鯉男主!
謝焓面朝牆壁往裡挪,渾身上下寫滿拒絕:「不是很想買。」
「那謝哥,你可以借我摸一下嗎?」小潘很失望,「我就借一點點手氣,一點點就好,我買個股票。」
謝焓瞬間醒神:「你認真的嗎?門口炸串串的劉大叔股票剛虧了二十多萬。」腿都差點被他老婆打斷。
「我非常認真!」小潘無比堅定,「全世界的股票都可能賠錢,跟著謝哥買的股票肯定不可能虧錢。」
謝焓:「???」他差點被這話說得懷疑人生,原來我有這麼牛逼的嗎?那為什麼謝哥買冰紅茶從來都開不到再來一瓶?
謝焓去衛生間仔細把手洗乾淨,鄭重其事道:「摸吧。」我已經洗過手了,如果還是手黑運氣不好,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不能怪我連累你的。
「謝哥你洗手幹嘛?手氣都洗掉了的呀。」看起來很是覺得可惜。
謝焓笑得如同老僧入定:「你還摸不摸了?」
「摸!摸!」小潘摸完立馬點開手機,買了打頭的第一支股票。
該公司股價走向原本一路飄綠,最近差點跌穿地板。
屏幕左上角duangduang四個醒目大字——環晟傳媒。
謝焓:「…………」
好傢夥,兄弟你對股市很有研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