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人入夢
(已改)
迴廊角檐下掛著青銅風鈴,和著風叮鈴作響。
角檐外是濛濛細雨,偶爾有避雨的燕兒飛過,落在無雨處,便輕快抖落了翅身的雨珠。
迎春花開滿了整個迴廊外沿,黃燦燦地一叢依著一叢。
映襯上蒙蒙的霧雨,顯得越發生機盎然。
十五六歲的少年單手撐傘,另一隻手裡牽著個八九歲的小孩,由遠處緩緩而來。
「二公子,你來晚了,一會可是要罰……」
迴廊里,一位與撐傘少年年紀相仿的玄衣少年探出頭,話說了一半卻忽然停住。
玄衣少年瞧著撐傘少年傾斜了大半油紙傘護著的小孩,眼裡浮上挪掖的笑:
「那是你兒子?」
小孩被嚇地往撐傘少年身後藏,儼然是個怕生的。
而且還被玄衣少年的話嚇著了,緊拽著撐傘少年牽著他的手,眼巴巴地抬起頭望著他:
「……二……二哥……」
撐傘少年抽出小孩拽著他的手,在小孩眼裡露出惶恐不安之前,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
側身將小孩攬在懷裡:「阿含不怕,二哥在。」
轉而盯著迴廊下的人,掀起嘴角,笑得讓人脊背生寒:
「傅鈞恪,我瞧著你的眼睛,不像是瞎的罷?」
那叫傅鈞恪的少年看著躲著他的小孩訕笑著摸了摸鼻子,然而人卻是在下一刻模糊成一片。
迎春花謝,迴廊不再,煙雨盡無,銅鈴聲散。
故人相識如夢,似夢,今日而又入了夢。
姜含猛的睜開眼睛,在黑暗裡怔愣著,僵硬著。
大腦里那麼一瞬間的空白慢慢回籠,被夢境填塞得滿滿當當。
摸了一把被冷汗浸濕的中衣,姜含擰了眉,而後索性起身穿了鞋推門而出。
他沒讓人守夜,因而那幾個過來伺候他的丫鬟此時估計還在偏房睡著。
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冷,然而姜含卻是再不想折回去多披件衣服。
吹一吹冷風,腦子興許就清醒了。
站在庭院里,姜含腦子的確清醒了許多,抬手碰了下臉上已然癒合的差不多的傷口,扯了扯嘴角。
今日這信來的倒真是巧了。
白日里那世子冷不防提起這些,待他感興趣了卻閉口不談。
夜裡這信就長了翅膀,悄無聲息闖了定國公府,入了他院子,順便還划傷了他的臉?
那人是將他當成姑娘了嗎?還往他臉上招呼來了。
一股無名火躥上心頭,姜含不由地冷笑一聲。
幾次三番的招惹也便算了,如今用這一封信擾的他夜不能寐,覺不得眠。
可當真是好樣的。
故人與故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什麼時候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橫插一腳,指手畫腳。
更何況-
姜含捏了捏有些酸疼的眉心,那些夢境太真實,真實的不像是夢了。
那些夢與其說是他的夢,倒不如說是他的記憶。
摻雜了記憶的夢,即使沒有魑魅魍魎鬼怪,但有時候也會讓入夢者覺得可怕。
原本關於傅鈞恪,自那件事之後,姜含是不願再提的。
但是這段時間裡關於邊塞,關於故人,關於傅鈞恪的機緣巧合太多,以至於讓他難免心煩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