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簡訊
從和石雲分別後,我眼前就一直浮現著她的身影。心裡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很沉很沉,有些喘不過氣來。出發前,大姐已為我訂好了出租。上車的時候,我依舊無精打采。
大姐問我:「怎麼回事?是不是病了?」
我說:「沒事,只是被這些聚會搞得很累。」
大姐不放心的摸了摸我的額頭,說沒事就上車吧。我點了點頭上車,車開了,我放下車窗,揮手和大姐告別。
到了二姐樓下,我掏出錢包,司機擺擺手:「是您姐吧?她已付過了。」上了樓,一進門,後背就挨了一頓亂拳。然後像個小孩子一樣,被二姐緊緊抱在懷裡。
二姐臉緊貼著我的臉,埋怨的說:「你這個該死的,你知道二姐多想你嗎?」說著二姐眼淚流出來了,我的眼睛也感動的濕了。
一旁的二姐夫打趣的說:「這姐弟倆多大年紀了,小孩子似的又打又鬧又哭鼻子的,這是那一出呀?還不坐下說說話。」
坐下聊了會兒,二姐說:「怎麼了?你怎麼一付心神不寧的樣子?」
我沒回答,拿出手機,說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要打個電話。說著,我到另一個房間,撥通了石雲的手機。告訴她,我現在到了二姐家,上飛機和下飛機后,我都會給她發簡訊。
她好像有些意外,只是說:「好的,好的。」
我再也找不到有什麼可說的話了,「那就再見了。」我說。
她也說了聲再見,我們就掛了電話。我很怪自己語言的貧乏,再也找不到打電話和發簡訊的由頭了,一直熬到飛機起飛前。
在二姐家吃過飯,二姐和二姐夫打車把我送到了哈爾濱太平機場。換完登機牌進安檢口了,二姐她們還不肯離去,我看到二姐一邊朝我招手,一邊用紙巾擦眼睛,心裡也酸酸的。
登機了,終於有由頭了。我給石雲發了條簡訊:「準備起飛了。」
正要關機,收到了她的回信:「知道了,一路平安。」
到了浦東國際機場,飛機一著陸,我就迫不及待的打開手機:「平安降落。」
很快收到回復:「總算放心了。」
我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從這一刻開始,找由頭給石雲發簡訊,就成了我每天很重要的事。
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石雲發簡訊:「石雲早晨好。」
馬上有回話:「玉秀早晨好。」
我接著會告訴她我今天要幹些什麼,如果這事有什麼可擔心的,她會說注意安全,或者說別把自己搞得太累。沒什麼可擔心的,她也會回一句,六十多了還有錢賺、有事做,真的好羨慕之類的話。
每天晚上臨睡前我也都要給石雲發簡訊:「石雲晚安。」
她也會很快回復:「玉秀晚安。」
碰到什麼新鮮事,我會發簡訊告訴她,她有時會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有時會發表她的看法和評論。碰到很高興的事我會告訴石雲,她會和我共同分享。碰到倒霉的事我也會和石雲訴說,石雲有時會替我抱不平,有時則會極力的安慰我。
時間在一天天的過去,給石雲發簡訊也就一天比一天更重要;直至到後來,給石雲發簡訊竟成了我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事。而叫人傷腦筋的是總得出師有名?總得找個由頭呀?為了找由頭,我真的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有時甚至要絞盡腦汁。
有一天,我坐在辦公室里沒什麼事,就開始動腦筋找由頭給石雲發簡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冒出了個想法,想知道石雲這會兒在幹什麼。對了,問問石雲她現在在幹什麼,不就是個很好的由頭嗎?於是,經常的問石雲在忙些什麼?就成了給石雲發簡訊的一個主要由頭。她有時會說在幹家務,有時會說在她在看書,有時會說她在採購等等,毫無疑問她在幹什麼就會告訴我什麼。時間長了,我差不多能知道,一天里的什麼時間,石雲大概在幹什麼。但我還是要不耐其煩的問,石雲也不耐其煩的答。
石雲雖然從沒主動給我發過簡訊,但每次的回復卻都非常及時。好像她時刻都在盯著手機,好像她時刻都在等著我給她發簡訊。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直到有一天,在看電視劇時看到了類似的情節。劇中那個和我差不多的人物——男主人公,當他的朋友斬釘截鐵的斷定他愛上了女主人公的時候,我才明明白白的意識到,自己是愛上石雲了。
自己對石雲的愛意是怎麼產生的?是第一次聚會時她進屋時的眼前一亮?還是第一次擁抱時的渾身一震?還是徐莉告訴我她的不幸后極力想為她做點什麼?還是送她回家后她主動要求再擁抱一次時的過電?還是頻繁的簡訊聯絡?還是這些合力作用,反正自己是愛上她了。
當我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后,突然產生的感覺是怕。我問自己,你一個有家室的人,你要幹什麼?你這不是要出軌嗎?你有愛的權力嗎?我不用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答案在哪兒明擺著。我暗自慶幸自己發現的早,幸虧自己還什麼也沒做。不就是給石雲每天發了一些簡訊,石雲見簡訊就及時回嗎?反正石雲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給石雲發簡訊,斷了不就是了嗎?石雲好像還沒主動給自己發過信。
一個下午沒給石雲發簡訊,當然也就沒收到石雲的回信,可自己為什麼會有意無意的總看手機呢?沒給石雲發信當然收不到石雲回信。這不是很正常嗎?自己這是怎麼了?心裡怎麼空落落的?
到了晚上自己變得煩躁不安起來,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總覺得缺點什麼。不就是整整一個下午沒給石雲發簡訊?也沒收到石雲的回信嗎?這時候自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每天一個下午至少要給石雲發個十個八個的簡訊,突然一個不發,石雲會怎麼想?再說了,自己不過是每天給石雲發一些簡訊,又沒有談情說愛。現在自己應該給石雲發個簡訊,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一個下午,沒給石雲發簡訊。於是就給石雲發了個簡訊,謊稱自己下午特別忙,所以一下午沒給她發信。
很快收到石雲回信:「這沒什麼,你在忙這很正常,只是有點擔心。」
你看,讓石雲擔心了,這怎麼得了。幸虧給石雲及時發了這個簡訊,否則石雲不是要一直擔心嗎?真是的,自己不就是給石雲發發簡訊嗎?又沒有談情說愛,又沒有幹什麼壞事。於是決定繼續照常給石雲發簡訊。
頻繁的給石雲發簡訊,發簡訊的由頭也就越來越多。後來我們甚至不需要什麼由頭了,我們也已經差不多無話不說了。我們談自己的家庭,談自己平時的生活習慣,談自己對社會上一些問題的看法。人們常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對很多問題的認識驚人的一致,好像都把對方視為自己的知己,有什麼事情想找人商量首先想到的是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