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見靈兒

林淑蘭瞧了微微皺眉，卻依舊微笑著坐下，優雅的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到顧小包碗中。

「不用拘著，放心吃！」

顧小包將哽在喉間的肉咽下又看著碗里那塊肥瘦相間散發誘人光澤的肉咽了口口水，腳卻始終沒邁出去。

林淑蘭看出了顧小包的猶豫，於是伸出手拉過顧小包坐下，將筷子塞到她手心道：「別怕，這一桌菜都是給你準備的！」

躊躇一會後顧小包這才拿起筷子躍躍欲試，卻怎麼也沒辦法用筷子夾起那塊肉，嘗試幾遍無果，顧小包乾脆放下筷子，徒手抓著那塊肉迅速塞入口中低頭咀嚼起來。

林淑蘭表情有些不悅，繼而又溫柔問道：「姑娘多大了，叫什麼名？」

顧小包加速了口裡的咀嚼然後咽下抬頭回答：「顧小包，十八歲！」

「哪裡人呢？」

「牛頭村！」

林淑蘭想了想似乎沒聽過這個地方，然後說：「倒是沒聽過這個地方。」

顧小包道：「我們那偏僻，離江城有幾十里路。」

「那還挺遠的，你家裡人呢？怎麼由你一人跑這麼遠來？」

「我家就只有我一個，阿爹阿娘都過世了！」

顧小包回答的很乾脆，語氣里聽不出一絲難過。

「真可憐！」

林淑蘭話雖這樣說可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

這句「真可憐」讓顧小包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沒表現出來，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就是「真可憐！」和「掃把星。」

顧小包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每次聽了都很鄙夷那些人的惺惺作態，最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那句「掃把星，」小時候同村的小孩子總是指著她叫她「掃把星，」一些嘴沒個把門的大人也經常背後說她出生時天降異象，炎夏飛雪，剋死爹娘，每當這時顧小包臉上雖不表現出什麼，但過後這些討人厭的小孩與大人總莫名遇上倒霉事，不是摔個狗啃泥就是被馬蜂追。

接著林淑蘭又將筷子塞到顧小包手裡，微笑著說：「用筷子夾比較乾淨。」

停頓一下又接著道：「今日天色太晚，你一個姑娘在外面也不安全，且先在這住下！」然後給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神後起身離開。

林淑蘭出門后，掏出手帕用力的擦拭著剛才顧小包手上粘過來的油漬，臉上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擦完后將帕子丟給下人冷冷說了兩個字：「燒了！」

等林淑蘭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顧小包放下筷子準備繼續用手來吃飯，這時邊上的丫鬟走近說：「夫人吩咐了讓姑娘用筷子，如果不會，奴婢可以教姑娘！」

顧小包面露難色，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死死盯著她，心裡不悅卻也只能攥著筷子一遍又一遍嘗試著。

第二日。

練慣用筷子到半夜的顧小包還睡的很沉就被丫鬟叫起來，任由洗漱一番後跟著來到廳堂，林淑蘭正在用早膳，同桌的還有一位妙齡女子。

那女子便是府中的二小姐「錢靈兒。」錢靈兒五官與顧小包只有三分相似，卻比其多幾許青澀。許是膚白無瑕、身段曼妙，與顧小包黝黑的皮膚、乾瘦的身材之差，顧小包看起來更像是一隻穿了花衣裳的烏雞，根本不及這錢靈兒的三分之一。

錢靈兒的樣貌美的讓顧小包都忍不住多瞟了幾眼，心裡驚嘆：「居然還有這樣好看的姑娘！」邊走邊盯著瞧，不料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錢靈兒端坐著瞧著顧小包的囧樣捂著嘴笑著，銀鈴一樣的笑聲，加上微紅的小臉模樣更是可人了。

顧小包站穩了腳，紅著臉習慣性的咬了咬下嘴唇。

這時錢靈兒起身，邁著輕盈的小碎步向顧小包走來，裙擺飄逸靈動，墨黑的秀髮垂於衣襟兩旁，顧小包摸了摸自己那稻草般還分叉發黃的頭髮，嫌棄的癟了癟嘴。

錢靈兒走到顧小包跟前，輕輕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到桌旁坐下。

「娘親這就是你說的長的像姐姐的女子嗎？」

「姐姐？是說我嗎？」顧小包心裡想。

林淑蘭應了聲：「嗯！」

錢靈兒小心翼翼的問：「聽娘親說你是孤兒？」

顧小包點了點頭：「嗯！」

「真可憐！」錢靈兒說著將顧小包的手握住，眼睛里泛著淚光，手心的溫度貼合在顧小包的手背，甚感舒適。

顧小包倒是真沒覺得自己可憐，本來這「真可憐」這句話她是很反感的，可從錢靈兒嘴裡說出來卻聽著有種說不上來的順耳。

「娘親，可以留下她嗎？」錢靈兒用哀求的語氣祈求著林淑蘭，看的出來，錢靈兒是備受寵愛長大的。

林淑蘭與顧小包同時愣住了，林淑蘭事先只是和靈兒提起家裡來了位像姐姐的姑娘，並未與其商量過要留下顧小包，錢靈兒主動開口倒是順了林淑蘭的意。

錢靈兒見林淑蘭沒有說話，眼裡噙滿淚水懇求道：「自姐姐不在後靈兒一直覺得孤單，剛才剎那間都以為是姐姐回來了！」

林淑蘭假意遲疑了片刻。

「這你要問問人家自己的意思，娘倒是很樂意。」

林淑蘭說完，兩人將目光聚焦於顧小包身上。

顧小包這個當事人一頭霧水、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沒事，顧姐姐不肯也在理，是妹妹唐突了。」錢靈兒吸了吸鼻子，失落的鬆開握緊顧小包的手，兩行熱淚盈盈滑在臉頰上。

這樣的好看的女子落淚是顧小包也是見不得的，心中有些酸楚，隨後略帶尷尬問：「你們在說什麼？誰是瑤兒？我沒聽懂？」

林淑蘭嘆了口氣緩緩解釋：「顧姑娘莫要介意，瑤兒是我的大女兒，小時候不慎落水去世了，顧姑娘樣貌與我大女兒十分相似，所以我想收顧姑娘當我的女兒，顧姑娘可願意？」

「啊……！」

顧小包聽完嘴巴張得大大的，雖然是聽懂了，但難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林淑蘭雖然上了些年紀卻依舊容貌出眾，更何況錢靈兒如此天姿，那錢瑤也絕對個美人胚子，怎麼會和我長的像呢？

林淑蘭巴巴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也是等著她落入陷阱。

顧小包低著頭一直沒開口，總覺得哪不對，又說不上來哪不對。

林淑蘭看出顧小包是動了心的，但又不想表現的太強求，對錢靈兒道：「這事咱們急不來，還得問問你爹爹的意見呢，是不是？然後給顧小包碗里添了一勺粥緩緩道：「這事確實有些突然，不著急答應，先在府里住下！」

顧小包搖擺不定，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點頭應下。

錢府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在外頭傻等了一夜的牛小江焦急萬分，見門開了便要往裡沖，卻被下人攔住，塊頭雖大卻抵不過人多，掙扎幾下便輕易被制服，嘴裡大喊著：「你們把小包放了……」

內院的人聽聲跑出來。

「小江！」顧小包見牛小江被摁在地上灰頭土臉的模樣立即衝上前制止。

林淑蘭在廊前駐足道：「放手！」

下人聽林淑蘭吩咐鬆了手退到一旁，顧小包扶起牛小江給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心疼的詢問：「有受傷嗎？」

牛小江搖搖頭，原以為顧小包是被抓進府里受罪挨罰了，看顧小包不僅好好的還換了一身漂亮衣裳，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痴痴的看著換了模樣的顧小包問：「小包，你這是？」

顧小包沒有與牛小江解釋，而是轉身與身後的林淑蘭解釋道：「夫人這是我同村一起長大的朋友，是擔心我才……」

話沒說完，林淑蘭走過來：「沒事，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也先一起留下吧，剛好府里也缺人手。」

其實府從來就不缺下人，不過就是為了不讓事情鬧大，可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人哪裡會想的到，在自己答應留宿的那一刻就已經一腳邁進了巨大的圈套，還天真的認為自己是走了大運碰上了大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