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裴璐

「你們想幹嘛！為什麼要把我帶這兒來？我想回家，我要奶奶！我要小安！」我有些崩潰，我的手還是被那個東西緊緊抓住：「為什麼來找我！為什麼要來找我！」

那東西放開了我的手，從棺材上一躍而出。我眼睜睜得就看著他一點點伸展身體。

逃！趕緊逃！我的理智告訴我趕緊逃。但是，我的腳才挪動了一下，那個東西就已經轉過頭來，冷艷看著我。

讓我走！讓我走！

我的腦海中的聲音不停地哭喊著，嚎叫著。但是，他一步步禁閉而來，慢慢地走到了我面前，嘴角掛著一抹殘忍的笑。

「你來了。」他說道。

我想要退後，但是我的腳被牢牢地控制住了。我忽然就冷靜了下來，最多結果就一個：「我救了你。」

「我終於等到你了。」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每一步都像是在走T台，每一步都呈現出一種特殊的韻律來：「你終於來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沙啞。我的腳忽然就可以動了，他輕笑了一聲，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說不出那種感覺，帶著冰冷，裡面似乎還有些懷念和哀傷。我忍不住抬頭起來看著他。原本那片讓我恐懼的金光，現在已經成了溫暖的金色。

「你到底……」

「玄墨，記住，我叫玄墨。」他說著，嘴唇繼續往下蔓延，直到停在了我的嘴上。

冰冷，柔軟的觸感一下子傳入我的孬好中。我忍不住將他推離我的懷抱，而後，他輕笑了兩聲：「記住了。」

他消失了……我忽然意識道。這個名字，我很熟，應該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想了很久，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玄墨，玄墨，這個名字，我到底是在哪兒聽說過的？

還是想不起來，我最終選擇了放棄去想起。我現在要怎麼辦？

那兩個白糰子圍著我歡呼雀躍。我卻被困在了這個地方。這兒是哪兒？我要怎麼出去？

好一會兒，兩個白糰子才像是反應過來，一點一點往前面挪去。我已經有了經驗，也跟著他們一點點地往前走去走去。

我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們忽然停了下來，圍繞著我上上下下地跳著圈。

我能感受到它們身上的依依不捨之情，我忍不住輕撫了一下，問道：「你們，是又要在這兒了么？」

玄墨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這兩個白團已經守候了這麼多年，現在他消失了，這兩個白團又要怎麼辦？

白團們猶豫了一下，遲疑著相互碰撞了一會兒，而後一頭撞入了我的懷中。

這是打算跟我走的意思么？我輕輕地點了點白團：「是要跟我走么？」它們緊緊黏在我的懷中。

有什麼情緒從它們身上傳遞出來。那是一種寂寞，和依依不捨的感情。在這兒等待了那麼久，整個空間之中，只有玄墨，只有它們。現在，等待的主人已經醒來，將他們丟在了這片荒蕪之中。

我能清楚地感受出他們的無奈和心酸。白糰子們實在太小，甚至只能在我的指尖跳動。我讓他們趴在我的頭髮上，繼續尋找出路。

到底是在哪兒？我到底可以從哪兒出去？轉了一圈又一圈，又不知道多久，我回到了最初走來的那個地方。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那對白蠟燭還是在燃耗著。

那裡，朦朦朧朧有兩個人的身影。這個地方，難道還有其他人么？我嚇了一大跳，捂住自己的嘴，輕輕靠近。

原本那一對白花花的蠟燭，卻泛著溫暖柔和的光，燃燒著。床上坐著兩個身影，一個長發及地，神色溫婉，一個眉目精緻，氣質高卓。

男子輕輕地撫摸著女子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懷中。而女子貼在男子的懷中，身軀微微顫動。我覺得剩下的不應該看了，不能再看了。

女子忽然若有所覺一般，扭過頭來。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說了些什麼，而後那男子神色冷冽，轉過頭來，瞪著我這個方向。

白糰子從我的發間又落到了我的手指上，而後沖著那邊飛去。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有人晃動著我的身體了。

誰？白團們，快回來！

「醒……」

「儀……」

那原本臉上有一層蒙蒙白光的男女終於到了我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的相貌。玄墨和……誰？

那張臉，是伴隨了我千百年的臉。那是我的臉，為何會在她身上？我摸著自己的臉，更加奇怪。有什麼一直拉著將我往後拽去。我甚至來不及抓住兩個沖我飛來的白團。

「儀！」

「清儀！」

「葉清儀！」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再次睜開眼睛，我看到了小安著急的臉。對，對了！我是因為見到鬼被瞎混了！我意識到了這點，往下看去。

那個猙獰的老鬼已經沒了。小安一臉焦急，看到我醒過來，總算鬆了口氣。她身後站著裴璐。

「小安……」剛醒過來，我感覺到自己的頭有些疼，我揉了揉自己的頭：「小安，我以為……」

小安一把把我抱住：「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嚇死我了。」

小安……

我忍住了哭泣的**，一把回抱住她。太好了，我們終於和好了。現在安靜下來，我忍不住將剛才的事情問了裴璐：「我剛才，到了一個一片黑暗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棺材，裡面還有兩個白色光點。那些是什麼，你知道么？」

裴璐稍顯清冷的臉上有一些疑惑。他有帶著些疑惑的語氣說道：「如果是光點的話，可能是靈魂。尚未被污染的純潔孩童的靈魂。或是因為執念而產生的妖，它們一般都不會傷人。」

孩童，或者執念而生的妖。我覺得他們更應該可能是因為執念而生的妖吧。一直在等待著玄墨的醒來。

「如果，世界上有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將問題問了出來：「那代表著什麼？」

「前生。」裴璐說到：「在那樣的情況下，只有可能是你的前生。」

那……會是我的前生么？

我垂下頭來，指尖還留著玄墨身上的冷清，和白糰子拽我的那點輕微力道。如果，那是我的前生，是不是代表著我和玄墨有什麼關係？如果真的是，我又要怎麼辦？

「清儀，你最近兩天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奇奇怪怪的？」小安推醒了我。

在這個時候，我出奇地冷靜。

「小安，你知道這個世界有鬼么？」我問小安。

裴璐一直都站在小安的身後不聲不響。

小安聽我這麼說，點了點頭：「我信。因為是你說的，我都信。」

我心中感動，拉著小安的手：「昨天晚上，我看到你被奇怪的東西拖走了，所以，我以為你不是小安。」我低著頭，不敢看小安的臉：「昨天，裴璐去救你了。沒想到你今天想個無事人一樣來約我，所以我才會這麼奇怪的。」

小安點了點頭：「怪不得你今天那麼奇怪呢。不過我是真的看不到來著，清儀，無論如何，請保護自己。」

我點點頭。我們終於和好了。我捏著小安的手不肯放。

到了這個份上，我又想起了電影院的事情。我問裴璐：「裴璐，你知道那個電影院鬧鬼么？今天我看到了有個嘴巴長在肚子上的鬼，他們好像吃人。」

「恩。」裴璐點點頭：「**著我下山，就是為了這件事。」

小安終於忍不住自己性子中的花痴本性，一把抓住了裴璐的手：「裴璐，你是叫裴璐吧！我叫顧念安，你叫我小安就可以了！你師從什麼門派的？茅山派么？會長生不老么？會飛升么？快和我說說呀！」

我：……

「小安！你讓人家怎麼回答！」我把小安給抓了回來，這傢伙總是看到美男子就把握不住自己，現在最起碼看看場合好不好：「你稍微緩緩，問題一個個來。」

裴璐臉上若有若無有幾分無奈。他交替地看了我和小安一會兒：「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興奮的小安已經拉他去另外一邊了。我看著好笑。縮回了床上，一整天的疲憊，讓我暫時忘記了奶奶不要我的傷心。

不知不覺中，我就已經睡去。

一夜平靜而安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聞到了熟悉的飯香。奶，奶奶！

瞬間，我顧不得換衣服，就衝下樓去：「奶奶！」

廚房裡那個並不是我奶奶，而是裴璐。

他穿著一條以前我和奶奶去超市時候送的粉紅色圍裙，麻利地煎著蛋，又切了兩片麵包，放在平底鍋中煎著。

「哇塞，一大早就好香啊！」小安也從出門來，嗅了嗅鼻子：「哇！裴璐你竟然還能做飯？！」

我的心情平靜了下來。不是奶奶，但是我隱約感覺到，奶奶的離開應該和我在電影院遇見鬼的事情有關係。不管是為了什麼，我都必須調查清楚這件事情的**。

「我看冰箱里還有麵包和雞蛋，就做了個三明治。」裴璐一反之前我看到的那個高冷術士的形象，穿著粉紅色圍裙有些萌萌噠，將三明治放到了桌上：「吃吧。」

小安直接就拿走了一個，一口咬下去：「裴璐，你太賢妻良母了，嫁給我好不好啊！」

我直接就捂住了小安的嘴。她總是這麼喜歡調戲人：「好了好了裴璐，小安就是開開玩笑的。」